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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房中的白骨神君并没有现身,但他却有如目睹一般,厉声喝道:“甘婆子,老夫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身边那个小女孩,可是萧凤岗、紫云英的孽种?哈哈,在白骨七煞手下,凭你这点微末之技,哪能逃得出去,还不把小孽种留下?”

  夏侯律不知白骨神君口中说的萧凤岗是谁?但他知道紫云英就是“紫云东仙”,当年“三君双仙”中的紫云仙子。

  听他口气,那小女孩就是紫云仙子的女儿了!

  他自然听人说过,三十多年前的往事,白骨神君暗恋紫云仙子,但紫云仙子后来嫁给了一个叫九孔铁笛的人。

  白骨神君一怒之下,几次找九孔铁笛寻仇,都未得逞,最后一次,约了北溟真君和赤发仙子助拳,激战一昼夜,还是败在铁笛之下,白骨神君在这一仗中,还被破去一身武功。

  哦!他口中的萧凤岗,莫非就是九孔铁笛?

  灰衣老姐甘嬷嬷大声喝道:“白长春,那你就瞧瞧老婆子的厉害!”

  屋面上笛声愈来愈是劲急,刺耳震心,一片杀伐,四个白衣人一声不作,修然进退,身形闪动,四周宛如起了一层白雾,把灰衣老姐困在中间。

  夏侯律原是城府极深之人,心中暗想:白骨神君昔年被九孔铁笛破去一身武功,从他坐在特制小车之上,要凭备车轮推动,当作行动,可见武功并未恢复,敢情全仗七个白衣人保护。

  而且这七八号称“白骨七煞”,极可能都已练成了某种明功,因为从他们的神情举动上,就可看得出来。

  自己原是把他当做师弟寻来,如今既然知道并非令狐宣,就不用再呆下去了。心念一转,正待悄悄退走,但一眼瞧到东门子良和杨开源等人,还是木然站在窗前。

  心中蓦然一动,暗想:如果华山、崆峒两派,被白骨神君擒住,威胁利诱之下,说不定会投到白衣教去?

  这两派的人,对自己大有用处,自己如能把他们及时救出,再有解蛊之药为饵,不难收为己用。何况此时四个白衣人和灰农老妪打得甚是激烈,自己暗中替他们解开穴道,自非难事。

  心念疾转,哪还怠慢,暗暗提聚功力,猛的振腕连点,一面以传音之术,喝了声:“诸位道兄,还不快退?”

  他“透骨阴指”,已练到收发由心之境,这一振腕疾发,几缕无形指风,遥遥点出,东门子良,白衣崆峒等人,身躯陡然一震,穴道顿解,耳边同时听到喝声,分明有人暗中相助!

  白衣崆峒倏退三步,低声道:“东门道兄,走!”

  “走”字出口,长袖一挥,人已当先挖起,飞身上屋!东门子良、他人掌左浩、崆峒二萧,也毫不急慢,同时跟踪上屋!

  但当他们堪堪纵上屋檐,抬头瞧去,只见屋脊上,不知何时,早已站着一个脸无血色,双目阴沉,身穿白麻长衫的人,一声不作,守在那里!

  白衣崆峒一眼瞧出那正是白骨神君手下七个白衣人之一,不由心头大怒,咧嘴一笑,也不说话,扬手就是一拳,朝白衣人虚空捣去!

  要知他这一拳,正是崆峒派驰誉武林的“无形拳”,江湖上俗称百步神拳,乃是内家上乘拳术,伤人于数丈之外,他此刻怒极而发,一拳出手,一团暗劲,疾如风轮,雷奔而出,直向白衣人当胸撞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但听“扑”的一声,劲直拳风击个正着,宛如击在败革之上,那白衣人依然死眉活极的站在那里,纹风不动行若无事!

  杨开源数十年修为,这一拳就是击在石头上,也得震个粉碎,他心头狂骇,口中不期轻噫一声!

  东门子良看出情形不对,迅速从肩头掣出长剑,低声道:“杨兄注意,兄弟听说昔年白骨教有一种‘白骨行尸’之术,已非拳掌所能伤得,咱们要小心应付才好。”

  这一瞬之间,仙人掌左浩也已撤出长剑,崆峒二萧,同时一左一右跨前一步,站到师兄身边。

  白衣崆峒长笑一声,道:“可惜兄弟从不使用兵器,嘿嘿,兄弟不信他是个铁打金刚……”

  话声未落,只听不远之处,忽然传来一声明森刺耳的冷笑,接着有人说道:“白骨七煞,原来是行尸走肉之人……”

  那话声似由左侧阴暗之处传来,但声音随着上升,摇曳而去,说到最后一字,业已飞出八九丈外,飘忽得使人无可捉摸!

  白衣崆峒、东门子良随声瞧去,哪想瞧得到人影,但这声音听来极熟,正是方才解开自己几人穴道,传音示警之人,一时不禁相顾失色!

  原来这发话之人,正是无影火魔夏侯律,他振腕发指,替东门子良等五人解开穴道,以传育之术。要他们赶快离开,但就在点出“透骨阴指”,身形稍微一动,心灵陡然有警,好像自己两侧,已有敌人逼近!

  他一身武学已得“阴魔经”神髓,耳目是何等灵异,十丈之内,别说是人,即使一枚绣针之微,都无法瞒得过他!

  但这会从心灵上发生的警兆判断,敌人欺近自己左右,竟然不足五丈,他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目光迅速向左右掠去,这哪还有假?

