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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吃过午餐,赵南珩叫伙计结清店账,游老乞已坐在柜头边上等候,他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裹,包裹上面还缚着一张朱漆小弓,和三支白翎小箭,那是小孩的玩具,不知他带在身边有何用处?”

  店伙牵过马匹,游老艺也蹩了过来,道:“小哥,来,快扶我上马。”

  赵南珩暗自皱皱眉头,只得把他扶上马匹,自己也跟着踏蹬上马,心中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好?因为这一趟路程,完全靠坐下马匹自己认路,因此上马之后,只抖了一下马缰,就任马自行。

  出了县城,那马果然不待驱策,沿着大路,朝西奔去。

  游老乞坐在赵南珩身后,把包裹套在臂弯上,两手紧紧抓着他衣服,生怕摔下去似的。沉默了许久,这时忽然沙哑的道:“小哥,你倒真的不是小妞儿!”

  赵南珩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家伙当真语无伦次,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当作了小妞儿!

  他一心只是注意着两边路径,没有作答。

  游老乞见他没有作声,敢情自己也觉得好笑,自言自语的又道:“这年头,出了许多小妖精,把我老头也搅糊涂了。”

  赵南珩依然没有说话,马匹继续朝西攒程,游老乞好像因赵南珩没有理化,也赌了气似的,没有开口。

  傍晚时分,赶到巢县。

  游老乞忍不住大声叫道:“喂,小哥,这里已是巢县了,咱们奔了大半天,也该找个地方落脚,错过这里,前面就没有宿头了。”

  说着,从胁下伸过手来,一把接过缰绳,一带马头,泼刺刺朝城中奔去。

  赵南珩看看天色已黑,也只好由他。

  游老乞好像对城中街道、甚是熟悉,一会工夫,已在一家客店门首停下马来,他口中嚷道:“小哥,你可以下去了,我又饿又累,你快扶我下去,今晚咱们好好吃喝一顿,全由我老头请客。”

  赵南珩莫名其妙的背上这个包袱,当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依言跳下马背,把他扶下。

  游老乞一手捶着背脊,用沙哑喉咙,大声吩咐伙计说道:“伙计,你好好替我上足马料,咱们明天还要赶路,上房两间,要清静的。”

  那店伙瞧他一身褴褛,又老又瘦,但同行的一位少年相公,却又是一表人材,服饰讲究。(赵南珩这一身衣服,是南玖云替他买的)两人既不像主仆,也不像朋友,一时却也不敢怠慢,连声应“是”,把马匹交给小厮,一面领着两人,直上上房。

  游老乞才一坐定,接着又吩咐店伙打来脸水,又要他替自己彻一壶六安贡尖,只是呼叨个不停。

  第二十八章 万里西行马识途

  赵南珩在房中洗了把脸,伸手在怀中一摸,不由蓦然一惊。原来石老令公给自己的那面三角金牌,只剩了一个空封套,里面金牌,业已不翼而飞。

  他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这面金牌无疑是西妖罗髻夫人的信物,即以自己冒充的辛舒平而言,他身为香主,自己虽然不知香主是何等地位?但猜想他身份决不会太低。

  罗髻夫人要他回去,还赐了一面金牌,由此可见罗髻夫人的巢穴,警戒森严,没有她的信物,谁也不能通过。这面金牌,关系极大,自己不知失落何处?他心中越想越急,双手只在身上摸索。

  “喂,小哥,你可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赵南珩回头瞧去,只见游者乞脸含诡笑,弯着腰跨进房来。

  他因失落金牌,心头着急,也不想想自已经鬼手仙翁打通经脉之后,功力大进,耳目何等灵异?

  游老乞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病老人,蹒跚走近身边,怎会丝毫不觉?但他只摇摇头道:“没……没什么?只是失落了一件小东西。”

  游老乞摸摸下巴,关切的道:“小哥找得满头大汗,不知失落的东西,贵重不贵重?我方才坐在马上,确实有一件小东西,从我手背上滑落……”

  赵南珩失声道:“你老方才怎不叫我一声,真糟,你老还记得那是在什么地方?”

