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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有命”这句话固然是老生常谈,但有些事如不归咎于命运,就无法解释了。

  从阴阳壁上落下,且身上中了数掌,以及“花心如来”大空细如牛毛的“轮回刺”而能不死,不是异数是什么?

  更绝的是,他落在一辆因山洪暴发,冲入河中的大篷车上,此车到了阴阳壁下因水退而搁浅在石笋岩石之中。他的身子就正好落在大篷顶之上,把竹制车顶砸散,落入车内,又把车底座砸碎。

  当然,这是女郎把他救醒后听他说的,而且坠落时还勉强施展提纵术,使落速减到最低才能有此结果。

  女郎二十岁,却没有一般黄毛丫头的稚气,身边还有位乳娘照料。很美,唐耕心以为,应比连莲还高一筹,似乎比连莲更老练些。

  只是连莲在他心中所占的份量是无与伦比的。

  女郎自称姓燕名妮,她的身手不弱,若非她和乳娘轮流运功为他疗冶,护住了心脉,他是活不成的。

  “唐大哥,你的真正仇人是‘花心如来’大空和尚,如不是他那细如牛毛的‘轮回刺’暗器,你的右肘就不会因突然失力而滞凝,而被对方得逞,所以你没有输!”

  “大空的确卑鄙可恨……”唐耕心道:“但我输了!”

  “可是一百二十招以前互有输赢呀!”

  “不,我失招比他多些。”

  “唐大哥,你可知弘法寺是怎么个寺庙?在什么地方?”

  “噢!不远,距此不到百里。”唐耕心道:“燕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听人说这弘法寺好像不是个正派寺庙。”

  唐耕心道:“庙不大,但很有名,那是由于住持了尘在武林中甚有地位之故。而弘法寺名声不佳。似是由‘花心如来’而起。”

  燕妮道:“如果住持了尘是个正派出家人,怎能容得大空这种人?”

  “这话也对!”唐耕心道:“姑娘救我,大德不言谢,唐某会铭记在心。但姑娘千万不可招惹这两个人,尤其是‘花心如来’大空和尚。”

  “不会的,唐大哥,我一定听你的话,请好好安心养病。”

  “我会的,由于伤得太重,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复原!”

  “大哥的脾与肾可能部受了伤,所以我要去采几种罕见的药。”

  “燕姑娘入山采药找怎会放心?”

  “黄山我很熟,因为过去常去,大哥放心,只是在这半个月之内,大哥要听乳娘的话进饮食,有事支使她也不必见外。”

  临去时主仆二人在大门外私语,乳娘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太冒险了呀!”

  “我等不及!再说我……”

  “我知道你早就崇拜他,那也要慢慢来呀!”

  “不能慢慢来。”燕妮冷峻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

  “万一落入那贼子之手?”

  “不会。咱们的计划还不错,应该能顺利进行,达到目的。”

  “小姐,我总是不放心,再说,我们应该找的是龙三才对。”

  “一步一步地来,乳娘,我去了!别忘了时间。”

  “不会的,小姐……”

  弘法寺距镇町不远,甚至前面山坡上还有五七户农家,散居于一里的方圆之内。

  弘法寺的规模不大,也无庙产,五、六个僧人不知道以何维持生计?

  这六家农户的最后一户,也就是距弘距寺前门最近一家,不知何时迁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

  也有人说还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哪。

  此刻,夕阳西下,黄昏残照十分绚丽。景色美加上心情好,“花心如来”在山道上踽踽独行,还轻哼着出家前所常哼的风流曲牌呢。他有自知之明,除了一身袈裟和一颗秃头,他的心比俗家百姓还要俗上千百倍。

  他边走边想:师兄弟们真傻,想鱼肉却不敢吃,想粉头又不敢碰,那种既想又怕的尴尬相真是既可笑又可怜。

  当他来到这最后一家农户屋后时,又听到那清脆而又俏皮的驱使牲口的声音。

  他在街上见过这小寡妇三次,只是他穿的是文生公子装,他自信打扮起来挺萧洒哩。他的心情好,主要是为了这件事。

  为了听这“吁吁…号号”的驱牲口声,而佯作出寺办事,还未到镇上就折回来,有时来回去几趟也听不到,因为农家不可能每天都磨粉。

  “号——号”声是要牛走动或是快走,“吁吁”声是要牲口停止。

  有所谓“懒牛上场屎尿多”(上场是指拉磨或拉车),所以女主人的“号号”声也最多。

  其实大空喜欢听这小寡妇的任何声音,不仅是“号号”和“吁吁”声,就像她穿任何衣裳都一样的好看,尽管她穿的都是土布衣衫。

  大空有一套“行头”,包括一顶乌溜溜的假发,一袭丝质宝蓝长衫裤和粉底缎靴,他穿戴起来自信相当英俊,也曾穿这套华服在小寡妇面前晃来晃去过。现在,他的脚步慢下来,缓缓走近小寡妇的后窗外,有所渭“寡妇门的是非多”,而他目前又是出家人打扮。

