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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凌君毅拱拱手道:“多谢副帮主,那就请你站到门口去。”芍药果然依言走到门口,一手按剑、站定下来。

  凌君毅朝百花帮主抬手道:“帮主请坐。”百花帮主脉脉凝睇,问道:“总使者,没有派我什么事吗?”

  凌君毅道:“没有,帮主但请坐下就好。”随着话声,已在小圆桌左首坐了下来。百花帮主因凌君毅此刻是代表太上行事,当下就在他下首一把椅子落座。太上端坐在上首一把紫檀交椅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君毅调兵遣将,一语不发。海棠眼看凌君毅没有理她,忍不住道:“总使者,属下还有事么?”

  凌君毅含笑道:“姑娘是唯一目击刺客背影的人,今晚破案关键全在姑娘一人身上。”右手一指,接着道:“请姑娘站在帮主下首来。”

  海棠答应一声,依言站在百花帮主下首。这时,门帘启处,玉兰当先走入,跟在她身后的是玫瑰、紫薇、英蓉、凤仙、玉蕊、虞美入六名侍者。玉兰朝凌君毅躬身一礼。道:“回总使者。六名侍者全已到齐了。”以玫瑰(温婉君)为首的六名侍者,跨进舱门,就看到副帮主一手按剑站在门口,不觉齐齐一怔,慌忙朝上拜了下去,同声道:“弟子叩见太上。”

  太上一拍手道:“起来,你们过去见过总使者,今晚由他代表老身,处理一件重大之事。你们听他吩咐行事,不得违拗。”

  六名侍者早已知道有人谋刺太上,但如今听太上口气,这位新任总护花使者,居然代表太上行事,而且帮主还坐在他下首,每人心头止不住暗暗纳罕。最感到意外的还是乔装玫瑰的温婉君,忍不住偷偷地朝凌君毅看了一眼。接着,一齐向凌君毅躬身一礼,莺声燕语地道:“属下参见总使者。”

  凌君毅抬抬手道:“诸位侍者不可多礼,大家就请站到对面去。”玉兰引着六人,在凌君毅对面一排站定。

  凌君毅目光一抬。望着玫瑰,说道:“玫瑰姑娘,请过来。”

  玫瑰在十二侍者中,排行第九,但她却是此次随行的七侍者之首,是以凌君毅第一个就叫到她。温婉君依言走到凌君毅面前站定。凌君毅伸手朝对面一张椅子一指,说道:“请坐。”

  温婉君略为迟疑了下,就隔着小圆桌,在他对面坐下。凌君毅道:“姑娘把面具取下来。”要知温婉君早经凌君毅替她易了容,是以不伯露马脚,此时听凌君毅要她取下面具,毫不犹豫地伸手缓缓从脸上揭下了面具。

  凌君毅目光炯炯,在她脸上注视了一阵,点点道:“好了,姑娘仍请戴上面具。”温婉君依言戴上面具,然后再用掌心在鬓边,面颊,轻轻熨贴整齐,问道:“总使者还有什么吩咐么?”

  凌君毅道:“姑娘仍请回到原位上去。”温婉君盈盈站起,回到玉兰下首站定。

  凌君毅目光一抬,又道:“紫薇姑娘请过来。”紫薇跟着在他对面坐下。凌君毅道:“姑娘把面具取下来。”

  紫薇因太上有命,不敢违勘,依言取下了面具。对面坐着一位风流飘逸的美少年,取下面具,一张粉脸已经涨得通红。凌君毅在她脸上仔细看了一阵,就命她戴上面具,退回原位。

  这情形当真有些像唐伯虎点秋香,一个个当着他取下面具,让他仔细欣赏。一时间可把六名侍者,瞧得娇靥飞红,粉颈低垂,每个人都露出了一副羞人答答的模样。凌君毅看过了六位侍者的庐山真面目,只是没要海棠取下面具来,就站起身,朝她们拱拱手,含笑道:“现在诸位姑娘,可以回去了,玫瑰姑娘且请留下来,在下另有借重之处。”

  温婉君躬身道:“属下遵命。”紫薇、芜蓉、凤仙、玉蕊、虞美人躬身一礼,一齐退出。

  海棠道:“总使者,属下没事了吧?”

  凌君毅含笑道:“在下方才说过,今晚破案之事,全仗姑娘协助,你自然要留下来了。”

  接着又朝玉兰道:“在下还要麻烦总管,请随行的二十名花女一齐上来。”

  玉兰道:“花女由十五妹负责管理,属下这就去通知她,领她们上来。”说完,转身出去,很快就走了进来。过没多久,只见虞美人掀帘走入,躬身道:“二十名花女,全已在舱外了,总使者可要叫她们进来?”

