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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杨继功冷冷一笑道:“二当家言重,鹤寿山庄纵然横遭大敌,但杨某还有一口气在,岂能容忍任人事众夜犯本门,又把先师遗骸,从土中挖出?二当家要走可以,咱们总得先分个高下,免得让江湖朋友说白鹤门无人。”

  阴世秀才沈独木双目阴晴不定,嘿然冷笑,回头朝史秉贤道:“杨老弟既然坚持要和咱们动手,史总管,你就去接他几招也好。”话声一落,一面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要速战速决,尽快把这小子解决了。”

  笔帖式史秉贤拱手道:“属下遵命。”刷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八寸长的铁笔,朝杨继功阴笑道:“杨老弟,兄弟领教高招。”

  口中说着,人已突然滑进,右手一扬,铁笔闪电般当胸点来。他说动手,就动手,虽是打了招呼,其实还是近乎偷袭,大有先下手为强之意。

  杨继功眼看史秉贤在说话之时,骤然出手,心头不觉大怒,哼道:“来得好!”

  身形突然向左一倒,斜退半步;抱胸单刀,“刷”的一声横砍而出。这一记使的是“白鹤剑法”中的“展翅拂云”,刀光如练,正好朝笔帖式史秉贤脑袋横削过去。

  史秉贤大吃一惊,急忙一低头,一片寒风从他项背上掠过,但他也在这一低头之际,矮身窜进,铁笔闪电般点向杨继功左胁。

  杨继功乃是白鹤门的首徒,剑法已得李松涛十之七八,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一把好手。这时单刀当作剑使,步法轻灵,轻轻一旋,便自避开,刀光一闪,朝史秉贤当头劈落。

  笔帖式史秉贤和他动手两招,就觉青鹤杨继功虽是以刀代剑,但白鹤剑法果然凌厉!心头暗暗震惊,手中铁笔随着展开,识见精芒点点,寒光缕缕,一味的绕着杨继功左右前后,飞洒袭击,快若流星!

  杨继功凭着一套“白鹤剑法”,力斗笔帖式,一柄单刀同样使得剑光如电,绕身飞舞,逼得史秉贤近身不得。

  两人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笔帖式史秉贤口中干嘿一声,铁笔一记“凤凰点头”,三点寒芒,急袭过去。但听三声金铁交鸣,铁笔迅如掣电,接连击在杨继功的刀身之上,荡开了杨继功三剑。就在这一刹那间,左掌直竖如刀,已经逼到杨继功的胸前!

  杨继功被他这一记“凤凰点头”,震得自己门户大开,对方掌势业已趁机袭到,心头大吃一惊,一时不加思索,举掌硬接。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杨继功究竟重伤未愈,但觉两眼发黑,连退数步。

  笔帖式史秉贤一击得手,身形疾欺而进,铁笔闪电攻到。

  杨继功人来站稳,对方铁笔又已攻到,心头又惊又怒,一咬牙,挥刀抢攻。

  他虽是身负重伤,但练剑多年,这一战又是他生死所系,出手之间,全力求胜,一柄单刀居然使得匹炼缭缭,凌厉无匹。

  史秉贤一支铁笔,吞、吐、点、打,招招指向杨继功要害,但杨继功“白鹤剑法”攻守兼顾,变化莫测,一时倒也无法伤得对方。

  两人这番激战,更是凶险绝伦,刀光笔影之间,不时传出“当”“当’金铁交鸣之声。

  缠斗了约有一刻功夫,杨继功渐渐感到后力不继,刀势也随着滞缓下来,但听铮然一声,火星迸飞,单刀被铁笔直荡开去!

  史秉贤乘机枪进,招使“寒花吐蕊”,一点笔影直指杨继功胸前“璇玑穴”。

  杨继功单刀被封,立时警觉,要待收刀,已是不及,匆忙之间,急急吸气后跃,总算他见机的快,但仍然被史秉贤铁笔笔尖,划破了肩头衣衫。

  他往后跃退的人,双脚落地,突感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一跤跌坐下去,五指一松,单刀“当”的一声,同时落到地上。

  这一下,倒是大出史秉贤意外,不觉怔得一怔。

  阴世秀才沈独木眯着一双眼缝,阴沉一笑道:“史总管,这小子好像伤的不轻,你还不把他收拾了,咱们早些离开。”

  史秉贤应了声“是”,猛地跨上一步,手起笔落,朝杨继功当胸点去。

  就在此时,突听“嗤”的一声细响,一点黑影,快如闪电,一下击在史秉贤铁笔之上。

  史秉贤没防到暗中会有人出手,“叮”!这一下力量奇大,掌心一震,铁笔几乎被震脱手!

