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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只听一个粗大的声音道:“姜老三,你这是干什么?一股劲的问堂主去了哪里?”

  接着但听那青衣汉子的声音道:“兄弟有一件重要之事,特地赶回来向堂主禀报的。”

  先前那汉子道:“堂主到琉璃厂去了,可能要天亮才回来呢,你还是先去歇息吧!”

  青衣汉子道:“兄弟这口信很重要,堂主不在,总得先禀报值夜香主一声才是。”

  先前那人道:“你他妈的少自讨苦吃,今晚只有王香主一个人在这里留守,里头又有一个极重要的人犯,方才堂主临行特别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踏进后院一步,否则一律格杀勿论,你不要命就进去。”

  “重要人犯”,这四个字,钻进祝文辉的耳朵,心头不由一怔,残缺门的“重要人犯”,不知会是什么人?

  本来,他只是因二叔之死,凡是留在京里的江湖上人,都有嫌疑,既有青衣汉子带路,正好前来踩踩他们的虚实。

  但如今听说他们后院囚禁了一名“重要人犯”,不由的引起好奇,想到后院去瞧瞧,究竟他们的“重要人犯”是谁?会不会是江湖白道中人?心念一动,就悄悄退出走廊,往后进统去,大殿上还有灯光,神宝前面,席地坐着一个身穿百袖衣的汉子,膝上横放着一柄带鞘长剑,面前有一把酒壶,和一包花生米。

  他喝酒不用杯子,只是举起酒壶,对嘴慢慢喝着,放下酒壶,用手剥着花生米,慢慢的咀嚼。

  他喝酒大概是为了消磨时间,因此喝的很慢,也很斯文。其实真正会喝酒的人,都是如此,要慢条斯理的来。

  那些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下去的人,只是灌黄汤喝醉了,准备吐而已,那就失去了喝酒的意义。

  祝文辉右手三个指头,搭在墙头,缓缓的探出半个脑袋,只看了一眼,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口中的香主,就是锦衣铁手王赞。

  他轻悄的跃落地面,朝右首一道腰门走了进去。

  他自然知道腰门里面,一定会有人守着。

  他这般大模大样的走进去,正合乎兵法上“虚则实之”的道理,对方纵然看到了,也只当是自己人。

  果然,他左脚堪堪跨进腰门,就听到黑暗中有人低喝了声:“谁?”

  “我。”祝文辉回答的也很轻,他方才从墙头退下来的时候,手中早已抓了几粒瓦砾,这时“我”字出口,一粒瓦砾也随着弹了出去。

  那汉子没有再出声,不用说,自然被制住了。

  祝文辉对自己手法,当然极具把握,瓦砾出手,脚下丝毫不停,轻松的朝里走去。

  这是一条长廊,一直通往厨房。

  祝文辉不是要到厨房去的,因此他走到通往后殿后院的另一道腰门时,就转了弯,朝腰门走去。

  他当然还是大模大样的举步朝门外跨了出去。

  药王庙一共只有两进殿宇,第二进殿宇后面,围着围墙,中间是一个石砌方塘放生池,两边摆着几排长条石,放着不少盆栽花木。

  方塘前面,正有两个黑衣劲装汉子,手执钢叉,站在那里。

  这回,祝文辉左脚还没跨出腰门,手中两颗瓦砾,已经无声无息的弹了出去。

  两个黑衣汉子根本连风声都没听到,就被打中穴道。

  祝文辉以前听人说过,残缺门武功阴狠谲诡,自成一派,手段也阴狠谲诡,毒辣无比,但如今看来,残缺门也不过如此。

  心念转动之间,人已一下闪到了右厢窗下。

  他方才探首在墙头上张望之际,已经看清左厢房门敞开,右厢木门紧闭,囚禁着人的房间,门自然是关的。

  窗内没有灯火,不闻人声,祝文辉手指沾了些口水,轻轻在纸窗上戳了个小孔,凑着眼睛,往里看去。

  他自小跟梅花道入学武,梅花道人是练气士,以练气为主,目力自然比一般练武的人敏锐,虽在黑暗之中,犹能依稀辨物。

  窗内,是一间略呈现方形的房间,右首一分为二,这是后面的一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卧着一个人,因房中太暗了,看不清此人面貌。

  房中除了一床一桌,和两把椅子,就别无他物。

  残缺门在江湖上一向被人目为旁门左道,黑道败类,被他们擒来囚禁的人,自然是白道中人无疑。

  这就是祝文辉非要看看这被捉的人是谁不可。

  他双手暗暗运劲,缓慢的,轻轻的起下了一扇花格子窗,足尖轻点,一个人像狸猫般,悄无声息穿窗而人,落到房中。

  然后身形一闪,轻捷的掠近床前。床中躺着的那人,耳目极为灵敏,倏地睁开眼来,低声问道:“是谁?”

