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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茅山道士目光一下落到白衣女子曳地裙裾间悬着的一支银色剑穗细长长剑上,不由得神色剧变,凛然道:“姑娘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罗刹了?”

  白衣女子冷声道:“你问我是谁,打算找我找回这场过节是不是?”这话等于没否认她是白衣罗刹了!

  据说白衣罗刹一支银穗长剑在江湖上无人能走得出三招,素以出手狠辣出名,黑白两道见过她的人不多,对她都存有几分忌惮。不,对她的忌惮,勿宁说是忌惮她的师父云里观音!

  茅山道士色厉内荏,口中发出破竹似的一声大笑,掷去了手中断剑,说道:“姑娘说得好,老道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剑毁铃碎,也总该知道毁在什么人手里的吧?咱们后会有期,老道失陪。”话声一落,连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这时宋秋云已扶着楚秋帆在大石上坐下,替他上了刀创药,撕下一条布条,包扎好了伤口。

  楚秋帆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老道身上,一定有‘青蜂针’筒,那百草门的沈昌冬明明是他杀死的。”

  宋秋云道:“那就别让他走!”她急忙回过身去,茅山道士早已走出老远,转眼不见。

  白衣罗刹冷峻的目光,缓缓落到崆峒三真身上,说道:“三位道长也是来找楚秋帆的了?”她口气虽冷,还算客气。

  在场之人,皆因白衣罗刹的现身,大家慑于她的名头,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这时白衣罗刹问到了崆峒三真,以崆峒派在江湖上的名望,自然不能示弱.

  太真道人白玉如意横搁在左手臂弯上,右手打了个稽首,说道:“姑娘说得不错,贫道师兄弟,正是找楚少侠而来。”

  楚秋帆倏地站起身来,抱抱拳道:“三位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太真道人道:“贫道师兄弟当日冲着你楚少侠,放过了田舍翁夫妇,把昔年旧帐一笔勾销。”

  楚秋帆再次抱拳道:“道长盛情,在下感激得很。”

  玉真道人在旁插口道:“感激倒是不必。不过楚少侠为了帮衬田舍翁夫妇,妄称尊师已经仙逝,证之事实,裴大侠依然健在,只是把你楚少侠逐出门墙。江湖之上,一向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楚少侠为什么被尊师逐出门墙,咱们不想多问,但楚少侠当日以调解人的身份和贫道师兄弟说的话,竟然不实如此,岂非有意愚弄崆峒三真么?因此贫道师兄弟特来向楚少侠请教的。”

  江湖上最重视尊师重道,师父明明活着,却说师父已经过世,自然是楚秋帆的不对了。

  玉真子这番话,可说义正辞严,令人无可反驳!

  楚秋帆一怔,脸有痛苦之色,点头道:“道长责备的甚是。但在下说的也并无半句谎言,此事经过,就算说出来了。也未必有人相信,三位道长日后自会明白。”

  玉真子冷笑一声道:“楚少侠何妨说出来听听?”

  白衣罗刹冷然道:“人家不愿说的事,三位何用相强?太真道长,难道你们崆峒派上代,不曾发生过事情么?”

  崆峒派远在六十年前,曾被千面教的人假冒掌门人,几乎一门尽覆。

  太真道人听得心头一凛,急忙道:“二位师弟,楚少侠既有难言之隐,咱们也不用在此多待了。”说罢,率同两个师弟打了个稽首,飘然而去。

  自从白衣罗刹出现之后,茅山道士、崆峒三真相继离去,如今仍然留在场中的,已只剩下龙游大侠薛天游父子两人和站在大路右侧、跟着薛天游来的几名庄丁了!

  白衣罗刹冷厉的目光,透过面纱,现在就落到了薛天游父子身上,冷冷问道:“你就是龙游大侠薛天游?”

  薛天游道:“正是薛某。”

  白衣罗刹道:“你是为了金华刘树棠一家七口命案,找楚秋帆来的了?”

