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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六章 多事的扬州

  店伙跟着他身后进房来的,看他只是一个老苍头,但却像会飞似的,一回穿窗而出,一回又飞了进来,心中更是吃惊,张口结舌的道:“叶公子果然不见了,小的这就去禀报掌柜……”三脚两步的奔下楼去。

  住在客店里的两位公子半夜里让歹人绑了票,这还得了!老掌柜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着店伙奔上楼来。

  店伙一指霍从,说道:“掌柜,这位就是老管家……”

  老掌柜急忙拱着手,愁结眉心,说道:“老管家,小老儿听说二位公于失了踪,这是……”

  霍从云不愿和他多说,只是点点头道:“我家公子,和叶公子是表兄弟,昨晚房门末启,被歹徒用闷香迷翻,从后窗被人运走,此事和贵店无关,老朽是保护公子来的,出了事,自有老朽负责,这里两间房钱照算,老朽须立即启程,赶回去禀报庄主。以老朽看,歹徒劫持二位公子,不外乎绑票勒索,他们自会派人向庄主送信,只要依了他们条件,自会释放公子,因此也不必惊动官府,否则撕了票,老朽担待不起,只怕老掌柜也担待不起。”说话之时,伸手入怀,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又道:“这里是三两银子,两间房金大概够了吧?”

  老掌柜是生意人,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传扬开去,住在江南春客店的二位富家公子被歹人绑了票,以后还有谁来住店,闻言连连应是,一面推着银子,陪笑道:“老管家是有老经验的人,这种事,目的自然是为了勒索银子,二位公子爷是福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报官原是不得已的事,人在他们手里,报了官,反而不美,花钱事小,只要公子平安回来就好,至于房金,小老儿实在不敢收,老管家请收回去吧,二位公子在小店出了事,小老儿怎好再收房金?”

  霍从云不愿和他多说,把银子揣入怀中,说道:“老朽急于赶回去报讯,不能耽搁,不过老掌柜记住了,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切勿张扬,否则出了事,就要老掌柜负责。”

  老掌柜连连应是道:“老管家放心,小老儿不会说的。”

  霍从云道:“好老朽那就走了。”转身匆匆下楼,出了客店,一直朝仙女庙奔去。

  他已经仔细盘算过,目前唯一可疑的人物,就是仙女庙主持通玄老道。

  前晚,自已目击少林寺怒金刚澄通和他四个弟子,进入通玄老道云房,没有多久就着了老道士的道,而且他师弟瘦灵官灵玄和扬州八怪的老三、老四,也找到自己住的茅舍去过,丁公子失踪之后,二师弟和小师妹又相继失踪,岂不明摆着是仙女庙劫持去的?

  他敢只身上少林寺去盗取“大梅檀丹”区区仙女庙又如何会放在他崆峒飞云眼里,接二连三的失踪,已使乎日涵养颇深的霍从云心头止不住冒火,今天通玄老道交出劫持的人便罢,不然的话,不把你仙女庙倒翻过来,我就再不叫崆峒飞云。

  霍从云正因憋了一肚子的气,脚下自然奔行如飞,不过盏茶工夫,已经赶到了仙女庙。仙女庙前面许多摊贩,做的夜市,这时候才交巳牌,大家正在忙着布置,还没开市,但仙女庙的门,可早就敞开着,游人、香客,硫疏落落的并不多。

  霍从云道:“老朽是找通玄道长来的,快给我去通报一声。”

  灰衣道人一怔,连忙稽首道:“老施主原谅,观主早晨不见外客……”

  “通玄架子不小!”霍从云沉笑一声,右手一挥,随手朝右首青石抱柱上按去,石柱上登时印了一只足有寸许深的手印,然后沉喝道:“你去告诉他,就说崆峒飞云来了,他不见也得见。”

  灰衣道人大吃一惊,脚下忍不住连连后退,没命的应是,说道:“老施主请……稍待,小道……这就去凛报……”话声一落,转身往里飞也似的奔了进去。

  不多一回,只见灰衣道人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天青道袍,个子瘦高的道人走出。

  霍从云认得跟着灰衣道人出来的正是瘦灵官灵玄。

  灰衣道人一指霍从云,就道:“二观主,要见观主的就是这位老施主。”

  瘦灵官一双三角小眼睛一睁,朝霍从云投来,一面问道:“这位者施主的手印在那里?”

  霍从云前晚见过瘦灵官,但此时看去,他一路走出,虽然跨大步子,看去极稳健,但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实则脚下虚飘飘的,不像有高深武学的人,连他眼中神光都末凝聚,就算盯着你看,也逼不出神光来。心下不禁暗暗奇怪。

  灰衣道人朝青石抱柱一指说道:“二观主请看,老施主的手印就在这里。”

  瘦灵官走近石柱,只看了一眼,瘦削脸上飞过一丝惊凛神色朝霍从云稽首道:“施主光临敝观,展露神功,不知有何见教?”

