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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君箫冷得上下牙齿打战,说道:“在下……只觉……奇寒……澈骨……连血液……都要……凝结……了……”

  李如云此时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半扶半抱的和他并肩坐下,失声道:“你莫非中了冷面鬼王的‘阴极掌’?”

  君箫几乎就倚在她怀里,想了想道:“没有……孙浩……并……没有……击中我……我……是……了,在下……夺门……而出之时……被他……掌风……扫中左……肩,当时……也并……无感觉……”

  李如云道:“这就是了,冷面鬼王孙浩的‘阴极掌’,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旁门阴功,伤人无形,只要被他掌风扫中,当时只不过觉得寒风透体,并无多大感觉,渐渐就会澈骨奇寒,全身冰冷……”

  她说到这里,双眉紧蹙,说道:“这怎么办呢?君相公,中了‘阴极掌’,寒毒透骨,只有冷面鬼王的独门解药可解,我看你还是先回到我们庄上去,我会设法弄到解药的。”

  君箫这一阵工夫,脸色已经冻得发白,咬着牙关,说道:“在下……不去……你……不用管我……”

  突然挣脱李如云的扶持,霍地站起,放腿朝前奔去。

  他总究练的是玄门正宗内功,此时寒毒虽已发作,但他强提着一口真气,奔行依然极快。

  李如云吃了一惊,急急纵身掠起,口中急叫道:“君相公。你等一等。”

  跟着他身后追了下去。

  君箫只是凭仗着一口真气,往前奔行,几乎不辨方向。

  李如云跟在他身后,一颗心只放在他身上,也没去辨认路径。

  不大工夫,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的奔入了一处狭谷之中。

  前面的君箫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地上。

  李如云看的心头狂跳,急急飞掠过去,俯身一瞧,只见君箫双目紧阖,脸如金纸,已是气若游丝,再探手摸去,只觉他全身皮肤,好像都在冒着寒气,触手冰凉,只有胸口还有微温!

  这正是“阴极掌”发作的徵候,奇寒澈骨,全身冰冷,直至血脉凝结,心脏僵冻而死…

  ……李如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一张匀红的粉脸,不禁流露出凄惶之色,幽幽一叹,黯然泪下。

  “自己还是赶快抱着他回转风云庄去,好歹由二叔出面,向冷面鬼王讨取一颗解药,才能救他,再迟只怕来不及了!”

  心念一动,急忙双手抱起君箫身子,匆匆往原路奔去。

  那知奔行了顿饭工夫,但觉山势迂迥,愈走愈觉不对,等她站停身子,朝四外仔细打量,山陵间云雾弥漫,暗影空,那里还辨得清方向?

  她虽是出生在黄山,但黄山广袤数百里,幽谷绝壑,何止千万?

  此时夜色正浓,云气如潮,松林如海。那里还找得到归路?

  李如云急得几乎要哭,她抱着君箫,忍不住低下头去,幽幽的道:“君郎,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想活啦!”

  姑娘家平日眼高于顶,放眼武林,没有一个中意的郎君,自从邂逅君箫,芳心默许,不料见面不过三次,他就被冷面鬼王“阴极掌”所伤。

  但只要赶返风云庄,仍可有救,偏偏又在紧要关头,迷失路途,这岂非天意?

  她心头这份惶急,真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纵然迷失山路,总不能老站着不走,她此时只能凭着自己臆测,举步朝一座小山奔去。

  迷失了路的人,如果依然找得到原路,那就不是迷失了。

  迷失,就是越迷越失,越走越远。

  李如云抱着君箫,奔近小山脚下,已是香汗淋漓,她连拭把汗都腾不出手来,眨动眼睛,凝目四顾,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奔进了一条狭谷。

  这座小山,就在狭谷尽头,小山上似有一间茅舍,隐现在夜色之中。

  李如云看到山顶上的茅舍,心中不觉一喜,既有茅舍,自然有人居住,自己迷失方向,至少也可以有问路人了。

  她在山坡上,放下君箫,掠掠鬓发,抹了一把汗,然后缓缓吸了口气,俯身从君箫腰间,摘下铜箫,替他收入剑囊之中,把包裹背到肩上,双手抄起君箫身子举步朝山上走去。

  她才一举步,就听到头顶上“呱”的一声怪叫!

