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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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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道:“看仔细,她们已经在水中浸了许多时光,也许不容易发现,但你只要看到一点针尖似的细孔,就可以。” 紫鹃应了一声“是”,蹲下去,在四名丫头后脑,拨开发,仔细看了一回,才道:“回夫人,她们‘后脑穴’上,果然有着针尖刺过的细孔。” 王夫人重重一哼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这贱人了!” 说到这里,回头道:“紫鹃随我回去,万领队可留在这里,吩咐他们把这些尸体埋了。” 万山青躬身领命。王夫人、紫鹃飞落小船,当下由另一名水手,打桨如飞,赶回成都。 东城,春熙街,一条小巷子底,有几间矮平房,木板门,这是城东有名的赌窟。 每当大街上华灯初上,这里也特别热闹,昏暗的灯火下,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呼卢喝雉,喧嚷成一团。 入门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开的是牌九,桌子四围,早已挤满了人。 庄家卷着袖子,一双枯黑爪推出牌头,围着的人,就开始下注。 庄家边上站着的那个瘦高个子,等大家下注完毕,立即拿起覆着小磁碗,连摇三下,放到中间,口中喊着“开啦”,伸手揭开磁碗,大声叫道:“七、天门第一把。” 坐在天门的是个黄脸汉子,一双粗黑大手,抓起两张骨牌,叠在一起,眯着眼道:“奶奶的,老子真不信邪,你会连吃十八把天门!?”叠着的两双牌,慢慢移开,黄脸汉子脸上肌肉开始紧张,他手上上面一张是七点,这张牌不好也不坏,只要配搭得好,就是好牌。于是他用力掀着这二张牌,两点红,是地牌!黄脸汉子双手开始发抖,地牌配七点,他“地九”,这牌就不坏了!双手一翻,大声嚷道:“奶奶的,十三两七钱,赔出来吧!地九!” 庄家边上的瘦高个子笑道:“庄家大杠,统吃!” 黄脸汉子头上青筋直绽,两眼瞪得发直,眼看白花花的银子,迅速被吃了进去,一手拭拭额角上的汗水,一巴掌拍上桌子,呼的站了起来,骂道:“他奶奶的,今晚真碰上了瘟神,老子的银子里有灰,咱不赌啦……” 坐在他左手一个穿短袄的汉子笑道:“张阿六,怎么啦,你又光了?” 张阿六愤愤的道:“格老子坐了霉天门,你总瞧到,连吃了十八把,还赌个屁?” 穿短袄的汉子笑笑道:“南天门十八把,这是老话,现在风头就会转了。” 张阿六双手一摊,泄气的道:“风头转了,还有屁用?” 上赌场的朋友,不脱底,谁肯站起身来?那穿短袄的汉子笑道:“六哥泄什么气,有道是胜负兵家常事,这算得了什么?有输才有赢,来,我借给你,掏个本再走。” 双手一推,把面前一堆银子,推到了张阿六面前。这堆银子,少说也有三五十两。 张阿六怔得一怔,望着穿短袄的汉子犹豫道:“我和老哥不太熟,这……” 短袄汉子咧嘴笑道:“我叫张才宝,咱们同宗。” 张才宝道:“没关系,你捞回来,再还我就是。” 张阿六被庄家吃怕了,讷讷的道:“万一……” 张才宝道:“快押啦,别气馁,输了算我的。” 庄家早已推出牌来,大家都下了注,就是天门没人敢押,大伙儿全在瞪着眼瞧他。 张阿六心头一横道:“我还是赌天门。” 一大堆银子,全推了出去。瘦高个子摇着骰子,又是七,张阿六脸色煞白,双手抖得厉害,他不再看牌,双手猛地一翻,两张牌朝台上摊去!这一下,当真是时来运转,居然翻出一对“蛾”牌。 庄家是付地八,吃下下,赔天门。 张阿六这下可乐了,咧着大嘴笑得直跳起来,道:“老宝哥,你真是财神爷!” 张才宝道:“我说如何?风头不是转了?” 庄家赔了银子,张阿六立时把原来的那堆银子推了过来,还没开口。 张才宝迅速一把掩住,道:“别动,‘蛾’是两把刀,还有的长。” 庄家推出牌头,骰子滚出八点。 瘦高个子喊着:“八到底,天门在底……” 这把牌庄家翻出一对“人”牌,此刻天地牌已出,人牌可说已算最大,张阿六颓然一叹,连牌也懒得翻了,人也要跟着站起。 张才宝道:“别泄气呀,你不翻,我替你翻。” 伸手翻开天门两张牌,那是“二四”搭“么丁”,“至尊宝”!