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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温一峰道:“咱们快追。”

  祝文华道:“据兄弟看来,这条地道,可能通向园外,妖女此刻,只怕早已去远了。”

  乐山大师目光环视,说道:“咱们既然发现这条地道,自该下去看看,只是这座花园之中,还有不少房屋,也得逐一搜索一下。尤其方才老袖等四人出来之时,曾遇上几个拦截的人,全被咱们制住,因为时间仓猝,只把他们放倒林边,就匆匆赶来。这里正主是一个叫戚承昌的人,据说外出末归,除了玄衣罗刹,还有戚承昌的义子田中璧,此人今晚一直不曾露面。目前咱们人手不少,老衲之意,似可分为三拨,两拨搜索全园,一拨由地道追踪,就算找不到正主,擒住几个贼党,至少也可以问出一点‘珍珠令’这帮人的头绪来,不知诸位对老擅越之言以为如何?”

  唐天纵、温一峰、祝文华都表赞同,当下便把所有人手分为三拨。第一拨:祝文华、温一峰和普山大师率同四名少林憎侣,并由韩姑和另一个黑衣女子随行,以防对方施毒,进入地道搜索。第二拨:乐山、灵山、镇山三大师,串同六名少林僧侣,两名唐门黑衣侍女,由“绝尘山庄”向东,搜索“撷古斋”“贵宾区”第三拨:由唐天纵夫妇率同文卿兄妹、方如苹、四名黑衣侍女,由“绝尘山庄”向西,搜索“看剑阁”、“晚香阁”“天启堂”至假山南首,和第二拨会合。

  分配停当,三拨人马,立时采取行动,分头进行搜索。

  半个时辰之后,由祝文华、温一峰,普山大师为首的第一拨人马,又由屏后地窟人口回到厅上,不多一会,第二拨,第三拨也相继回来了。三拨人马搜索的结果,竟同样地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看到。屏后地窟这条隧道,不但通到“看剑阁”,水檄底下的囚人石室,而且还一直通向庄外一处森林之中。

  玄衣罗刹等人,既已逃出庄外,那就鸿飞冥冥,无法再追,因为这里正当大别山中,俗大山区,知道往哪里去找?搜索花园的两拨人马,也同样一无所获,不但平日伺候的几个丫头一个不见,就是方才阻拦乐山大师等四人离开“宾馆”被放倒的几个黑衣人,也已失去了踪影。偌大一座花园,多少亭台楼阁,俱已人去楼空,成了一座空园。等大家会齐之后,仍由“绝尘山庄”前面被炸毁的石级窟窿中鱼贯而出,回到前面大厅。多臂猿敖叔寒上前见过乐山大师。唐天纵吩咐巴总管,给七个昏迷不醒的人,铜臂天王、剑环双绝萧凤岗父子、鬼见愁唐老七、温一峡和金开泰师徒喂下了解药。

  不过盏茶工夫,七人相继醒转,看到大厅上围着许多人,不禁大奇!

  铜臂天王双目圆睁,望着温一峰,大声道:“温老大,这是什么地方?”

  金开泰看到乐山、灵山等四位大师,全在一起,也不觉怔了一怔,惊喜地道:“乐山师兄已经脱险了。”

  大家劫后重逢,见了面,自有一番叙说。

  方如苹眼看所有失踪的人全已找到,只是不见了凌大哥,心头闷闷不乐,一个人缓步跨出廊前,仰首望着当空皓月,低低地道:“凌大哥会到哪里去了呢?”

  只听身后响起唐文卿的一声娇笑,说道:“如苹妹子,我知道你在想谁了。”

  方如苹脸上一红,轻啐道:“你才想他呢!”

  凌君毅哪里去了?这确是一个谜,所有失踪的人已在“绝尘山庄”找到了,唯独不见了凌君毅,而‘珍珠令’也仍然是一个谜。

  安庆府东大街的南北和,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大酒楼。酒好、莱好、地点好,门面也气派,价钱最公道,但最难得的还是大师傅的手艺。一般酒菜馆,好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向都以地方菜相号召,譬如有的是京津馆,有的是四川馆,有的是浙江馆,还有山西馆、湘菜馆、粤菜馆等等,地方不同,口味各殊,你是什么地方人,就会上什么地方的馆子。但南北和不同,他们的第一特色,就是南北口味,应有尽有,只要你叫得出什么地方的名菜,他们一定做得出来。因此,不论什么人,到了安庆,就得上南北和,南北和的生意,也愈来愈兴隆,五开间的门面,门庭若市。

  这时正当午牌时光,南北和面前,来了一匹洁白如雪的骏马,那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雪鬃霜蹄,配上银鞍、银蹬,更显得那马点尘不染,神骏非凡!马上是一个青衫相公,看上去不过十六八岁,生得面如傅粉,目若秋水,唇红齿白,俊美绝伦!你别看他是个文弱书生,束腰带上,去悬挂着一柄镶嵌精致的长剑,别有一股翩翩英气。

  青衫相公才一下马,便有店里小厮迎着上来,躬身招呼道:“相公请上楼雅座,牲口交给小的就好了。”

  青衫相公一手递过缰绳,旋即转身朝里走去。这时正当晌午,楼上五座大厅,食客盈座,差不多已有九成光景。

  楼梯口一名伙计瞧到青衫相公,慌忙躬身道:“相公可是一位?

