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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他说到这里,咽了一下口水,低低的道:“大凉山里面的夷女,可说没有一个不是像天仙美人,咳,你吃过水蜜桃吗?如果把她们比做水蜜桃,那真是最恰当也没有了,噫?你小子怎么楞啦?是不是也想去尝尝水蜜桃?”

  赵南珩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讪讪的道:“你老真会说笑。”

  游老艺认真的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老头的话,嘿!到了那里,你就会知道。”

  上灯时分,赶到罗田落店,游老乞果然兴冲冲的亲自提着两只鸽子,到厨下去烤了,还要店伙另外配了几色下酒菜,阳赵南珩小酌。

  赵南珩这几天下来,知道游老乞年轻的时候是个酷爱杯中物的人,他那老毛病哮喘,也是从酒中得来的。

  但他宁死也不肯戒酒,说什么来日无多,还能喝得多少?因此每天晚上总得喝上几杯。

  这晚,赵南珩因连日赶路,睡得甚甜。

  第二天清晨,起身之后,店伙送来洗脸水,忽然紧望着赵南珩,目光好像显得有点诧异。

  赵南珩也并不在意,盥洗完毕,忽然发觉自己脸上,好像粗糙了许多,脸皮绷绷的,有些不大自然,心中感到奇怪。

  客店房里,桌上都放有铜镜,以供旅客梳洗之用,但赵南市从没照过镜子,这时揽镜一照,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得了。

  原来他一张冠玉似的俊脸,竟然变了样子!

  不!一个人的五官眉目,原是天生的,哪会有什么改变?只是一张白皙的肤色,忽然黑了许多,变得黑中透红,色呈紫酱!

  赵南珩先是一怔,继而暗自失笑,自己这几个月来,长路跋涉,终日晒太阳,脸孔当然会被晒黑,只是自己不注意罢了。

  不多一会,游老艺也起身了,开门出来,看到自己,也只是和平时一样,并没有瞧自己一眼,也丝毫没有讶异之状。赵南珩觉得自己脸上可能早就如此,也就不在意下。

  两人吃过早餐,付了店帐,跨出客店,伙计伺候着牵过马匹!

  赵南珩见他牵过来的马匹,高大精壮,不仅不是自己骑来的马匹,而且连鞍蹬都是新的,一时只当店伙弄错,正待开口。

  游老艺早已一手提着包袱,抢先说道:“没错,这牲口是我叫伙计向马贩子换来的,还贴了他二十两银子,咱们那匹马,嫌小了些,只够娘儿们骑,咱们长路跋涉,又是两个人共乘一骑,换一匹高大点的,坐了也舒服得多,咱们还要赶路,你快扶我上去吧!”

  赵南珩听得好生奇怪,不知他什么时候交代伙计,换了匹马?自己居然会一无所知?

  当下也就不再多说,把游老乞扶上马鞍,自己跟着上马,果然这匹马比原来的高大得多,连马鞍也宽敞了不少。

  两人一骑由罗田西行,游老乞熟悉地理,有他同行,晓行夜宿,除了扶他上马下马之外,当其省事不少。

  由鄂入川,一路无事,半月之后,他们已赶到川西的雅州府了。

  赵南珩和游老乞分手在即,这半个月来,这位老人家有时也老毛病复发,哮喘得很厉害,只发过就好,一路上时好时坏,看去当真不像是个会武的人,也不像是故意假装。他虽然不会武功,但在赵南流的心目中,总觉得他是个不平凡的老人!

  这一天,赵南珩感到心情沉重,他不知不觉间,已和这位老人有了深厚的友谊,心头起了依依惜别之情。

  游老艺敢情因为快到老家了,精神也显得特别好。

  两人入城之后,在一家叫做西兴老店的客栈落脚,店伙进来伺候着问道:“两位客官,还是到前面酒楼用餐?还是小的替两位送来?”