  “号……号……”磨坊中又传出她的声音,多么悦耳!一个男人如果迷上一个女人,甚至以为她走过的脚印都是香的。

  磨房内一边“号……号”地吆呼,一边传来用罗罗粉的“哗哗”声。

  大空轻轻一窜就抓住后窗窗棂,向内望去。磨坊很小,磨道内传来牛粪味。牛在缓缓拉动石磨,磨道上已有几滩牛粪。

  目前这气味对他一点也不会有影响,因为他的目光粘在小寡妇的身上,乌黑细柔的青丝在脑后留了个髻,海青蓝细布裤褂滚着月白色的边。衣衫虽不合身,仍可隐隐看出玲珑的身材。

  大空每月到徐州去找小粉一次,她是个颇具姿色的“半掩门”。能十足表现青春的野性,他就喜欢小粉这一点。

  只不过小粉却不能和小露比拟,有人叫这小寡妇是露姑娘,也有人叫她露嫂,她似乎不在乎别人叫她什么。

  大空以为,她有小粉所没有的高贵气质。

  “号……号……”这声音能使大空心尖上麻酥酥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低声道:“娘子,小生心仪已久……”

  会有什么反应呢,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她居然哼起了风流曲牌,牙床斜坐裹金莲,半露酥胸半露肩,故向情郎说痴话,奴家今夜哪头眠?

  大空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和一对“招子”,但这曲牌却是小寡妇哼出来的,心头一荡,手一松落在后窗外地上。

  好在现在天已黄昏,没有行人,大空惊喜之下,猛抓头皮心花都爆炸开来。

  “寡妇就是寡妇!”他的结论只有这么一句活。现在他的勇气好得更邪气,再次窜上抓住窗棂,正要再毛遂自荐一番,哪知她低着头道:“今晚三更,带着十斤猪肉,十斤牛肉和十斤鱼来。”

  “是……”他的声音是抖动的,真正是如奉纶音,不知此地何地,此时何时?

  就在他懵懂,忖怔时,“咔嗒”一声,窗内放下挡风板,切断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双足走回去的,甚至以为是飞回去的。

  小露的如此露骨,他以为是他换了那套文生装,在它身边晃了几次让地留下良好印象,才敲开她的心扉所致。

  此刻他对自己的欣赏和肯定,绝对超过任何其它时候,“和尚是释伽的罪人”虽不免以偏慨全,对大空而言,却是名至实归的。

  三更还不到一点,他提了十斤猪肉、十斤牛肉和十斤鲜鱼来到小寡妇门外,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他以为这条鱼像小露一样地新鲜。

  轻轻敲门三下,没有动静,轻轻一推门,居然是虚掩的,本来他还不太踏实,因为女人是很难捉摸的,如今他心头终于落下一块大石。

  进入插上门,穿过小前院,在厢房门外看到她正在烧开水,她低声道:“把东西放在这儿,到内间炕上先去歇着!”

  他不能违背她的任何一句活,放下鱼肉,进入内间上了火炕。炕头上热烘烘地,心头也热烘烘的。

  过了好一会,大空猴急地道:“露姑娘,春宵苦短,何不先进来聊聊?”

  小露道:“这鱼肉如不尽快处理一下,恐怕就不新鲜了!再说如不弄几色小菜下酒,多没有情调!”

  他不能使她看出太急色,而此时此刻哪个会不急?但情调的确也很重要,她毕竟不是小粉。

  也就在这档口,外面有人敲门,小露出去应门之前道:“有人来了!”

  “谁?”他恨透了这个不该来而来了的人。

  这工夫门外有中年女人的声音道:“小露……小露……开门哪……”

  “是我阿姨……”小露道:“她这么晚万来必有急事,你最好藏一下。”

  “藏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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