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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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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游问道:“杨兄令尊遇害,杨兄是为了侦查仇人下落,才到江湖上来,但杨兄一路南来,莫非仇人是在岭南吗?” “那到不是。” 杨文华道:“兄弟是听一位父执说的,折花杀人,在江湖上已经闹了将近一年,但一直没有人能说得出这人的来历和动机来,据兄弟那父执说,他昔年到过岭南,据说遇上过一位异人,隐居罗浮山中,此人胸罗万有,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手法,无不了如指掌,要兄亲专程前来,叩请指点,所以兄弟才有罗浮之行。” 陆少游笑道:“杨兄说的那是蓑衣老人了。” 杨文华道:“就是蓑衣老人。” “难,难,要找他只怕不容易呢!” 陆少游摇着头,说道:“据说这位老人年已百岁以上,终年穿着紫蓑衣,脚上穿的是铁制的鞋,一生不食烟火,摘果为餐,喜欢睡在下临万丈深渊的石梁上,在山上,你如无心相遇,进出可以看得到他,但你如果有心要想找他,却又偏偏无处可找,有人说他已是半仙,也有人说他只是故弄玄虚,不过有一点倒可相信,先父小时候,曾在罗浮山见到过他,头上没有一根白发,后来先父六十岁那年,又曾在罗浮山下相遇。” “他还是那个样子,头上依然没有一根白发,兄弟是个好奇的人,曾几次找上罗浮山去,想去看看这位异人,都没有遇上,最后一次,兄弟在山上住了半个多月,就是没找到他,有一天晚上,兄弟已经睡了,听到不远的山径上,有铁鞋踏在山石上的声音,兄弟来不及披衣,等开门出去,万籁俱寂,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兄弟心想也许和他无缘,因此第二天就下山了,从此没有再去过。” 杨文华道:“真是有这样的奇人?” 陆少游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地间尽奇多人,只是我们不易碰上,就算碰上了,你也不知道他。” 杨文华道:“就以少游兄来说,何尝不是奇人,若你不派人来邀,兄弟和你岂不也失之交臂了?” ”兄弟也算是奇人?”陆少游听得哈哈大笑。 杨文华道:“奇人不一定是半仙或武功超异之人,像少游兄这样特立独行之士,有时好像挥金如土,有时却又是游戏风尘,焉得不是奇人?” “知我者其杨兄乎?” 陆少游又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杨兄真是我陆少游唯一的知己!” 他一把抓住杨文华的手,摇撼着道:“杨兄,咱们萍水相逢,最难得的是气味相投,一见如故,如果杨兄不嫌弃的话,咱们结为金兰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文华笑道:“少游兄说的,正合我意。” “好,好!” 陆少游大喜的拍着手道:“来人呀!” 只见一名青衣使女掀帘走入,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陆少游挥着手道:“快去准备香案,我要和杨兄结拜呢!” 青衣使女应了声“是”,返身退出。 不多一回,那使女又掀帘走入,身躬道:“启禀公子,香案已准备好了。” 陆少游一把拉着杨文华说道:“杨兄,我们出去。” 两人跨出书房,中间一间客堂上,上首悬挂的是一幅至圣先师像,长案前一张半桌上,已经点燃起香烛。 陆少游道:“我们也读书,也学剑,就由孔老夫子来主盟吧!” 两人磕过头,一叙年龄,陆少游二十五,居长,杨文华只有二十岁,自然是小弟了。 杨文华恭敬的朝陆少游作了个长揖道:“小弟拜见大哥。” 陆少游也拱手还礼,说道:“贤弟不可多礼。” 两人重又回入书房,坐了一会。 杨文华起身道:“大哥,小弟得和大哥义结金兰,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小弟有事在身,要告辞了。” 陆少游道:“咱们兄弟难得一叙,贤弟怎不多住上几日再走?” 杨文华道:“小弟父仇未复,连仇人是谁,都一无所知,是以急于前去罗浮,找蓑衣老人,也许可以蒙他指点,大哥盛情,后会有期。” 陆少游点头道:“贤弟既是这么说,愚兄就不好强留了,愚兄本该陪贤弟同上罗浮,但几次去找蓑衣老人,都无缘一晤,若是和贤弟同往,可能反而误了贤弟正事,那就是只好贤弟一人去了,也许孝感动天,很快就可找到老人了。” 杨文华道:“但愿如此。” 