  游老乞道:“不用啦,咱们自己到前面去吃。”

  伙计应声退出,两人也就跟着出房。

  前进酒楼上,此刻华灯初上,座客喝酒聊天,人声喧哗,游老艺找了一张座头坐下,点过酒菜,慢慢的吃喝起来。

  赵南珩料了一杯酒,抬头道:“老人家,这一路上多蒙照应,小可敬你一杯。”

  游老乞拿起酒杯,笑了笑道:“不对,不对,这一路上,该说我老头承你小哥照顾,我该敬你的。”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干。

  赵南珩也干了一杯,道:“你老慢慢的喝。”

  游老艺大笑道:“酒逢知己干杯少,西出阳关无故人,我老毛病其实和酒并没有关系,咱们今晚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赵南珩道:“小可此去宁远,办完正事,当专程去看你老。”

  游老乞道:“我老头猜想,你身上有许多事儿待办,用不着去找我,古人说得好,人生何处不相逢,江湖虽大,咱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赵南珩听得一怔,正待开口。

  游老乞已举杯相劝,道:“来,来!小哥,酒菜趁热,先填饱肚子,再说不迟。”

  两人边吃边喝,多日来的长途跋涉劳累,到此已一扫而尽。

  游老乞似乎兴致很好,几杯下肚,口中就唠叨起来,一会说他年轻时候,如何赶考,一会又扯到大凉山里面的夷女,如何多情,赵南珩除了点头之外,连一句也插不上嘴去。

  用过饭后,赵南珩眼看游老乞已有几分醉意,付了酒帐,就扶着他下楼。

  正当起身之际,目光一瞥,发觉自己邻桌,有一个人正注意着自己,但当自己朝他看去,那人立时移开目光,低头喝起酒来。

  赵南珩不禁微微一动,暗忖:难道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想着,不由朝那人多瞧了一眼,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并无显眼之处。

  不禁又暗自失笑,在酒楼上,无意瞧自己一眼,也是常有之事,自己却疑神疑鬼起来。当下就扶着游老乞下楼,送回房中,游老乞倒到床上,就呼呼睡熟。

  赵南合同法头,替地掩上门,也就回房入寝。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赵南市一觉醒来,眼看朝阳照到窗上,时光已是不早,匆匆起身,开出门去,隔壁游老乞房中,还是关着房门,不见丝毫动静。

  心中暗想:这位老人家,昨晚多喝了几杯,敢情还未醒来,就让他多睡一会吧,当下也就没去惊动,依然返身回房。

  一会功夫,店伙送来洗脸水,朝赵南合同法道:“客官起来了?那老客官一清早就走啦!”

  第三十一章 夜叩禅关无可语

  赵南珩听得一怔,急忙问道:“他……他已经走了?是什么时候走的?”

  店伙道:“那可早呢,天色刚亮不久,老客官就付了店账,一个人出门去了。”

  赵南珩道:“他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店伙想了想,才道:“老客官说,他昨晚已经和你说好了的,他要先走一步,还特别关照小的,不可惊扰,让你老多睡一会儿,旁的没……没什么。”

  赵南珩心头感到一阵黯然,他知道游老艺的不别而去,并非行动古怪,而是他不愿使自己萦怀别离。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即此一点,可见这位老病人原是性情中人!

  店伙见他只是低头不语,他们客栈中平日各种事故,都会发生,那穷老头一个人偷偷先走,只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头暗暗打鼓,睁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客官,那老客人可是……可是……”

  赵南珩挥手道:“没什么,只是问问罢了!”

  店伙听说没事,连声应是,退出房去。

  赵南珩因时间不早,匆匆洗了把脸,取过包裹,准备离去。

  哪知伸手一提,顿觉自己的包裹竟然入手甚沉,比平时重了许多,心头不由又是一怔,昨晚入睡之时,包裹就放在床头,根本就没有动过,怎会……

  莫非游老乞有什么东西,放在自己的包裹里面?

  这是不大可能之事,自己自从经鬼手仙翁打通奇经八脉之后,功力大进,即使熟睡之际,只要有人进入数丈之内,也休想瞒得过自己耳朵。

  游老乞不会武功,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在自己包裹里面?自己又怎会丝毫不察?心中想着,立即放下包裹,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果然多了一包东西,那是一个白布小包。

  赵南瑜惊奇之下,迅速又把布包订开,原来里面放着许多零碎东西和五六块金子。

  这些零碎东西,计有扁形小木盒一只,小竹筒两管,铜锈斑剥的大钱一枚,底下还有一张叠得甚是整齐的白纸。

  那好像是留给自己的一封信,连忙伸手取过,只见上面写道:“别了,小哥!你可能这时候正在埋怨我,不别而行,其实我也有许多话要告诉你,但一时又说不清那么多,我怕你打破沙锅追根问底,把我老头逼死,所以只好溜之乎也,索性一走了之……”

  赵南珩看到这里,心头觉得好笑,这位老人家当真有点滑稽突梯,不知他要告诉自己的是些什么话?

  一面接着往下看去:“行走江湖,在哪都得花钱,我分了一半金子给你,朋友有通财之义,这些钱,来路正当,非盗非窃,你只管大而化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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