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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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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过不一会,就有鼾声传来,心知所料不错。自己这一间房中,除了自己被搁在床上之外,别无一人。 尹姑娘心上一块重铅,总算放了下来。瞧他们只把自己关在房中,就置之不理,安心睡觉。足见他们非常自信,受了“隔空擒拿”之人,被制穴道,非经他们独门手法,决难自解。想到这里,慢慢的又试运真气,企图把穴道冲开。她明知这是属于徒劳,如果穴道能轻易让人家自动解开,他们又岂会如此大意?何况对自己下手之人,又是碧落宫三仙中的人物?但自己舍此之外,实无他法。她调息澄清,几次把丹田真气,勉强提起,但倏即涣散,莫说运行攻坚,连凝聚都办不到。自己一身功力,形同全废。 但她心中忽有所触,引起一种奇异的譬喻,因为一个人被人点中穴道,经络受阻何异运错功夫,走火入魔?她曾亲眼看到石姥姥僵硬的双脚,只服了敏哥哥十滴“天府玄真”,就恢复玄功。自己不是也服过十滴“天府玄真”,玄关已通吗?只要能把真气运集,就不难冲开受制穴道。这一想法,促使她增加了自救的信心。目前真气不能凝聚,自然是意料中事。 尹姑娘可并不因此懈怠,真气虽然随提随散,但她还是一心一意的随散随提,全神贯注暗下苦功。 一个晚上,悄悄的过去!她听到远处鸡鸣,深巷犬吠,敢情已是翌晨。隔壁房中,有了起床声,盥洗声,和钩稠格桀的谈话声。接著有人开门进来,小心翼翼的分左右挟持着自己出去,一路还故意问长问短,似在遮掩客店中人的耳目。上马启程了,身躯又在颤动,耳际蹄声,耳边风声,又在绝尘南驰! 她虽然分不出白昼黑夜,但晓行夜宿,依站打尖,总还分得出来。一天、两天,很容易的过去,这是第四天了。默计路程,最少也奔了足有两千里光景。这多天下来,她没有进过一点饮食,腹中自然十分饥饿。但她无暇计及,因为经过几天努力,她已经有了信心。那不能凝聚的真气,已能逐渐运行。只要再有一两天时间,也许可以把受制的穴道打开。这一天晚上,她努力运行真气,居然逐渐的已能流注全身,畅行无阻。只是到了右肩“肩井”穴上,便微生麻木之感,血气受阻。心知此时业已到了紧要关头,只要把穴道冲开,自己身子,立可恢复自由。心中这份高兴,真是不可言宣。要知“肩井”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位在眉尖内侧,肩胛骨与锁骨之间。虽非死穴,但因神经密布,普通点拿,亦足以使人全身立如触电,肢体绵软。何况对方所使,又是海南绝学的“隔空擒拿”?一经受制,自然更难以反抗。但另一方面,麻无咎身为碧落宫三仙的老二。平日里自视甚高,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成名人物,尚且不在他眼梢之内,何况区区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小子!是以虽然施出了“隔空擒拿”,但出手极轻,只把对方制住就算。也幸亏如此,才便宜了尹姑娘。否则如果擒拿在重穴之上,这四五天下来,任你功力再高,也难免落个残废!但话得说回来,麻无咎因为不知尹稚英底细,才会给他如此便宜。而尹姑娘当时也因不防对方还会“隔空擒拿”,才有此失。否则以尹姑娘的身法,胜虽无望,但她颠倒阴阳的飞絮舞步,一经展开,也足可支持一时。 后文四个岳天敏,闹得碧落宫天翻地覆,尹姑娘独斗麻无咎,就在于此。