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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云中岳淡淡一笑,就把自己此次来到百泉镇,所遇的种种,从头到尾,大概说了一遍。

  区古柏大感惊奇,搔搔头皮,说道:“如此说来,这内情果然十分复杂了!”

  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云公子,你老弟初入江湖,不知江湖上人心险诈,有多可怕,有些人外貌忠厚,又有很好的声誉,但其实却是内心奸诈的小人,你能听信他的话么?”

  云中岳心中暗道:“他这话明明是指摇头狮子单晓初了,但目前听单老爷子和少林清源大师等人说的话,好象是区古柏在暗中和单老为子作对,唉,这两方面的人,究竟是谁对呢?”

  区古柏看他没有作声微微一笑道:“云公子,如果老朽猜得不错,大概单晓初在你老弟面前,说了老朽不少坏话,以致老弟对老朽说的一番话,疑信参半,对不?”

  他果然是老江湖,鉴貌辨色,就可思过半矣!

  云中岳道:“单老爷子和在下也只是初交,并未说区老爷子什么。”

  区古柏问道:“那他和你谈了些什么呢?”

  云中岳心中暗道:“自己何不趁此劝他几句,也探采他的口气。”

  这就徐徐说道:“那天单老爷子说的只是竞赛烟火之事,每年为了争夺魁首,双方几乎形成水火不兼容,因此希望和区老爷子作一次恳谈,烟火不妨照常举行,不论名次,就可使泉会和气生祥了。”

  “哈哈!”区古柏大笑一声道:“其实,唉,老朽有不得已的苦衷,云公子日后自知。

  ***

  云中岳回到达生堂生记药铺,已经快近中午。

  姚姐儿看他回来,急忙跟着进房,关切的道:“公子爷回来了,昨晚出了事,一晚未睡,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云中岳道:“蓝兄是单老爷子要他来找我的。”

  姚姐儿惊异的道:“单老爷子,他找你作甚?”

  云中岳道:“大通药行的掌柜和少林寺清源大师,和蓝兄的令兄,昨晚都失踪了,单老爷子找我是问问昨晚的情形……”

  姚姐儿脸上不自觉的飞过一丝不安之色,问道:“单老爷子怎么会知道的呢?”

  云中岳道:“那是因为方才来叫蓝兄,昨晚就在关帝庙外,他看到有人背负着一个人下山,他一时好奇,一直跟到这里,才知足在下负了重伤……”

  姚姐儿吃惊道:“蓝相公跟到咱们店里来了?”

  云中岳道:“他跟到外面,想到我负了伤,不知他大哥情形如何,又赶去关帝庙,那时会已散了,直到今天早晨,还不见他大哥回去,所以来探看在下,想问问昨晚的经过。”

  姚姐儿轻轻吁了一口气,才道:“公子到百泉镇是游玩来的,依奴家说,你不该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以后不可再去冒什么险了,昨晚公子昏迷不醒,真把奴家吓坏了。”

  说到这里,口中“啊”了一声道:“奴家只管说话,快晌午了,公子爷没吃饭吧?奴家早就淮备好了,等着公子回来呢?”

  说完,一个转身,往外就走,大概走到天井里,就大声叫道:“猪头,你也真是的,看到公子回来了,还不快把饭菜端进来?这点事,还要奴家大声小声的叫喊?”

  只听猪头成天生的声音应道:“来了,来了!”

  姚姐儿随又娇声喊道:“公子爷,请出来用饭啦!”

  云中岳来至堂房,成天生已经在桌上摆好饭菜,傻呼呼的笑道:“公子请用饭了。”

  云中岳忙道:“多谢掌柜的,你用过了没有?”

  成天生道:“小的还要去看店,小的要等娘子吃过了,出去替小的看店,小的才进来吃饭。”

  说完,匆匆往店堂外走去。

  饭后,猪头又沏了一盏茶送到房间里来。

  云中岳怕姚姐儿又来捞叨,就掩上房门,脱下长衫,把宝剑也放到工床上,然后放下了帐子在床上盘膝行功。

  据单老爷子的推测,用毒而能算准时间发作所谓子不过午,不在今天午时,那就会在今晚子时。仙先行运功检查,体内依然毫无异状,这就安心调息。

  他没有毒发的现象,黑袍人当然也没有出现。

  一天很快的过去,现在天色渐渐暗了,猪头叩着房门,请云中岳吃饭,却没见姚姐儿的影子。

  晚饭之后,云中岳推说要早睡,掩上房门,熄灯就寝,一面暗暗打开街上木闩,把窗户虚掩着,然后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等人,这是最使人心焦之事,捱过初更、二更,如今渐渐接近三更,云中岳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先是身躯有些不自主的轻微颤动,继而体内血脉也渐渐有抽摇的感觉!