当下就拱手作别。 陆少游一路送出大门,只见门外早已有一名庄丁,牵着一匹骏马,在阶下伺候。 陆少游道:“贤弟此去罗浮,尚有一二百里路程,这匹马脚程快极,贤弟请上马吧!” 杨文华心中暗道:“大哥庄上的使女,果然善解人意,她们听说我要走,没待大哥吩咐,我们还没出来,居然连马匹都已准备好了!” 一面拱拱手道:“多谢大哥,小弟拜领了。” 跨下石阶,从庄丁手中接过马缰,跨身上马,再次拱手道:“大哥请回,小弟告辞。” 陆少游含笑道:“贤弟罗浮回来,愚兄再为贤弟洗尘了。” 罗浮山在增城县东,袤直五百里,瑰奇灵秀,为粤中名山。 据罗浮山记:“罗,罗山也,浮,浮山也,二山合体,谓之罗浮。” 主峰在博罗县西北,峻天之峰四百三十有二,罗山绝顶曰飞云蜂,夜半见日,飞云之西,曰上界三峰,峭绝鼎立,人莫能至。其下与罗山相接处,有石如梁曰铁桥。 浮山之绝顶曰蓬莱,在铁桥之西,又名碧鸡峰。 杨文华是听一位父执说的,蓑衣老人经常来往两蜂之间,他最喜欢两山之间的那道石梁了,如果有人看到他,差不多都在那石粱附近。 因此杨文华入山之后,就一路朝罗山飞云峰寻来,找到飞云峰,再往西,不就是那道石梁了么?但上面说过,罗浮山袤直五百里,峻天之峰四百三十有二,你到了山中,看到的是起伏群山,到处都有插天峻峰,山峰和人一样,脸上又没写姓名,你认识的熟人,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不认识的人,见了面,还是不认识。 偌大一片山区,有数不甭的山峰,你从没来过,要找飞云峰,又谈何容易?杨文华在山中转了两天,入山已深,所经之处,人踪罕至,连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这是第三天的巳牌时光,在杨文华身后,约莫三四十丈距离,忽然多了一个一头银发一直披到肩头的老人,身上穿着一袭蓑衣,脚上拖了钉鞋,一手柱一支古藤杖,远远尾随而行。 这老人很像是传说中的蓑衣老人。 因为这里已是人迹罕至之处,不会有和蓑衣老人打扮相同的人出现,那么这老人不用说该是蓑衣老人无疑了! 他为什么要尾随在杨文华的身后呢?这道理,你只要稍加思索,就不难得到答案。 第一、蓑衣老人也许早就发现杨文华了,他觉得奇怪,这年轻人裹粮入山,来到这人迹不至的罗浮山,所为何来?他要在暗中加以了解。 第二、罗浮山,尤其在石梁前后,是他时常徜徉之处,这年轻人莫非听了传言,想来求仙学道的?他(蓑衣老人)既是半仙,自然要度有缘人,自然更须暗中加以考察。 够了,有这两点理由,他尾随杨文华的身后,自然没错了! (这两点理由,可不是作者心里的想法,而是在这位蓑衣老人身后暗中尾随下来的人在忖度着。) 蓑衣老人身后,居然还有人尾随下来?有,那是一个一头乱发,身穿一件褴褛大挂,左肩背一个蓝布破袋的化子,生得浓眉紫脸,年纪不大,他,正是和杨文华义结金兰的大哥陆少游所乔装。 陆少游听了杨文华的述说,觉得他在梅关,在破庙两次遭人袭击,显然暗中有人欲杀之而甘心,古人曾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人既是南在暗中谋害杨文华,此去罗浮,难保不在暗中下手。 陆少游是个血性中人,自然不放心义弟一个人前赴罗浮,他虽没对杨文华明说,杨文华临行之时,他只送了一匹牲口,其实却一路暗中跟了下来。 但距陆少游身后,差不多也是二三十丈远近,还有一个人也暗暗缀了下来。 这人却是一个少年书生,青衫飘逸,风度翩翩,他虽走在最后,但一路行来,有如行云流水,潇洒已极! 罗浮山崇山峻岭,山径盘曲,再加林木苍郁,草长过人,走在山径上,而且每个人都隔了老远一段距离,要暗中尾随,而不为前面的人发觉,自然只能盯住自己前面一个人而行。 这一路上,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事故。 两天来一直都没发生事故。 现在已经快是下午时光了,跟在杨文华身后的蓑衣老人,敢情走得累了,他仰首看看天色,忽然找了一块山石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下,跟在他身后的陆少游急忙闪身入林,借着大树隐蔽住身子,远远停下步来。 只见蓑衣老人坐下之后,就脱下了钉鞋,用拳头捶着两条腿,似是走得两腿酸麻了。 这也难怪,传说中的蓑衣老人,年已逾百,到底他是人,不是神仙,年岁不饶人咯! 陆少游走了大半天,当然腿也酸了,但陆少游究竟是年轻人,体力足,还不在乎。 蓑衣老人槌了一回,敢情稍稍好了一些,于是他站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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