  请到这边来。”说着走到前面引路,把青杉相公领到靠窗口的一张空桌上落座,然后倒了一盅茶送上。

  青衫相公点过酒莱,那伙计便自退下。青衫相公目光转动,眼看全堂食客都是些商贾行旅,乱哄哄的十分喧哗,他似乎感到有些心烦,轻轻攒了下眉,就别过头去,独自浏览街景。不多一会,只听伙计在身边陪笑说道:“这位相公只有一个人,你老就在这里坐吧!”

  青衫相公回头看去,只见伙计领着一个身穿育布劲装的青年走了过来,在自己对面,拉开板凳,让客人坐下。那青年看去约莫二十六七岁,剑眉朗目,面貌清瘦,肩头背着一个青布囊,露出黄色丝穗的剑柄,一望而知是个练武的人,只不知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那劲装青年从肩头退下剑囊,随手往桌进一张板凳上一放,就朝青衫相公抱抱拳,含笑道:“打扰兄台,实在过意不去。”

  青衫相公淡淡地道:“不要紧。”话声出口,不觉脸上微微一热。

  劲装青年随着就在青衫少年对面坐下,伙计送上香茗,一边伺候着问道:“客官要些什么酒莱?”

  劲装青年道:“我还要赶路,酒不用了,你给我炒两个菜,来一盘馒头,越快越好。”

  伙计唯唯应“是”,就拉开嗓门吩咐下去。

  劲装青年取起茶盘,喝了一口,目光一抬,含笑道:“兄弟还未请教兄台贵姓?”

  青衫相公脸上又是一热,道:“小弟祝靖。”

  劲装青年道:“幸会,幸会,原来是祝兄,在下万人俊。”

  祝靖道:“久仰。”他似乎不擅词令,或是不大喜欢说话。

  万人俊看了祝靖放在窗槛上那柄镶嵌精致的七星剑一眼,若有所思,接着又道:“祝兄身佩宝剑,自然也精于剑术了?”

  祝靖脸上一红,说道:“小弟只是胡乱练练,哪里谈得上精于剑术?”

  万人俊爽朗地道:“兄弟和祝兄一见如故,何须客气,只要看祝兄人品如玉,名剑风流,就非等闲之辈。兄弟能和祝兄萍水相逢,实乃人生快事……”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黯,说道:“若非兄弟身遭大故,今日该当和祝兄痛饮几杯……”

  祝靖听他说自己“人品如玉,名剑风流”,脸上更是红,连他底下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淡淡地道:“万兄好说。”

  正好伙计送上饭菜,这就取起筷子,说了句:“万兄恕小弟先吃了。”

  万人俊只觉得这位祝相公甚是脸嫩,想来还是初出茅庐,一面含笑道:“祝兄只管先请。”祝靖也不客气,就自顾自低着头吃喝起来。

  过不一会,伙计替万人俊端来两个热炒和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万人俊取过一个馒头,撕了一块,塞人口中,接着又夹起一筷菜,一阵咀嚼,笑道:“南北和的莱,做得真是不错。”

  祝靖只是低头吃饭,没有理他。万人俊看他没有说话,也只好自顾自地吃喝。但就在两人低头吃喝之际,他们桌子的横头,忽然多了一个人!万人俊立时警觉有人走近,而且已在自己桌边站定下来,不禁举目瞧去。祝靖也发觉了,也抬起头来。

  站在两人桌子头的,是一个甘四五岁的青年,一身蓝布紧身衣,背负斗笠,腰插一柄铁剑,浓眉,紫膛脸,双颧微突。此时紧闭着阔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射出慑人的光焰,盯着万人俊,一眨不眨,好像有些不怀好意。

  万人俊目光一抬,问道:“兄台找谁?”

  那蓝衣人冷冷的道:“你。”

  万人俊并不认识此人,心头暗暗奇怪,忍不住道:“有何见教?”

  蓝衣人问道:“你是黄山门下?”

  黄山门下都用黄色剑穗,那是因为黄山万家在三十年前,一连担任过三任武林盟主,黄色剑穗成了黄山万家的特别表志,为江湖上所公认。

  万人俊道:“不错,在下万人俊,请问兄台是哪一路朋友?和黄山有过节吗?”

  那蓝衣人冷哼口声道:“从石门来的,我叫许家骅。”

  听到“从石门来的,姓许”,万人俊脸色惨变,目注蓝衣人许家晔问道:“你是六合剑许振寰的什么人?”

  许家骅道:“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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