  霍从云抱拳道:“在下霍从云,是求见通玄道长来的,这位道兄不肯通报,在下只好露上这一手,献丑之处,道长幸勿见笑。”

  瘦灵官连连稽首道:“岂敢、岂敢,小道也练过几年功夫,霍施主这大手印神功,小适从前也曾听人说过,那是武林中最难练的绝艺,小道从未见过,今天得能让小道大开眼界,真是幸事,小道钦佩之至,观主是小道师兄,现在后进,霍施主光临,焉有不见之理?霍施主请随小道进去,请、请!”

  霍从云看他身把自己用内功印在石柱上的掌印,说成“大手印神功”不觉听得好笑,一面拾手道:“道长请。”

  瘦灵官连连稽首,果然走在前面领路。

  霍从云跟在他身后,暗中逼出一股暗劲,朝他身后袭去,瘦灵官竟然一无所觉,心中更觉奇怪,前晚他跟踪追出,不但轻功极佳,身手也大是不弱,何以今天好像另外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大工夫、已经到了后进静室,瘦灵官脚下一停稽首道:“启禀观主,有一位霍施主来见观主,小弟已经陪他进来了。”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师弟既然陪同霍施主来了,快快有请。”

  瘦灵官这才转身稽首道:“霍施主请,恕小道不奉陪了。”说完,又连连稽首。

  霍从云举步跨入,这是三间静室中的起居室,陈设古雅,也极为考究,全堂椅几都为紫檀木精雕,披以锦绣,垫以锦墩。因为这里是观主会客之所,和通玄道长来往的都是官商三界中人,能蒙老道长接待到这里坐的不是显宦,就是巨贾,自然要使他们尊臀坐得舒服。

  霍从云刚跨进起居室,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青袍老道人已经站在一张太师椅前面,迎出几步,打着稽首,呵呵笑道:“霍老施主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快快请坐。”说话之时,一双目光只是打量着霍从云。

  霍从云还是第一次看到通玄道长,他一瞥之间,自然就看清楚了,这位观主大约年约八旬虽然童颜鹤发,那只是一个普通上了年纪的老道士,皮肤白皙,肌肉松驰,双目还算明亮,但神光不凝,这迎出来的几步路,走得有些蹒跚,根本不像是练过武功的人。这绝不是有意装作出来的,如果他是有意装作,要把一身功夫隐藏得如此像法,那么此人功力,已经练到了上乘境界,不着皮相,岂非太可怕了?

  霍从云进入静室,自然深具戒心,尤其前晚亲眼目睹少林怒金刚澄通和他四个师弟,只闻到了室中炉烟,就被迷失心神。他跨入室中,第一步自然注意小几上那只古铜香炉飘出来的袅袅青烟了。

  崆峒飞云在江湖上行走了二三十年,经验阅历,自然和很少出门的少林和尚不可同日而语,昨晚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才着了人家的道,今天是有备而来,岂会再中奸计,但经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小香炉中袅袅青烟,只是极普通的迷香,并没有使什么手脚。

  这原是踏进静室一瞬间的事,霍从云抱抱拳道:“在下崆峒霍从云,有碍观主清修,实在过意不去。”

  “请坐、请坐。”通玄道长连连抬手,含笑道:“霍老施主好说,小观能蒙霍考施主光临,贫道至为荣幸。”

  两人分宾主落坐,一名道童端上香茗,通玄道长不待霍从云开口,含笑道:“霍老施主请用茶。”

  霍从云道:“在下冒昧求见,观主应该知道霍某来意了?”

  通玄道长白哲的脸上飞过一丝惊诧之色,目光望着霍从云含笑说道:“霍者施主光临小观,想来必有见教,贫道只是多活了几岁,大家把贫道当作半仙,说来惭愧,贫道那有未卜先知之能,霍老施主来意如何,贫道洗耳恭聆。”

  霍从云突然目射精光,发出一声嘹亮的大笑声:“观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这声大笑,当真声如裂帛,可贯金石,直震得老道士耳朵如闻焦雷,嗡嗡不绝,半晌听不到什么声音,一时张口结舌,望着霍从云,脸露惊怖之色,过了一回,才渐渐恢复过来,惶然道:“霍老施主……你说什么?贫……贫道真的不知道……”

  这神情绝对不是装作的。

  霍从云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中暗暗一怔,却依然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霍某师弟任东平、师妹柳飞燕昨晚在江南春客店被人劫持,观主不知道么?”

  通玄道长望着他惊异的道:“霍施主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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