  游老乞漫不经意的道:“那可远着呢,差木多就是离开和县不多一会,那时我正抓着你的衣服,东西从我手背上滑过,被我顺手抄住,我也没工夫去看,就揣在怀里。”

  他缓吞吞的说着,伸手从怀中一阵掏摸,笑道:“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手掌一摊,不是那面金牌,还是什么?

  赵南珩瞧得大喜,忙道:“啊,就是这个!”

  游老乞用手掂了一掂,便行递过,道:“这是紫金的,紫金,就是七成黄金,三成紫铜,五钱来重一面金牌,也值不了多少,瞧你找的满头汗水!”

  赵南珩小心收起,一面说道:“这是小可朋友所赠,留做纪念之物。”

  游老艺点点头道:“这倒不错,朋友送的东西,就是信物,果然遗失不得。哦,小哥,我是来约你上小馆儿去的,还不快走?今晚是我作东,咱们去喝上一杯了。”

  这一瞧之间,赵南珩忽然心中起了怀疑。

  他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最近也遇上了不少事故,诸如孙大娘、东怪商绶、南魔南世侯、北鬼鬼手仙翁苏如晦、瞎鬼婆苏如珍,几乎没一个不是稀奇古怪之人。

  再加昨日碰上的曲折离奇的约会,使他不知不觉增长了许多见闻,觉得这位病老人,多少也有可疑之处。

  心中想着,不由朝他多看几眼,但游老乞行动蹒跚,双目无光,人又满脸病容,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确实是个病弱老人,哪像会武之人?

  游老乞见他一语不发的瞧着自己,不悦的道:“喂,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还认不得我游老乞?上了年纪的人,最是饿不得,万一老毛病发作,可要了我的老命!”

  说着,走近赵南珩身边,扶着他的肩头道:“咱们快走吧,这里西大街的及第楼,是有名的徽菜馆,大司务手艺可真不坏!”

  他只要老毛病不发,精神倒也不坏,两人走到及第楼,他好像是老婆一般,点酒叫菜,都十分当行。

  这一餐,赵南珩只觉没一样不美味可口,大吃了一顿,游老乞也嗜酒如命,杯到酒干,喝了不少,酒醉饭饱,各自归寝。

  第二天继续上路,赵南珩仍旧让马匹自行,傍晚时分,离合肥不远,游老乞又嚷着要落店歇脚说身体又支持不住了。

  赵南珩真是对他没有办法,只好依他,在城中找一家客店过夜。

  一夜无话,第三天早晨,才一上路,那马忽然舍了朝西的大路,折而向南,脚程也忽然加快,四蹄翻腾,一路疾奔,这也是一条官道,直通舒城、铜城。

  赵南珩瞧得暗暗点头,证明自己的想法不错,这马匹果然认识道路。

  游老乞坐在他身后,吃惊的道:“喂,小哥,怎么搅的?你原来没有控缰,只是让马儿自己奔走的,这倒有趣,盲人骑瞎马,我老头是舍命昭君子,跟着乱闯了。”

  赵南珩忽然想起他说过只要自己送他到庐州府就行了,那天他说就在前面,如今已经过了两天,难道还没有到吗?心中想着,这就回头问道:“老人家,你说过只要小可送你到庐州府就好,不知庐州府还有多远?”

  游老乞听得大乐,拉开沙哑喉咙,呵呵笑道:“庐州府就是合肥,早已过去了,我没告诉你,就是你小哥还合我的脾气。再说这两天来,咱们两人合骑一匹马,你是不是并没什么不便,我也多个伴儿,岂不是好?”

  赵南珩听得大是心烦,想到自己此行,原是找西妖评理去的,和这么一个病老人同行,岂不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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