  祝文辉当然不肯自报姓名,只是低声道:“在下路过此地,听说残缺门擒住了一个人,特地进来瞧瞧,是否熟人?朋友如何称呼?”

  那人支撑着坐起,仍然压低声音说道:“在下佟星吉,朋友可曾听人说?”

  “佟星吉”,这名字并不熟悉,祝文辉看他坐下起来,不觉奇道:“朋友穴道并未受制住么?”

  佟星吉笑了笑道:“在下穴道早就解了,只是在等一个人而已!”

  祝文辉看他在黑暗之中,目光炯炯有神,一望而知身手不弱,这就问道:“不知尊驾要等的是谁?”

  馋星吉诡笑道:“也许就是兄台了。”

  况文辉讶然的道:“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佟星吉道:“兄台大概很少在江湖走动,在下报出贱名,你还一无所知,不瞒朋友说,佟某人为残缺门外勤堂堂主,现在朋友明白了吧?”

  祝文辉心头猛地一凛,恍然笑道:“在下明白,这是陷阱。”

  佟星吉大笑道:“不错,这叫做守株待兔,咱们擒下了秦少堡主,总会有几个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祝文辉道:“你们擒住的是秦少堡主?”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晚他亲眼目睹,秦少卿一柄摺扇,连飞天蜘蛛古东华都讨不了便宜,怎会落在残缺门的手里?佟星吉大笑道:“朋友怎用装蒜?难道你不是秦家堡的人?”

  祝文辉心头突然一动,暗道:他既然不知我的身份,就让他认为我是秦家堡的人好了。

  这就朗声道:“就算在下是秦家堡的人,你打算如何?”

  佟星吉道:“佟某不打算为难朋友,但要屈留朋友几天,等秦家堡主亲自来了,再作商量。”

  祝文辉大笑道:“佟堂主能把在下留下么?”

  佟星吉望了一眼,徐徐说道:“朋友自负得很,看来还是秦家堡的中坚人物,阁下如何称呼?”

  祝文辉道:“不敢,在下只是秦家堡一个无名小卒,佟堂主可要出手试试?”

  只听有人应声道:“对付无名小卒,何用佟堂主出手?”

  随轻话声,从前厢一道门中,走进一个人来!那是锦衣铁手王赞,右手抓着一柄连鞘长剑,神色倨傲。

  同时左首门中,也出观了一个青袍老道,手执拂尘,神情更是冷肃。

  这老道年约半百,一张瘦狭脸,青中透白,一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一把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祝文辉冷笑道:“佟堂主果然早有准备,看来想倚多为胜了。”

  青袍道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锦衣铁手王赞怒笑道:“阁下少卖狂,来,你能在王某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了。”

  祝文辉淡然一笑,望着锦衣铁手,徐徐说道:“就凭你王赞?”

  这话自然是气气他的。

  锦衣铁手听的大怒,冷哼道:“王某不用兵刃,一样把你拿下。”

  右手长剑往桌上一搁,倏地欺上一步,迎面就是一掌,直劈过来。

  祝文辉因对方有三人之多,自己非得速战速决不可,见他挥手拍来,左手划了半个圈,反向他手腕抓去。他不愿让对方看出他自己来历,因此并未使用鹰爪门的武功。

  锦衣铁手王赞出手果然十分快速,右掌劈到半途,突然收了回去,左手一抬,闪电般抓去,袭向祝文辉右腰。

  第九章

  他左手是一只铁手,才有锦衣铁手之名,铁手正是他的杀着。

  祝文辉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右手一沉,改抓为拍,往下格去。

  双腕交击,锦衣铁手只觉铁手一震,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变招,竟然被他一把抓住了铁手。

  这下不但锦衣铁手王赞没有看的清楚,就是站在一旁的佟星吉和青袍道人也同样没看清楚。

  梅花道人的“梅花幻影手法”,如果让人家看的清楚,那就不值钱了。

  何况祝文辉身兼两家之长,稍稍加以变化,在“幻形指手法”中暗藏鹰爪门的擒拿手,自然更令人莫辨虚实,这一招,锦衣铁手王赞虽被祝文辉抓住了铁手,但两人并无出手之意,就是王赞本人,也丝毫没有吃惊的神色,他脸上还浮现出一丝狞厉的笑容,任由祝文辉紧紧的扣着铁手。

  原来他左手自肘以下,本来就是一根铁棍,五指是五只尖锐的钢钩,不怕人家扣住脉门,而且整只铁手色呈青绿,分明还淬过剧毒。

  抓住他铁手,无异自找死路。

  祝文辉自然看清楚他手上有毒,仍然紧抓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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