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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珠花娘道:“没什么,老婆子亲自查看过,包裹里有一件大褂,几件随身更换的衣衫,另外还有五十两金叶子,据老婆子看,他初次出门,一定把师傅叮咛他的话,记得很牢,因此纵然为药力所迷,还是把包裹看得很重,不肯随便放下来。”

  “他意志很坚强。”

  常夫人接着道:“青布囊里可是长剑了”

  珠花娘道:“一支普通长剑,另外还有一支铜箫。”

  常夫人道:“铜箫!”

  珠花娘笑道:“那也是一支普通的铜箫。”

  常夫人点头道:“我看这姓君的气宇不凡,就像方才,他在你古嬷嬷面前,居然还会心生贰意,倒是值得注意之事。”

  珠花娘道:“但他还是把那杯茶喝下去了。”

  常夫人徽徽一笑道:“你古嬷嬷是下迷药的老祖宗了,他中迷之后,心里还会滋生出一丝疑念来,这种情形,你古嬷嬷可曾遇上过么?”

  珠花娘道:“这种情形,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境界,只需药力稍为减弱,他心内自会渐生一缕清明之念。第二是他服过某种灵药,一时被迷失,但稍假时日,药力在体内可以渐渐化去,这两点,姓君的自然都无此可能。那么只有第三点,就是此人意志十分坚强,虽被药力迷失,内心之中,仍会时萌警兆,但那只是偶然生出的一丝警兆而已,并不是真的清醒。”

  常夫人道:“你还是要小青多注意他一些。”

  珠花娘道:“属下遵命。”

  君箫被安置在一间石屋之中。

  埋恨谷到处都是茂盛的花林,这东北角一片花林间,就有着无数幢石屋,花林间,有白石小径,曲折相通。

  石屋,是用石块砌成的房屋,山居人家,就地取材,房屋多半是用石砌的。

  君箫就躺卧在石屋的木榻之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的?

  这时正在呼呼大睡,睡得极熟。

  这也难怪,此刻正当二更已过,三更不到,该是人们睡觉的时候,但就在此时,一扇木门,悄然开启,同时快捷如风,闪进两条人影。

  这两人一身黑衣,身法如同鬼魅,进入屋中,行动十分小心,前面一个低声说道:“你去看看,如有人来,立即以暗号连络。”

  后面那人点点头,又很快闪出屋去。

  留在室中的黑衣人,一下掠近木榻,目光转动,落到榻前的青布包裹上,他毫不犹豫,迅快解开包裹;伸手在包裹中一阵掏摸,取出一片金叶子,身形一晃,掠近窗下,就着月光,反转金叶,凝足目力,果见金叶底面,有“云门山庄”字样。

  那黑衣人目中神光一闪,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纳入君箫口中。

  那红色药丸,敢情是专解某种毒药的解药,对症下药,见效奇速,不过盏茶工夫,君箫从昏睡中悠然醒了过来。

  他双目方睁,那黑衣人不待君箫开口,已凑过头来,压低声音,抢先说道:“你被他们施术迷失神智之后,又服了他们的‘不贰汤’,兄弟已给你服下解迷灵丹,再稍事休息,就可以复元了。”

  君箫几乎如梦初醒,一下翻身坐起,目注黑衣人,问道:“朋友是谁?”

  那黑衣人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制钱大小的银牌,托在掌心,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吧?”

  君箫看到银牌,心里更是糊涂,但他连番遇事,已使他阅历渐渐增进,忽然警觉到此中似乎另有隐秘,当下微一点头,问道:“老哥可否略为提示?”

  那黑衣人收起银牌,低声说道:“此地主人乃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常夫人,今晚又由珠花娘从外面带回来了二十五名各大门派的青年,据说是要练什么‘四九刀阵’,常夫人手下,有四个老婆子,极为厉害,一个叫珠花娘,善使迷药,一个叫嫪姆的,善于使毒,一个叫孟婆婆,据说会‘定形术’,还有一个是独臂婆婆,不知她精于什么……?”

  君箫问道:“被他们掳来的人,都被迷失了神志么?”

