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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坐在上首的中年道姑忽然脸上有了戚容,就是站在她对面的江洁云,听到这里,也止不住心头猛震!

  金嬷嬷接着道:“那位江夫人总是妇道人家,气量较窄,得悉自己丈夫外头居然有人,而且生了女婴,还公然送到家里来,心里一时想不开,当晚就离家走了,她走的时候,原想把自己亲生的儿子带走,但又怕伤了两老的心,因此就带走了那个女婴……”

  杨文华听得心头连震,他记得自己从小就没有母亲,娘是生下自己不久就去世的,如今听金嬷嬷说,娘是离家出走,并没有死,一时哪忍耐得住?急急问道:“金嬷嬷,我娘呢?”

  金嬷嬷道:“门主令堂,据说远走滇黔,后来得蒙天心神尼收录,练成了‘拈花手”令尊几次找上云雾山,都没有找到,那位薛姑娘生下女婴,原来让杨家好好抚养,哪知竟被江氏带走了,女儿落在情敌手里,等于是前妻的儿女由后娘来扶养,天底下有几个后娘能把前妻的儿女视如己出?心里一急,也就悄悄地找上云雾山去,那已是五年之后了,有一次,她终于在山腰上遇到了江氏,要向她索回女儿,江氏不肯,两人言语不合,动上了手,薛姑娘被江氏施展‘拈花手法”用两片树叶,封住了两处穴道,跌坐在一棵大树之下,等过了一个时辰,树叶自落,穴道也解了,但江氏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第十九章 由我而毁

  杨文华问道:“后来呢?”

  金嬷嬷道:“这一晃眼,已经二十年了,薛姑娘也因那次受了江氏的折辱,全心练武,但思念她女儿,也更殷切,她所以要创立折花门,而且摹仿‘拈花手”创出了‘折花手法’来,用这手法向各大门派下手,主要就是为了逼那江氏出面,好要回她的亲生女儿。”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这位创折花门的中年道姑,就是昔年的薛惜芬姑娘。

  杨文华心头一颤,忖道:“这么说,难道江姑娘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师父莫非就是自己的娘……”

  就在思忖之际,江洁云急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金嬷嬷道:“老婆子一向不说谎,自然句句是真,因为老婆子就是昔年伺候小姐的婢子,我比小姐大了二十岁,抱着女婴送到杨家的就是老婆子,我还记得那叫云儿的女婴,左肩有两颗并排的黑痣……”

  江洁云身躯一阵颤动,说道:“你是说你主人就是这位手创折花门的道姑?她也就是昔年的薛惜芬姑娘了!”

  金嬷嬷点头道:“一点不错。”

  江洁云忽然扑地跪了下去,哭叫道:“娘,女儿就是云儿……”

  以膝走路,朝中年道姑扑了上去。

  中年道姑一把搂住江洁云,含泪道:“好女儿,娘已经知道,娘终于找到你了。”

  母女重逢,这该是何等感的人事?

  金嬷嬷一面老脸上也不禁笑得挤出泪来!

  杨文华怔怔地道:“她果然是我姐姐,啊,不对,她还有一个哥哥江兄,那是谁呢?”

  他看到江姑娘母女重逢,不禁想起了爹,朝金嬷嬷问道:“金嬷嬷,你知不知道我爹的下落?”

  ‘金嬷嬷笑道:“傻孩子,老婆子今天要你来做什么?主人母女重逢,你自然也该父子重逢了。”

  说到这里,抬头道:“主人,该请老爷出来了吧?”

  中年道姑缓缓放开江洁云,慈笑道:“云儿,你且起来,你还没见过你爹。”

  一面朝身后伺立的年轻道姑吩咐道:“快去请老爷出来。”

  江洁云站起身,就站到了中年道姑身边。

  那年轻道姑答应一声,转身往里行去。

  杨文华听得心头一喜,暗道:“爹果然在这里!”

  不大功夫,那年轻道姑领着一个身穿青绸长衫的中年儒生,缓步从屏后走出。

  这中年儒生看去约莫四十六七岁,生得眉目清秀,和杨文华果然十分相像,只是脸色略嫌苍白,似有倦容。

  中年道姑目含媚笑,站起身道:“连生,你快坐下来,你看这两个是谁?”

  杨连生含笑在她左边—张高背椅上坐下。

  杨文华一眼看到爹,立即走上几步,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中叫了声:“爹……”

  中年道姑含笑一推江洁云,娇笑道:“乖女儿,还不快去见过你爹?”

  江洁云依言朝杨连生跪了下去,说道:“爹,女儿给你磕头。”

  杨连生含笑点点头,一面说道:“文华,你也该去叫她一声娘才是。”

  “是呀!文华!”中年道姑一脸喜色地道:“我叫你当上折花门门主,你叫我一声娘也是应该的了……”

  杨文华应了声“是”,刚站起身,正待朝中年道姑面前跪下。

  突然耳边有人喝了声,“孩子,小心,快后退几步!”

  杨文华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际,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妇女声音冷冷地道:“你不是薛惜芬,云儿,她不是你娘,你还不速退?”

  杨文华反应何等快速,听到身后飘起轻微的风声,身子已经快速转了过去。

  只见自己身后不到三尺距离,此时已经多了一个缁衣女尼。

  她右手腕上套着一串十八颗檀香念珠,单掌当胸,静静地站着,目注中年道姑,冷喝道:“你究是何人,还敢假冒薛惜芬?”

  中年道姑一眼看到缁衣女尼,赶忙一把搂住了江洁云。

  金嬷嬷看到缁衣女尼,不觉双目精光暴射,喝道:“你既然出了家,还找来则甚,难道你不该把女儿还给我主人么?”

  杨文华听得身躯猛然一震,忖道:“难道她就是娘吗?”

  缁衣女尼依然凛立如故,回头朝金嬷嬷含笑道:“金嬷嬷,你误会贫尼,你再仔细看看,仔细想想,她是你主人么?”

  金嬷嬷粗声道:“老婆子不用看,也不用想。”

  中年道姑面色冷厉地起身道:“江容仪,你来这里作甚?”

  缁衣女尼道:“贫尼不是江容仪,贫尼清尘。”

  中年道姑哼道:“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识你。”

  现在证实了,这缁衣女尼就是娘!

  杨文华忍不住流泪下来,叫了声:“娘!”

  正待朝缁衣女尼扑去。

  缁衣女尼右手一下把他拉到了身后,喝道:“痴儿,你难道听不出来,她不是云儿生身之母,她只是乔扮之人,云儿只怕着了她的道,天底下那有母女第一次见面,娘就会向女儿下手之理?”

  杨文华听得神情猛震,问道:“姐姐被她制住了么?”

  中年道姑冷冷一笑道:“天底下自然没有一个娘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出手制住女儿的,但你赶来了,我不制住女儿,岂不又会给你抢走了?我已经千辛万苦地找到女儿,我不能再失去她,只要你点了头,不让她再离开我,你是她师父,又一手扶养、调教她成人,你总是她的师父,我感激你来不及,还会制住她么?”

  这话倒也是人情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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