瘦高个子大声叫道:“庄家人人对,吃两横,赔天门。” 白花花的银子,又赔了过来,张阿六如梦初醒,蜡黄的脸颊,烧得通红。 张才宝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袖,低声道:“走,至尊没后代,牌出绝了,再下去又要统吃,咱们还是喝酒去。” 张阿六捞回血本,还赢了不止一倍的钱,已经心满意足,站起身笑道:“才宝哥,我请客,咱们就上嘉陵春去。” 两人离开赌窟,边谈边走,赌徒碰上赌徒,自然谈得投机,穿过小巷,大街上这时候夜市正旺。 两人上了嘉陵春,要过酒菜,张阿六早已把张才宝当作了好朋友,忍不住问道:“才宝哥,小弟觉得你面熟得很,你是吃那一行饭的?” 张才宝摸摸脸颊,大笑道:“六哥看呢,我是吃那一行的?不是我吹牛,走南闯北,那管你是官老爷,大财东,嘿,可都得让我张才宝坐在他前头。” 张阿六“嗤”的笑道:“才宝哥真会说笑……” 张才宝正色道:“六哥,你是笑我在吹?这可一点也不是吹的,就说今儿个吧,有一位府台大人的公子,出手就是五十两,我要送他上迎春坊去,一上车,我还不是坐在他前头?” 原来他是赶车的,这倒是实话,赶车的当然坐在前面,于是张阿六也大笑起来。 酒菜来了,张阿六忙着替这位专门坐在人家前头的“宗兄”,斟满了酒,然后自己也斟了一杯,说道:“来,才宝哥,你是财神爷,我敬你一杯。”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才宝和他对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忽然叹了口气道:“财神爷,今儿个我倒真是遇上财神爷,可惜……” 他底下话没说出来。 张阿六道:“遇上财神爷,还可惜什么?” 张才宝呷了口酒,摇摇头道:“不用提了,咱们这种苦哈哈,只能发小财,可发不了大财。” 他越是不想说,张阿六可越是想听,催道:“才宝哥,说说有什么要紧,咱们反正是闲磕牙。” 张才宝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那位府台公子两个月前曾来过咱们这里,结识了迎春坊一位红姑娘……” 张阿六插嘴道:“那准是湘云姑娘。” 张才宝点点头,道:“那位公子回去之后,为情颠倒,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熟,带了重金,巴巴的赶来,要替湘云姑娘赎身。” 张阿六呷了口酒道:“颠倒在湘云姑娘石榴裙下的人,可多着呢?这年头,就是女人吃香。” 张才宝道:“那知这位公子赶到迎春坊,湘云姑娘已经回籍去了,府台公子这下可急了,他千里迢迢的赶来,巴望载美同归,不料连人影都看不到,坐上我车子,出手又赏了我五十两银子……” 张阿六道:“他这回赏你银子干么?” 张才宝笑道:“皇帝不差饿兵,他是要我替他打听湘云姑娘的下落,只要打听到了,还有重赏,少说也要赏我千儿八百两银子。” 张阿六眼睛一亮,问道:“你替他打听了没有?” 张才宝道:“自然打听了,一千两银子,我赶一辈子车,也积不下来。 张阿六笑着道:“才宝哥,你可有眉目了?” 张才宝又呷了口酒,道:“打听到了,我还上赌场去?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才拿一百两银子去博博运气。” 张阿六“吓”的笑出声来,伸手在张才宝肩膀上猛力拍了一掌,道:“才宝哥,你碰上我,一千两银子,可以说已经到手了五百两。” 张才宝楞了一楞,道:“你说什么?” 张阿六大笑道:“你不是要打听湘云姑娘下落,喝完酒,咱们走!” 张才宝疑信参半,道:“你知道?” 张阿六道:“成都城里,不吹牛,除了我张阿六,只怕就没人知道湘云姑娘的底细了。” 张才宝瞪着眼睛,朝张阿六直瞧,喜形于色的道:“你真的知道。” 张阿六咧嘴笑笑,道:“你可知道当初湘云姑娘是谁介绍去迎春坊的?” 张才宝道:“是谁?” 张阿六得意的道:“是我干娘介绍去的。” 张才宝吁了口气,道:“六哥,这么说来,你干娘一定知道湘云姑娘下落的了?” 张阿六道:“这个自然。” 张才宝大喜过望,说道:“六哥,咱们亲兄弟,明算帐,明儿个一千两银子到手,咱们南北分,一人一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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