  阴世秀才沈独木目中寒芒进射,厉喝道:“什么人?”

  一语未毕,突听一个甜脆的女人声音娇笑道:“二当家还不叫史总管快快住手,我要活口。”

  随着话声,从暗影中走出一个黑衣女子!

  这女子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一片黑纱,足有二尺来长,垂到胸前,除了身材娇小玲戏,可以辨出是个女子!

  黑夜之中,直似一幢隐绰绰的鬼影!

  阴世秀才沈独木身为三元会二当家,江湖上各式各样的人看得多了,哪会把对方一个装束诡异的女子放在心上,但今晚他自从发现鹤寿山庄李庄主是死在“透骨掌”之下,心中不无顾忌。

  这就左手一摆,示意史秉贤退下,一面朝黑衣女子抱抱拳道:“芳驾何人?恕沈某眼拙。”黑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道:“二当家不用认识我,我说过这人要留活口,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快给我走吧!”

  这话对三元会的二当家说,未免太不客气了!

  史秉贤沉哼一声道:“姑娘这般装神弄鬼,就能唬得倒人么?”

  黑衣女子格格笑道:“姑娘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自然唬不倒人,你们都长着眼睛,不会看看我背后是谁?”

  她背后空空的,哪有什么人?

  史秉贤冷嘿道:“你背后是谁?”

  黑衣女子娇脆的道:“你们看了自会知道。”

  说话之时,忽然伸出一只白嫩如玉的纤手,朝天一指,打了个手势。

  她这手势,打的娇柔妙曼,姿态优美已极!

  但看到阴世秀才沈独木、笔帖式史秉贤的眼里,无殊雷殛,两人脸色剧变,连说话都来不及,慌慌忙忙的朝几名手下挥了挥手,就纵身掠起,向墙外飞射出去。

  几名劲装汉子眼看二当家和总管走了,也纷纷纵身跃起,越墙而出。

  黑衣女子美目流畅,一阵格格娇笑道:“二当家,史总管慢走。”

  直待三元会的人身形消失之后,黑衣女子转过身子,缓缓走到杨继功身边,仔细朝杨继功一阵打量,目光注视他左肩之上,口中哼道:“好个笔帖式,笔尖居然还淬了毒药。”

  原来杨继功左肩衣衫被史秉贤划破之处,此时正有一丝黑血,渗了出来。

  黑衣女子缓缓的蹲下身去,伸出一只白嫩如玉的纤手,撕开杨继功肩头衣衫,只见他白净的肩头,被划破三寸长一条,此刻已经色呈紫黑,分明中了剧毒!

  她目光一瞥,立即从脸上取下黑纱,一张秀丽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怜惜之色,剪水双瞳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他的伤口,迅快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药粉,轻轻洒在杨继功伤口之上。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倾了三粒朱红药丸,拨开牙关,纳入他口中。

  她就像妻子照顾丈夫一般,在他身边坐下,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杨继功只觉口渴难耐,他此刻的神志,似是半迷半醒状态之下,不知自己躺在哪里?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躺着?他只觉咽喉干燥,需要喝水,但四肢绵软,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忍不住像梦吃般叫喊着:“水……水……”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身形一闪,飞快的掠过花棚,落到一泓池塘边上,舀了一壶清水。匆匆回到原处,蹲着身子,把他轻轻扶起,揽入怀中,然后用水壶凑着他嘴唇,缓缓的喂着他喝水。

  杨继功喝了几口冷水,人已清醒了不少,他看到喂自己喝水的,竟是一只细腻如玉的纤手,尖尖的指甲,还涂着娇红的凤仙花汁!

  他恍惚觉得自己还躺在宋师叔的厢房里,忍不住含含糊糊的道:“琬妹妹,多谢你了。”

  “琬妹妹”,正是他师叔宋天健的女儿宋琬。

  他话声出口,突听身旁有人“嗤”的一声轻笑,娇声道:“谁是你琬妹妹?”

  杨继功听得不觉一怔,人又清醒了几分,双目一怔,转脸看去。

  黑衣女子早已取下蒙面黑纱,他看到的是一张陌生而娇艳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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