  果然中了毒!这毒性来得无形,却很准时!

  云中岳紧记着单老爷子的话,黑袍人是用毒的老手,如果不能逼真,是骗不过对方眼睛的,因此要自己多忍耐一会,先体会一下毒发时该有如何痛苦,不到忍耐不住的时刻,不可服用百草解毒丹。

  据单晓初的推想,黑袍人为了逼使云中岳说真话,绝不会马上现身,他一定会在云中岳剧毒发作了一段时间,在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法忍受之际,才会出现。

  因此云中岳虽然手里捏着解毒灵丹,却要体验一下毒发的经验,并未立即服用。

  剧毒果然十分厉害,这不过片刻工夫,居然来势一阵比一阵激烈。

  先前不过筋脉有些抽搐,现在抽搐逐渐加强,内腑之间也开始有沸腾如汤之感!

  云中岳坐着的人也随着一阵又一阵颤抖,额头上汗水一粒粒像黄豆般绽了出来,他还是竭刀忍耐着,渐渐他感到忍无可忍,心想;“大概是时候了!”

  右手迅快把一颗药丸纳入口中,但觉药丸入口,立即随津而化,一股清香,由喉头直下胸臆,迅速发散四肢百骸,遍体清凉,胸腹沸腾如汤之感立时无形解除!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呀然推启,一个人影蹦手蹦脚的闪入房来。

  云中岳目光一瞥,便已看清那人正是昨晚那个黑袍人,当下故意摒住呼吸,再运气一逼,额上汗水就像黄豆般绽了出来,牙齿打颤,一个人不住的颤抖,同时口中也发出轻微的呻吟之声,好象剧毒发作,无法再忍受模。

  黑袍人缓缓走近床前,擦的一声打着火折子,点起灯烛,缓缓看了云中岳一眼,嘿然道:“公子不大好受吧?”

  云中岳故意断断续续的道:“是你……在我……身上……下了毒……你要……待怎,…的?”

  黑袍人森笑道:“老夫想听公子的实话,只要你肯和老夫合作,老夫立时可以给你解药。”

  云中岳吃力的道:“你要……想……知道……什么……”

  黑袍人道:“老夫只想知道那买黑栀子的人,和你说了什么?”

  云中岳道:“解药……你先给我……解药……他支撑着跨下木床。”

  黑袍人道:“公子说出来了,老夫自会给你解药。”

  云中岳痛苦的道:“他……他说放……在尚山仰止洞……洞中……”

  黑袍人森笑道:“是真的么?”

  云中岳道:“我说……说的……是真……话了……快……给我……解药……”

  伸出颤抖的右手,摊着手掌,朝黑袍人面前伸来。

  黑袍人道:“好,我给你解药。”正待伸手朝怀中去取!

  云中岳忽然朗笑一声:“阁下不用拿了。”

  右手一翻,朝他肩头抓洛。

  黑袍人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了两步,失声道:“公子……你没有中毒?”

  云中岳微笑道:“在下不怕剧毒,这一点,阁下大概没想到吧!”

  “你……你……”黑袍人听得更是笃慌,急忙一个旋身要待夺门而出。

  云中岳身形一闪,抢在他面前,拦到了房口,笑道:“阁下既然来了,想走也总该有个交代才是。”

  黑袍惶急道:“你……要我交代什么?”

  他因门口已被云中岳拦住,目光一转,脚下移动,朝窗口退去。

  但他还没退近,窗户业已被人推开,“刷”的一声,一条人影穿窗而入,落到黑袍人面前,笑道:“阁下想从窗口逃走,门都没有。”

  这飞身而入的人,是一个手持长剑的蓝衫少年,他正是蓝文兰。

  黑袍人看到他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长剑,心头更慌,他看云中岳手里没有兵刃口中大喝一声:“老夫和你拚了。”双手握拳,猛向云中岳扑了过去。

  他一出手,云中岳不由看得一怔,此人竟然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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