  自己左右两侧,相距不到五丈,果然悄无声息的站着两个身穿白麻长衫之人,目光惨惨,一左一右,朝自己缓缓退来!他们举步之间,形如鬼魅,不但没有丝毫声音,甚至连长衫下摆,都不见丝毫摆动一下!

  夏侯律也算得是见多识广之人,但瞧到这两个白衣人鬼魅般行动,心头也不觉微生寒意!但他又是何等人物,心头纵然震骇,目光一瞥之间,有腕扬处,两点“透骨指”风,已分向两人眉心点去!

  他当真出手如电,奇快无比,只听“秃”“秃”两声轻响,“透骨阴指”,倒无虚发,但两个白衣人却恍如未觉,依然举步如故,缓缓逼近!

  这下,可把夏侯律瞧得心头猛震,惊骇之余,忍不住凝目瞧去!

  一点不错,两人眉心穴业已下陷,明明已被自己“透骨阴指”点中,脑骨经指风透过,碎了黄豆大小一粒,何以木然无觉,并未倒下?

  想到这里,猛然心中一动,莫非他们不是血肉之躯?

  夏侯律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不待两人逼近,立即施展“木石遁形”身法,身形一晃,宛如一缕轻烟,随风而起,口中阴笑一声:“白骨七煞,原来是行尸走肉之人……”

  他这句话,乃是以魔教“传音散声”之术所发,是以东门子良、白衣崆峒等人,但觉声音飘忽,不可捉摸,瞧不到他的人影。

  就在夏侯律话声乍歇,那两具白衣人在倏忽之间,失去对方人影,口中不由同时低啸一声,两道白影也冲霄飞起,正待追去!

  房中的白骨神君,也同样发出一声低啸,接着道:“放他们走吧!华山、崆峒两位道友听着,你们如果心有不服,老夫在赤焰山下,设了一座阵法,准备广会天下英雄,三个月内随时候教。”

  他低啸才起,拦在屋脊上的那两个白衣人,便向后退走。当时腾空飞起,追夏侯律的两个白衣人,也倏然隐去。

  只有右边屋脊上,笛声如潮,白影翻腾,还打得甚是激烈,只不过包围圈,已在逐渐缩小,看去那灰衣老娘,武功虽高,却也无法支持多久!

  白衣崆峒听说白骨神君在赤焰山下,设了一座阵图,有随时候教之言,正好籍机下台,伸手摸摸下巴,咧嘴大笑道:

  “神君既然有此雅兴,兄弟自然要去见识见识!”

  东门子良知道白衣崆峒心计过人,他出口答应,想必另有计较,也一挥手上拂尘,朗声道:“无量寿佛,贫道久仰白骨神君威名,既蒙相邀,自当一瞻盛况。”

  两人一搭一挡的说着,但房中的白骨神君却不再理会他们。

  白衣崆峒阴测恻的干笑了两声,道:“道兄咱们走!”

  东门子良侧脸向右厢屋面,瞧了一眼,便自相偕离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越过横街,回到客店,东门子良吩咐师弟和崆峒二萧,先行回房,自己却跟着白衣崆峒身后,走入他的卧室。

  白衣崆峒杨开源淡淡一笑,回头道:“道兄还有什么见教吗?”

  东门子良道:“白骨神君重出江湖,杨兄不知有何高见?”

  白衣崆峒咧咧嘴道:“白衣教两个丫头在江湖上搅了半天,老的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他声言要在赤焰山下设下一座阵图,可能已和冉无天联成一气。”

  东门子良修眉微皱道:“杨兄说得不错,只是这两个老魔头联成一气,恐怕不是咱们所能对付?”

  白衣崆峒道:“谁说要咱们去对付他?”

  东门子良道:“杨兄方才不是一口答应下来,要去会会他吗?”

  白衣崆峒大笑道:“那么道兄方才不是也答应去了?哈哈,其实白长春的主要目标,另有其人,咱们不过是宝中之宝,咱们去了,也不过凑个热闹而已。”

  东门子良道:“杨兄说的,自然是九孔铁笛和紫云仙子,但咱们都已中了白衣教的毒蛊,情势所通,岂能袖手旁观?”

  白衣崆峒笑道:“身中白衣教恶蛊的人,何止咱们两人?从白长春今晚的口气听来,兄弟却有两种看法;他们先前暗施手脚,把武林中许多知名人士,全下了恶蛊,目的是想胁迫大家为他所用,一致对付九孔铁笛。但目前情形似已不同,白长春和冉无天联手,提前发动,设下阵图,口中虽说广会天下英雄,其实对中蛊之人,已换了另一种威胁之意。就是:你们中蛊之人,要三个月之后,蛊毒才会发作,在三月之内,你们想和白衣教为敌,就是自寻死路,他设阵目的,只是为了九孔铁笛和紫云东仙,只要你们不和他为敌,三月之后,等到白衣教开坛日期,也许会当众奉诺解药,也说不定。”

  东门子良稽首道:“杨兄观察入微,实非兄弟所及,只是咱们该如何呢?是不要前去苗疆?”

  白衣崆峒摇摇头道:“前去苗疆,目前已经不需要了,由今晚的情形看来,白长春并无和咱们为敌之意,而且那个隐身暗处,解开咱们穴道之人,似乎也有和咱们联合之意。”

  东门子良霍然道:“杨兄认为那人是谁?”

  白衣崆峒道:“这个兄弟想不出来,只是此人身手之高,决不在浪里奇、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规等人之下。”

  东门子良不解的道:“杨兄何以说他有和咱们联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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