武经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们两人,正因为未能“知己知彼”,才阴差阳错,各失所算。 第四十章 窥穴岂无因似真实幻 问心原有愧接木移花 却说尹稚英暗运真气,发觉只有“肩井”穴上,依然麻木不仁,穴道受制。心知脱困非遥,不由大喜过望,立即凝神运功,把全身真气,汇集右肩,迎着“肩井”穴上攻去。海南碧落真君,能在正邪各派之外,别树一帜,睥视武林,数十年来无人敢惹。江湖上人只要一提到碧落宫就会凛然失色。那是因为碧落真君手上,有着震惊寰宇,中原武林莫之能御的“三绝一宝”。说起“三绝”,就是“干天三昧神功”、“风雷掌”、和“隔空擒拿”三种绝技。至于“一宝”,那当然是指“碧焰阴雷”了。 “隔空擒拿”,既为海南三种绝学之一,自非等闲! 尹姑娘以全身真气,冲着“肩井”穴,几次猛攻。被制之处,兀自觉得你冲劲越强,它闭得越密。 只要真气一冲,整条右臂,便会微微发酸。她心头虽然焦急,但也深知厉害,不敢十分硬来。只好运一会气,养一会神,轮番逼攻。受制穴道,依然纹分未动。 一晚工夫,又很快的过去,第二天清晨,她又被挟上马匹,向南急奔。 已经是第九天了,后面并没有人追下来。心中不禁暗暗生疑,敏哥哥一行,高手如云,自己突然失踪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尹姑娘冰雪聪明,立时猜想他们可能追错了路线。不是吗?那天凑巧莫姑姑也在黎城。不要他们误认为玄阴教把自己擒去,大伙儿上神女峰?这事情可就闹大了。一念及此,不由越想越对,心头这份惶急更不待言。这事情由自己而起,万一闹大了,将来如何去见师傅呢?而且自己穴道受制,昨晚费了整整一夜工夫,运气攻穴,依然无法解开。如果再过上一两天,等到了碧落宫再想逃走,那就更难了。急骤的蹄声,颠簸着身子,她思湖起伏之中,更觉得饥火难耐。 五天没有进饮食了,饥肠辘辘,即使一旦有了逃走的机会,自己精神萎顿,别说和人家动手,就是连奔走飞跃,恐怕都有问题。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急驰的马匹步伐逐渐缓了下来。一阵鸟雀归巢之声,从半空中掠过,敢情又是傍晚时分了。经过一条人声喧哗的大街,马匹已停了下来,接着自己又被从马上挟进客店,扔上板床,房门砰然作响。 尹稚英忘记了长途颠簸的疲乏,也忘记了五天没进饮食的饥饿。立即又凝神运气,用内功冲着“肩井”穴逼去。一次、两次、三次……轮番攻入,一条右臂依然生麻,那有丝毫进展?这可使得尹姑娘大失所望,看来海南绝学的“隔空擒拿”,手法特异,决难自解。她废然长叹,数日来运气攻穴的希望,一旦丧失,疲倦、困乏、饥饿、忧虑,也全数袭来!只觉头脑昏眩,精神渐呈不支。这如何是好?照此情形,遑论待机行事,就是放了自己怕也走不出好远。心头一震,赶紧敛神聚气,运起功来。她把体内一股内家真气,缓缓的运至尾闾,然后升肾关,循夹脊,双关,天柱,玉枕,直达泥丸。稍停片刻,舌抵上齶,真气再从正面下降,经神庭,鹊桥,重楼,至降宫,入黄庭,气穴,缓归丹田。只觉龙行虎奔,浑然一气,那有联毫阻碍?猛一睁目,只觉手腕活动自如,受制穴道,原来早已不解自解。不禁大喜过望,暗想早知如此,何用强运真气,硬攻一穴。不仅消耗了不少真气,而且还耽误了两天时间。不能动弹,已经有五天了,周身骨络,难免不有麻痹的感觉。而且左边怜室还有钩稠格桀的声音传出,显然麻无咎的弟子们,还没睡觉。右边的邻室,也还有点声响,现在可不能出去! 她悄悄的坐起,盘膝趺坐,默默运功。等真气走完九宫雷府,十二重楼,已是三更时分,只觉百脉通畅,精力充沛!蓦听右边邻室,有一个男子声音,在低声谈话!这声音一钻入尹姑娘耳朵,不由欣喜欲狂,差点就要叫了出来。那是敏哥哥的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咦!