  那黑衣人道:“不错,他们有一种‘不贰汤’,服下之人,忘记过去一切,武功不失,只知听命于常夫人—人。”

  说到这里,“哦”了一声道:“你目前不可露了形迹,尤其这片花林,十分古怪,兄弟也只能知道附近几处门户,你不可离开此屋,更不可乱跑,如果有消息,兄弟自会和你连络,我不便在此多耽,其他一切,自是不用我嘱咐了。”

  君箫心头十分狐疑,只得点点头道:“在下省得。”

  那黑衣人迅速启门退了出去。

  石室之中,只留下了君箫一个人,他暗暗运气一试,只觉得全身气机畅通,已无大碍,不由的长长吁了口气,坐在木榻之上,把方才那黑衣人说的每一句话,仔细地想了一遍。

  显然,那黑衣人是误认自己当作同党,才会暗中相救,只不知他又是那方面的人?

  这里叫做埋恨谷,主人是一位常夫人,她手下有四个善于用毒使迷的老婆子,而且还在外面劫掳了许多年轻人,练什么“四九刀阵”……

  他突然间,对这个充满神秘诡异的埋恨谷,发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要弄清楚此谷主人常夫人是谁?

  她为什么要练“四九刀阵”?

  那出示银牌的黑衣人是谁?

  他们的图谋又是什么?

  有这许多疑问,要待逐个的去解开,他就得仍然装作受迷模样,才不致引入怀疑,想到这里,身子往后一仰,仰倒下去,缓缓阖上了眼皮。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但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及门而止,接着但听木门呀然开启,一阵细碎而轻盈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君箫自然听得出那是一个女子走路的声音,他要装作仍然受迷的模样,因此只是闭着眼睛,没去理会。

  那轻盈的脚步声走进榻前,脚下就微微一停,君箫可以感觉得到,她正在打量着自己,这就故意口中发出轻微的鼾声,表示自己正在熟睡之中。

  那女子口中轻嗯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已经快己时啦,怎么还不醒来?”

  说到这里,脚下又跨上了一下,叫道:“喂,君爷,你该起来啦!”

  声音极为娇脆,敢情还是一个少女。

  君箫故作不闻,依然酣睡如故。

  那女子见君箫仍然没醒,不禁顿顿脚道:“怎么叫不醒嘛?喂,君爷,快醒醒,你该起来啦!”

  君箫听她这般说法,心中暗暗盘算,莫非迷失心神的人,听到叫声,也会很快的起来?

  一念及此,就缓缓睁开眼睛,蹶然坐起,双目微有茫然之色,朝那女子望去。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面貌媚秀,这时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目,凝注着君箫,右手纤纤玉指,还在拨弄着垂到胸前的发辫。

  小丫头不但生得秀丽,她那股子娇俏的模样,看去十分可人。

  君箫故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脚胯下木榻。

  青衣少女忽然展齿一笑,说道:“你干么老是看着我,不说话呢?”

  君箫心中一动,暗道:“听她口气,好像服了‘不贰汤’的人,依然会和人说话!”

  这就茫然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青衣少女抿抿嘴,说道:“随便说嘛,譬如你看我进来,就该问我是什么人?我把你叫醒,就该问我有什么事?”

  君箫问道:“你叫什么名?”

  青衣少女道:“我叫小青。”

  君箫道:“你很美。”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一个心志受迷的人,纵能和人交谈,说话也会不加思索,说得很率直。

  小青被他说的粉脸骤然一红,掩不住少女的羞涩,轻啐道:“君爷这是和小婢开玩笑了。”

  话声甫落,忽然幽幽地道:“服过‘不贰汤’,只是对夫人忠心不二,不但武功丝毫无损,就是一切言行,也应该和常人无异才是。”

  她这几句话,说得极轻,像是自言自语,但听到君箫耳中,不禁猛然一怔,暗道:“她这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了,服过‘不贰汤’,心神并不迷失,莫非她已经看出自己故意装作,才有此言。”

  心念转动,不觉抬目朝她看去。

  四目相投,小青嫣然一笑道:“小婢是请君爷来的,你快洗把脸随我走吧!”

  君箫问道:“随你到哪里去?”

  小青道:“是夫人命我来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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