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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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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云应了声“是”,直起身,站到门边,轻举皓腕,掀起一道门帘,躬着身道:“孟老爷子请进。” 孟不假举步走入,春云侧身而立,他自然又要从她身边走过,就在举步跨入门去之际,鼻中又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甜香。这回她是躬着身,恭候孟不假入内,因此孟不假很快就发现这缕甜香是从她颈口胸脯间散发出来的,香味之中,还可使人体会得出带着些热呼呼的气息! 孟不假年逾古稀,生平不好女色,自然不是好色之徒,这一瞬间,竟尔怦然心动。一时不由得心头一凛,忖道:“此女体香何其诱人,莫非又是他使的阴谋不成?自己可得小心!”心念这一转动,登时屏住呼吸,急步走过。 这是一间相当精致的静室,中间放一张紫檀软榻,两边是四把紫檀椅几。这时,裴盟主已从榻上站起,急步迎了过来,堆起满面欢愉的笑容,说道:“老哥哥,这趟真是辛苦你了。”随着话声,伸出双手来和孟不假握手。 孟不假不能不让他握手,立即暗暗凝聚功力,脸上丝毫不动声色,一面呵呵笑道:“老哥哥在荒谷里等了七天雨,你盟主老弟却在这里坐享清福。”四手相握,两人极为亲切的摇撼了几下。 裴元钧放开手,说道:“老哥哥,快快请坐。” 两人刚一落座,春云手托银盘,袅袅婷婷走到孟不假身前,上身微俯,把一盏香茗放到几上,嫣然一笑道:“孟老爷子,请用茶。” 她这一俯身,孟不假鼻中又闻到了一缕沁人的幽香。 不,这回孟不假端坐在椅上,面对了面,才发现春云胸前领口很低,衣衫又穿得很宽,无怪只要身子一躬,就会有一缕带着微温的幽香从她领口透了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老去的春情,忽然活泼起来,一股暖流,迅速的从丹田散布到全身,使人有热烘烘暖洋洋的感觉,好象周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青春气息!他灼灼双目,贪焚的望着她低胸的领口,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只是他自己不觉得罢了。 春云放下茶盏,及时发觉孟老爷子的目光有异,直愣愣瞧着自己领口,粉颊不觉骤然飞起两片红云,娇羞不胜,迅速直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孟不假兀自瞧着她妖娆、娉婷的后形,怔怔出神,几乎要脱口嚷出“这般可喜娘罕见”来! 裴元钧目中异采一闪,呵呵笑道:“老哥哥,请用茶。” 孟不假悚然一惊,他连自己也弄不清楚何以对这小妞会动起情来,幸好裴元钧似未察觉,口中轻咳一声道:“裴老弟,这几天,老哥哥一直牵挂着你,不知伤势痊好了没有?”这是投石问路,试探对方的口气。 裴元钧听得身躯猛然一震,瞪目问道:“老哥哥怎知兄弟负了伤?” 孟不假装着烟,吸了一口,喷着满口白烟,笑道:“老哥哥老眼不花,那天老弟从翡翠谷出来,脚步虚软,连声音都有点嘶哑,分明是负了极重的内伤。据老哥哥推测,你老弟纵然精通‘六合神功’,没有十天半月,也决难复原。方才一到这里,听说你正在静室运功,‘六合神功’练的是子午卯酉的功,自然更证实了老哥哥的想法没错了。”他说得极为缓慢,而“六合神功”和子午卯酉练功,都是他捏造出来的,他在说话之时,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位“裴盟主”。 说实在,他简直无法看出此人假冒裴元钧的一点异处来! 一个人,要假冒另一个人,这究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能瞒得过天下人,但绝不能瞒得过几十年的老朋友! 但他毕竟连自己都瞒过了,无论声音,笑貌,举止,无一不丝丝入扣,活脱脱的是三湘大侠裴元钧,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他易过容的痕迹! 如果说他是假冒的人,要能装得如此惟妙惟肖,至少也得花费几年的工夫。 孟不假心头止不住疑惑了,难道他真是裴老弟?难道自己的判断不确? 裴元钧呵呵一笑道:“兄弟知道瞒不过老哥哥的眼睛,只是当时当着众人面前,兄弟不便明告……” “哦!”孟不假目注裴元钧,急切的问道:“盟主老弟果然负了伤,只不知现在可曾痊好了没有?” 裴元钧微微一笑道:“多谢老哥哥的关怀,若非兄弟练的是敝门‘六合神功’,伤势只怕还不能好得这么快。现在差不多已好了十之八九,已经不碍事了。”他这句话,就露了马脚。 “六合神功”只是孟不假临时捏造的名称,六合门根本没有“六合神功”。因为三湘大侠裴元钧武功精湛,大家只知道他是六合门出身,没有人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因此孟不假在前厅听了裴盟主午时练功之言,才说出“六合神功”来的。 