  薛天游道:“不错。刘树棠的女儿刘秀娇,是薛某未过门的儿媳,薛某该不该过问?”

  “该!”白衣罗刹口中吐出一个“该”字,但接着冷冷一笑道:“为了江湖上种种传说,我在金华附近,还和楚秋帆动过手。”

  薛天游脸上飞过一丝奇异之色,问道:“这么说,姑娘也是找楚秋帆来的了?”他还不知道她是宋秋云的师姐。

  白衣罗刹道:“不,我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来的。”说到这里,伸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瓶、一枝毛笔和一卷白纸,往大石上一放,回身朝唐宝琦道:“你过来。”

  唐宝琦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白衣罗刹一指石上,说道:“笔墨都已好了,你来写几个字。”

  唐宝琦不敢违拗,走到大石前,展开白纸,取起毛笔,打开小瓶,抬目问道:“请问姑娘,不知要在下写什么字?”

  白衣罗刹这一举动,连楚秋帆,宋秋云两人都深感不解。

  白衣罗刹冷然道:“你用这瓶中猪血,写‘杀人者裴门逐徒’七字。”

  唐宝琦听得神色微微一变,脚下微现踟蹰。

  白衣罗刹冷然道:“你写不写?”

  唐宝琦敢情吃过她的苦头,哪敢违拗,连声应道:“写……写……”手中毛笔立即蘸着小瓶中的猪血,在白纸上写了“杀人者裴门逐徒”七个字。

  这七个字,正是金华刘树棠一家七口遇害之后,凶手在墙上题的血字!

  薛天游听了白衣罗刹的话,自然要走上前去看看,这一看,他一张清瘦的脸上,登时面色大变,沉喝道:“我那亲家墙上的字,是你写的……”白纸上那七个血淋淋的字,竟和留在金华刘家粉壁上的,果像出于一个人的手笔!

  唯有笔迹,是无法模仿的,就算你存心规避,故意把字迹写得和平日不一样,但在笔划和结构上,仍能看得出来,无法遁形的。

  白衣罗刹冷冷一哼,说道:“唐宝琦,你做了些什么害人勾当,还不从头说来?”

  楚秋帆心头一阵激动,他明白白衣罗刹此举是替自己洗刷冤情,找出了真凶。但兀自有些不信,暗暗忖道:“会是唐宝琦?这实在太出人意外了!”

  唐宝琦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道:“在下……在下……”

  宋秋云催道:“你还不快说?”

  唐宝琦望望楚秋帆,嗫嚅的道:“是……是在下假冒了楚秋帆的名字……”

  薛天游一下欺到他身前,一把抓住唐宝琦胸口衣衫,瞋目喝道:“刘树棠一家七口,都是你杀的?”

  “是……是……”唐宝琦话声未落,薛天游怒喝一声:“你这该死的东西!”挥手一掌,朝他脸上掴去。这一掌直掴得唐宝琦脸上登时绽起五个指印,口角也流出血来!

  白衣罗刹一抬手道:“薛大侠请放手,让他好好的说出来。”

  薛天游只得放开了手。

  宋秋云气鼓鼓的道:“你为什么要假冒楚大哥的名?”

  楚秋帆跨前一步,问道:“在仁山庄假扮在下,闯进乐姑娘闺房的,可是你么?”

  唐宝琦点头道:“不错,是在下剥光了乐姑娘的衣服。”

  宋秋云想起自己差点也被他剥光衣服,不禁粉脸一红,啐道:“你真该死!”

  楚秋帆心头十分气愤,接着问道:“劫持磐安宋家姑娘的,也是你么?”

  唐宝琦道:“是的,你在树林中遇上的老者,就是在下扮的。”

  楚秋帆道:“你谎称有强盗追你,把一包东西塞入我袖中,那是存心在我身上栽赃了?”

  唐宝琦垂首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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