还有一个女的声音,那又是谁?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居然在客店中一室相处?一团高兴,立郋发了酵!酸溜溜地,由心底直冲鼻尖,好不难受?我才不要听呢?尹姑娘一扭,要想不听。但一阵阵的喁喁细语,连接而来,你要不听也不成!男的温柔体贴,女的娇声娇气。可能这人声音和敏哥哥相同,也许不是他?哼!不是他还有谁来?这声再也不会认错!那末和他在一起的,又是谁?满腔醋火中,不禁又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轻轻的蹩近过去,侧耳一听。 那是女人的声音:“你可累了吧?瞧!脸色都跑得发白了,下午我们慢一点走好啦!”说得好脆! 好甜!奇怪,这声音还很熟,只是想不起是谁来? “啧”!敢情敏哥哥在那女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发出香艳而轻松的声音。 但听在尹稚英耳中,心头“咚”的一跳,暗暗骂了声:“真不要脸!” 男人当真没一个好东西,当着面,一张嘴说得甜甜的,转了背呀!见一个爱一个。哼!我不告诉琪姐姐,再睬你才怪!她真有点不想听下去了。唔!听你说些什么也好。 男人开口了:“不要紧,我还不累,你自己累成这个样子,还不好好憩息一阵?” 果然是敏哥哥的声音!千真万确。是他!是他!一点也没错。 尹姑娘好像跌入了万丈冰窖,芳心透底冒寒!她恨,她恨这不择手段,横刀夺爱的狐狸精。 女人声音,在轻“嗯”一声之后,继续响起:“好啦!我们吃点干粮,就走嘛!” 这妖精到底是谁?尹稚英举起发颤的手指,正要向板壁中戳去,瞧个究竟。且慢!。以敏哥哥功力,自己这一举动,绝对瞒不过他。听口气,他们吃了干粮,就要走啦!上那里去呢?自己不如悄悄的缀在他们身后,弄清楚了再说。她极力忍着激动的心情,慢慢地收回手来。 良久,隔壁房中一点声息也没有了。噫!他们不是说要吃了干粮再走?难道已经走了,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哼!妖精又在说话了,果然还没有走。 “敏哥哥,我们想一想再走嘛!”嗲声嗲气,好不肉麻! “我跑得太快了,把你累成这个样子!” “我不累。嗯!敏哥哥,你伤好之后,不想武功也突飞猛进了呢!” “我自己也不相信,突然会有如此精进,大概就是你把天府玄真,全给我吃了下去的缘故。唉!真可惜!” “有什么可惜?这样灵异的东西,你放着不吃干吗?” 这是怎么一会事?他两人说的这段对话,分明是自己和敏哥哥下云雾山时,半路上所说,一个字也没漏!她恍然大悟,先前那一段,也是自己两人初上云雾山途中所说! 这……这……这真是怪事!啊哟!不好,尹姑娘蓦的一个念头,闪电般在心头涌起。小鹿狂跳,大惊失色!难道自己失踪之后,敏哥哥四处找不到自己,他情有所钟,急疯了心?一时神经错乱,发起痴来?不然,那会把种种前情,独个儿在客店里,像台词般背诵?想到这里,立即举起玉指,又要向板壁上戳去!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从隔房传来。这会却不是敏哥哥的声音了,那是另外一人!真怪!这人又是谁?她功运指尖,轻轻的向板壁戳去。客店中的板壁,能有多厚?玉指收转,板壁上早已穿透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眼,灯光正好由小洞中透了过来。 尹稚英螓首微凑,闭住一只眼睛,向小洞中瞧去。那有什么敏哥哥和狐狸精的女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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