  那是夜枭的声音;但在深山黑夜,听到这凄厉的啼声,恍如鬼哭,就使人心头油生寒意!

  李如云当然没有去理会它,继续朝山上走去,只听头上又响起“呱”的一声。

  李如云轻轻呸了一口,说道:“讨厌。”

  小山,当然不会太高,这要换在平时,李如云提气纵掠,几个起落,就可跃登,但她手里抱着君箫,已经奔行了不少路,实在已经用尽了气力,因此这一段山坡,走的甚是吃力。

  那夜枭就像跟着她一般,她一路上山,夜枭在她头顶上,每隔上十来步,就“呱”的叫上一声。

  李如云被它叫得又心烦,又厌恶,暗暗忖道:“这东西跟乌鸦一般讨厌,这样叫个不停,莫非君相公真的没有救了?”

  她恨不得拾起一块石子,把它打下来。

  不大工夫,总算登上小山山顶,但听那夜枭在头顶“呱”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扑扑轻响,往山下投去。

  李如云举目看去,这小山顶上,地方不大,几棵拏云盘空的老松树中间,果然有一座茅舍,只是黑黝黝的,不见灯光,不知有没有人住?

  她缓缓走近茅舍,只见两房木门紧闭,寂无人声,不由脚下一停,高声叫道:“请问里面有人么?”

  过了半晌,屋中寂然无声。

  李如云又走上一步,叫道:“请问屋里有人么?”

  屋中仍然无入回答。

  李如云心中暗暗失望,忖道:“看来这茅舍果然无人居住的了。”

  但她到了这里,又有些不太死心,这就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

  方听得茅屋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妇人声响说道:“你嚷什么?屋里没有人,要这茅屋作甚?”

  话声不但冷漠,而且极为低沉,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说话。

  李如云听的虽觉奇怪,但总算有人答应了,慌忙说道:“大娘,我们在山中迷路,我大哥又生了急病,想请大娘指点路径。”

  那妇人声音冷冷说道:“门没门上,你进来再说。”

  这若是换在平时,李如云听了她这般口气,早就掉头走了,但此刻君箫寒毒发作,救伤要紧,只好忍着委屈,推门而入。

  两扇木门,果然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呀然开启,跨进茅舍,是一间小小的客堂,但裹面阴森幽暗,竟然空无一物,生似久无人住。

  李如云心头暗暗犯疑,脚下一停,说道:“大娘,我们山行迷失方向,找不到归路,大哥又生了急病,只想请教大娘一声,云门峰如何走法?”

  只听那妇人声音说道:“老婆子连这里叫什么峰,都不知道,那会知道什么云门峰,雾门峰?”

  声音虽从堂后传来,但转来依然十分低沉,好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下传上来的。

  李如云出身风云山庄,也算是武林世家,平日江湖上的古怪事儿,听也听得多了,自从进入这间茅屋,就觉得大为古怪,已是暗暗存了戒心,这就说道:“大娘既然不知道云门峰,那就告辞了。”

  说完正待回身退出。

  “慢点!”

  那妇人声音一共只说了两个字,第一个字,说出之时,她声音还很低沉,好像在很深的地底下,但等地说到第二个字,已经就在客堂后面了。

  李如云心头暗暗一惊,问道:“大娘还有什么见教?”

  那妇人声音尖笑道:“小姑娘!你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这话声尖得刺耳,竟然是从身后传来!

  李如云悚然一惊,她反应极快,急急往前跨出一步,倏地转过身去。

  目光抬处,只见当门站着一个形同鬼魅的老妇入,拦住了去路。

  这老妇人披散着一头如银白发,一身黑衣,鸠脸阔咀,最令人毛骨悚然,是她那双眼睛,暗夜之中,竟然闪着绿阴阴的光芒。

  李如云抱着君箫,几乎惊怖欲绝,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娇叱道:“你是什么人?”

  喝声出口,左手抬处,悄无声息,从柚中射出七支“花须透骨针”。

  黑衣老妇当门而立,嘎嘎尖笑道:“老婆子就是这茅舍的主人。”

  “花须透骨针”细如牛毛,发如闪电,那黑衣老妇不避不让,浑似不觉,直等她说完话,才低下头去,朝左手看了一眼,嘎嘎笑道:“是七花娘的锈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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