只此一点,已可证明眼前的裴元钧,就算你声音、笑貌、举止一丝不假,但也可证实已是假冒之人了! 孟不假虽已试出此人显然不是裴老弟,但他究竟是老江湖了,脸上神色丝毫不动,故意舒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裴元钧道:“兄弟所以请老哥哥到这里来,就是要把兄弟当日入谷的情形奉告……” “哦!”孟不假吸着烟道:“此事老哥哥正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人能和你老弟打个两败俱伤?” 裴元钧轻喟一声道:“此事只怕是一件极大阴谋,也是此次故意在江湖上传出翡翠宫这个谣言的真正目的……” “哦!”孟不假故意睁大眼睛,作出惊哦之声。 裴元钧续道:“兄弟入谷之初,发现智善大师和清尘道兄身中剧毒,正在林前调息。兄弟想问问他们经过情形,那时他们正当运功紧要关头,无法开口,还是智善大师功力较深,抬手指了指对面山林。兄弟凝目望去,只见对面山林问冒着一片白气……” 孟不假没有作声,心中暗道:“他这段话,倒是和楚秋帆说得一般无二!” 裴元钧续道:“兄弟一路寻去,找到对崖山坳间,烟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那是一片悬崖,正有一个老人蹲着身子用小炭炉烹茶。” 孟不假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自己拾到的一段松枝,正是烹茶用的。”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裴元钧道:“兄弟还没现出身去,那老人已笑着道:“裴盟主来了么?’兄弟看他已经知道,只好和他现身相见。那老人转过身来,不禁使兄弟大吃一惊。” 孟不假吸了几口烟,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他是什么人?” 裴元钧道:“此人面貌、衣衫,居然和兄弟一般无二!” 孟不假暗暗一惊,迅快忖道:“莫非他已经知道自己下壑去查看的事了,不然他何用跟自己说这番话呢?”一面“哦”了一声,问道:“后来如何?” 裴元钧道:“此人在木炭中早已暗置了散功毒药,问兄弟是否发觉有什么不对,哈哈,其实兄弟发现智善大师、清尘道兄无故中毒,入林之时,早已含了一颗解毒药丸,因此并未中毒。兄弟要他说出假冒兄弟的目的何在,但那厮却以为兄弟已经中毒,两人就这样交上了手……” 孟不假因静室之中,并没有酒,他以烟下酒惯了,吸了几口烟,又端起茶盏喝茶,一面问道:“此人到底是谁呢?” 裴元钧道:“老哥哥怎么不问兄弟交手的情形呢?” 孟不假大笑道:“你老弟练成‘六合神功’,已是天下无人可以抗手,这有什么好问的?” 裴元钧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人一身功力,实在不在兄弟之下,设若兄弟不擅师门奇功,只怕还接不下来。咱们连对数掌,那厮忽然闷哼一声,栽倒地上。兄弟看他已经昏死过去,想去看看他是否戴了人皮面具,哪知那厮昏倒地上,只是诈死,等兄弟俯下身去之际,突然跃起,一掌印在兄弟心腹之上。兄弟一时愤怒,飞起一脚,把他踢下悬崖去了。此人到底是谁,也就不得而知了。这件事既已过去,而且说出来了,未免惊世骇俗,所以兄弟一直没有说出来,连智善大师、清尘道兄都不知道。”他这段话,和当时发生的真实事故,也相差无几,只是把两个人刚刚说成相反罢了。 孟不假在悬崖上抬到一段枯焦的松枝,又在壑底发现了智善大师和裴盟主的尸体,本来还只是凭自己数十年的经验,猜测判断裴盟主遇害的情形。如今经他一说,心中登时明白,这倒好,你已经不打自招了。自己此时还不能揭穿,待会到了厅上,当众揭开,师仇徒报,该由楚秋帆亲手替他师父报仇才好。 他狂吸了几口烟,又喝了一口茶,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不使对方惊觉,一面沉哼一声道:“这厮好歹毒的手段,只可惜……”他发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忍不住举手摸了一把脸颊。其实不用他伸手去摸,坐在他对面的裴元钧早就看到了,他一张老脸,此刻已经红得像胭脂一般! 裴元钧把这情形看在眼里,脸上微现笑意,抬头叫道:“春云。”门口春云娇唷一声,就像一朵彩云般轻俏的款款走入,躬身道:“盟主可有什么吩咐?”她虽在向盟主说话,但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却水灵灵的朝孟不假偷偷的瞟来! 孟不假在她还没进来之前,先听到了银铃般那声娇唷,脑袋瓜子里就如响斯应,轰然一声,如同爆发了一般,感到有些晕眩。心头猛然一惊,倏地站起,沉喝道:“你……在茶中……”他究竟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此时还算清醒。但他只说到“茶中”两宇,底下的话,还没出口,脑海已然感到一片浑噩,再也想不起什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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