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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但他只不过略为怔神,立即动手搜索全身,从赵南珩身边,摘下一枚大钱,然后又迅速解下倚天剑,佩到自己身上。

  窗外劲装青年瞧得暗暗冷嘿:“好小子,你焉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房中灯光乍熄,一条黑影宛如轻烟般从窗口飞出,掠上屋面,一闪而逝。

  躲在暗处的劲装青年,也不再进屋去了,急匆匆长身惊起,跟在蓝衫青年身后追去。

  客店中,夜深人静,丝毫不见声息!

  时正三鼓,赵南珩房中,微风飒然,黑暗中,忽然多了一双精光如豆的眼神,一下落到床上盘膝瞑坐的赵南珩身上,一只干瘪的手爪,突然抓住赵南珩手腕,半晌,有人轻轻叹息的道:“老夫迟到一步,这孩子……该死,该死,阴寒透骨,是伤在‘白骨掌’下……咳咳,晤,内力交战,伤非一日……”

  这暗中说话之人,无暇多说,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丹丸,捏开赵南珩牙关,投入他口中。

  然后伸出右掌,按到赵南珩“命门穴”上,暗运真气,一股热流,直攻入赵南市“命门穴”中。

  足足过了顿饭工夫之久,赵南珩身躯微微一震,口中喃喃说道:“好冷!”

  他从昏迷之中,神志一清,顿感得自己“命门穴”上,有一股滚滚热流不住的注入。

  不仅寒冷之气大减,凡是热流经过之处,脉穴像被火炙一般,烧得难耐,心头方自一奇,突觉黑甜穴上微微一麻,人就浑然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到从睡梦中醒转,自己已平卧床上,一身衣服生似从水中浸过一般,全被臭汗湿透,连盖在身上的棉被,都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想起昨日投宿之后,身上奇寒澈骨,任自己如何运气行功,不仅无法驱散体内明寒,甚至愈来愈冷,连气矾都逐渐凝结……”

  后来,自己“命门穴”上,似乎攻入一股热流,身如火炎……

  后来,似乎又有人点了自己睡穴……

  这情形,和自己离开峨嵋前夕所发生之事,极相近似,据自己后来猜想,那次极可能是老师傅传给自己的功力;但昨晚呢?也分明暗中有人以精纯内功,替自己驱除寒气,逼出体外,又点了自己穴道。

  这人又是谁呢?

  他匆匆换过内衣,跨下木床,陡然,发觉自己佩在身上的倚天剑,业已不见,心头猛地一跳。

  举目四顾,忽见窗口桌上,放着一张白纸,依稀有字,心中不禁一动,急忙走上前去。

  只见纸上歪歪斜斜写着两行大字,那是“龙在南,利见大人,龙在渊,九飞于天。”

  赵南珩瞧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昨晚替自己运功驱寒的,不就是乾坤一丐游老前辈的高足天地一卜吗?

  他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那么自己的倚天剑,也是他取去了。

  敢情游老前辈要自己去终南替他办事,又怕自己不能胜任,才要他徒弟暗中跟来。心中想着,再看纸条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持此去日佳岩指翠亭参拜中飞龙”

  看到这里,不禁暗“哦”一声,游老前辈要自己办的事,就是去找中飞龙!

  这位天地一卜,也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既然来了,何不干脆和自己一路同行,还要留什么字条?

  尤其终南山,自己从没去过,又到哪里去找回佳岩指翠亭?

  他因自己倚天剑既是天地一卜取去,心中不疑有他,是以也不再检查身上可有东西遗失?一面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店伙瞧到赵南珩,急忙凑了上来,笑道:“你老真是好睡,从昨晚到现在,小的少说也来了十几次,你老睡得正热,不敢惊动,此刻午牌已过,你老两餐没吃东西,想必腹中早已饥饿,可要小的准备什么?

  赵南珩听得一怔,道:“什么,已经过了午牌?”

  店伙道:“日头早已直过了,现在快是未牌时光了呢!”

  赵南珩经他一提,果然觉得腹中饥饿,这就点点头道:“好吧,你替我随便弄些吃的来就是。”

  店伙连连应是,不多一会,端来脸水,跟着又送来菜饭,赵南珩匆匆吃毕,会过店账,继续上路。

  由平利到终南已只有五百里路程,赵南珩在第三天中午,就赶到终南南麓。

  这一路,始终不见天地一卜随后跟来,此时瞧着起伏连绵的山势,心中不禁没了主张。光凭他留的这张字条,又没说清楚地点,日佳岩指翠亭究在何处?

  连问了两位山民,都不知日佳岩的所在,只好盲目找去。

  入山渐深,樵采绝迹,一直找到天黑,依然毫无眉目,当晚找了一个岩洞,权宿一宵。

  翌日清晨,吃了些携带的干粮,刚一跨出洞口,瞥见洞外一片砂土上,好像划着许多字迹,仔细一瞧,那是:“西行七里,遇潭而止。”

  赵南珩看到字迹,心头又气又很,这手歪歪斜斜字迹,不是那位天地一卜老兄,还有谁来?

  他果然跟着自己来了,还要和自己躲躲藏藏的实在太没意思了,害得自己昨天走了许多冤枉路。

  要知自己原是替你师傅办事来的!

  但继而一想,武林中许多有名人物,都生有怪癖,也许他门下徒弟不能出面,否则天地一卜老兄可以办的事,游老前辈何用要自己千里迢迢的到终南来替他办事?

  他越想越觉自己猜想不错,既然日佳岩就在不远,匆匆在溪边洗了个睑,拍拍身上泥土,朝西寻去。

  穿林越洞,走了一会,算算差不多已有六七里光景,前面水声淙淙,敢情快到地头了。

  等到翻过一道山脚,只觉服前一宽,一片潭水,潋滟如镜,四外大小山峦,群相环抱,翠竹古松,黛色如凝!

  此时红日初升,水面轻烟未消,鸣禽啁啾,飞掠林间,愈显得清景如绘,别有佳趣!

  赵南珩想起古人有:“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之句,此刻虽是清晨,但“日佳”两字,已可领略!

  潭边不远,果然矗立着一座六角形的亭子,覆茅为盖,粗竹为杜,但却修剪得十分整齐,想来就是“挹翠亭”了!

  亭前还有一个儒生打扮的白衣人,负手而立,从侧面望去,这人好像面对远帕,悠然神住,山风吹着他月白儒衫,大有逸飘出尘之慨!

  这人,想来就是五奇世家中首屈一指的第二代中飞龙赵启潜了!

  赵南珩只觉心头一阵紧张,正待走近前去!

  那白衣儒生忽然开口问道:“年轻人,你还来作甚?”

  相隔少说还有二十来丈,白衣儒生连头也没回,便知林中有人。

  这点,赵南珩倒丝毫不以为奇,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二代“中飞龙”。

  感到意外的却是对方这句“你还来作甚?”自己从没来过?也从没见过他,他可能认错了人。

  赵南珩急忙步出树林,朝白衣儒生拱手为礼,说道:“晚辈赵南珩,是奉乾坤一丐游老前辈之命来的。”

  白衣儒生背着双手,目视远山,徐徐说道:“我叫你到北雁荡去,你回来作甚?”

  赵南珩听得不由一怔,从他后两句话的口气之中,听出他似乎遣人前去北雁荡,问自己为什么回来的?

  他没有回过头来,果然认错了人,这就重又恭敬的道:“晚辈是峨嵋门下赵南珩,奉乾坤一丐游者前辈之命,拜谒赵老前辈来的。”

  白衣儒生缓缓转过身来!

  这位名重武林的第二代中飞龙,竟是丰神飘逸,生得剑眉朗目,面如冠玉,看去最多也不过三十出头。他那莹光照人的脸上,虽然含着微笑,但两道湛湛眼神,落到赵南珩身上,宛如两道冷电。

  温文之中,另有慑人气度,使人不期而然的生出敬慕之意。

  赵南珩瞧得蓦然一惊,只觉这白衣儒生自己十分眼熟,好像以前曾经见过,只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

  白衣儒生瞧了赵南珩一眼,才道:“我是说,昨天早晨,我已经要你待我信物,前去北雁荡金牛岭正觉庵,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南珩骇然道:“晚辈还是刚才才来,昨天来的只怕不是晚辈。”

  白衣儒生哂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赵南珩急道:“真的不是我,昨天早晨,晚辈才从柞水动身的。”

  白衣儒生瞧着他似乎有些不信,徐徐说道:“好,你随我来!”

  说完,转身朝亭中走去。

  赵南珩转过身子,才看到山坳间,还有三间茅屋,一个童子,蹲在屋有烹茶。心中不禁暗生羡慕,像这般隐逸生活,才是人生最高的享受!”

  跨进茅事,中间一块横题上,果然写着“挹翠亭”三个大字。

  两边还有一副竹刻对联:“自得山中趣,谁论世上名”。

  字体秀挺,笔力劲迈。

  亭子中间是一张青石小桌,左右各有一只石凳,桌上放一把白磁茶壶,和一个白磁茶盅。

  白衣儒生在上首一张石凳上坐下,指指对面石凳道:“你也坐下来。”

  赵南珩躬身坐下,白衣儒生抬目道:“你是刚才才寻到这里?”

  赵南珩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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