  凌君毅含笑道:“这里地方不大,在下之意,还是叫她们一个个进来的好。”虞美人欠身道:“总使者说的是。”她转身朝舱外招了招手,只见一名花女当先走入。

  虞美人说:“总使者要见见你们,快过去吧。”那花女眼看太上、帮主全都在座,已经有点胆怯,低垂着头,走到凌君毅面前,躬身道:“属下叩见总使者。”

  花女们都没戴面具,凌君毅不用叫她们取下面具,只是含笑朝她脸上看了一眼,问她叫什么名字,就挥挥手,命她出去。二十名花女,不消顿饭工夫,便已问完。随即站起身来,朝虞美人拱拱手道:“有劳姑娘,可以带她们下去了。”虞美人心中暗暗嘀咕,你叫她们上来,每人只问了一句话,这是干什么?但因有太上在座,这话可没敢问出口来,欠欠身道:“如此属下告退。”领着二十名花女退了下去。

  百花帮主和芍药两人眼看凌君毅这番举动,迹近胡闹,心头同样感到不解,但奇怪的是,太上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表示,好像凌君毅做的没错!大家全已退走,凌君毅独独把玫瑰留了下来,难道玫瑰会是奸细不成?芍药一直站在门口,此时眼看人已全走,不觉问道:“总使者,现在我没事了吧?”

  浚君毅忙道:“不,你还不能离开。”海棠道:“属下看到的背影,是个男的,总使者问的都是咱们姐妹,怎不问问男的?”

  凌君毅笑了笑道:“在下不熟悉的只是七位侍者和二十名花女、至于此次随行的护法、护花使者,在下和他们相处已有两天,对每一个人,在下心里,已经清清楚楚,自然不用再问了。”海棠道:“那么总使者已经问出来了么?”

  凌君毅微微摇头道:“还没有。”话声甫落,接着目光一抬,又道:“现在请姑娘坐下来,取下面具,也让在下瞧瞧。”海棠微感羞涩。道:“总使者怀疑属下么?”

  凌君毅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并无此心。方才六位侍者都已取下面具,姑娘自然也不能例外了。”海棠只得走到他对面椅上坐下,一面说道:“属下生得丑死啦!”双手已从发鬓,轻轻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海棠生得一张匀红的小圆脸,配上一对灵活的眼睛,薄薄的樱唇,确是人如其名,花届含娇!

  凌君毅目光深注,忽然笑道:“在下忽然想起唐人韩信有两句诗:‘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姑娘天生丽质,在下不敢侧卧着看,也要侧坐着仔细看看了!”居然真的侧着头,朝海棠脸上看去。当着太上,他竟敢作出这般轻佻的态度来!百花帮主只是觉得奇怪,芍药站在门口,可变了脸色,忽然别过头去。海棠更是晕红双颊,娇羞不胜,低下头道:“总使者休得取笑。”

  凌君毅却并不理会,口中吟道:“只恐绿肥红瘦日,狼藉东风更可伤。姑娘如此娇艳,确是人间少见,这就是你庐山真面目么?”百花帮主听他口中吟出两句诗,心头蓦然一动,暗想:“他第一句引用李易安词:‘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二句乃是引用杜甫诗:‘海棠正好东风恶,狼藉残红衬马蹄。’这明明是指她……”

  海棠自然听不懂他诗中意思,只是听他称赞自己容颜娇艳,人间少见,她总归是个少女,一时又羞又急,说道:“总使者看好了么?”双手拿着人皮面具,就要往脸上贴去。凌君毅摇手道:“姑娘且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木盒,打开盖子,伸出两个指头拈起一颗蜜色药丸,随手递了过去,深深一笑,道:“只恐胭脂污颜色,姑娘脸上,胭脂似乎太多了些,依在下之见,还是用这个把它洗去的好。”

  这颗蜜色药丸正是专洗易容药物之用的。海棠脸色剧变,倏地站起,右腕方自扬起:

  凌君毅比她还快,左手屈指轻弹,一缕指风,已经袭上海棠右腕“曲他穴”,口中笑道:“姑娘还是坐下来,在下要问的话多着呢!”就在海棠站起之时,玫瑰(温婉君)早已身形一闪,到了海棠背后,双手疾发,连点了她三处大穴,然后在她肩上轻轻一按,喝道:“坐下。”

  海棠身不由己,颓然坐到椅上。太上朝凌君毅微微额首,笑道:“原来你果然早已知道是她了。”

  凌君毅肃容道:“太上圣明,想必早就知道,属下是去搜查接属下房间之时,发现窗户已启,而且房中还留着一些脂粉香气,和她身上脂粉极相近似。只是当时还未敢确定,方才看她脸上经过易容,才完全证实。”

  太上点头道:“不错,令师精擅易容。天下无出其右,她这点易容术,自然瞒不过你了。”

  芍药听得又惊又喜,白了凌君毅一眼,道,“你怎不早说?”

  凌君毅笑道:“副帮主不是也看到了,在下也是刚才证实的么?”

  百花帮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她不是十四妹,那么十四妹一定是遇害了。”

  凌君毅已把那颗蜜色药丸,递给了玫瑰,说道:“有劳姑娘,只须把此九涂在掌心,在她脸颊上轻轻抹上一层,即可把易容药物洗去。”

  玫瑰接过药丸,点点头,欣然道:“属下省得。”依言把药丸在掌心抹了少许,然后涂到海棠脸颊之上。说也奇怪,经她玉掌轻轻一抹,海棠脸上顿告改观,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女子,生得还算清秀,面型也有几分和海棠相似。她被玫瑰点了“痖门穴”,除了眼睛还能眨动,无法开口说话。凌君毅目光一拾,朝玫瑰道:“姑娘解开她痖门穴道。”

  玫瑰举手在海棠后颈轻轻击了一掌,海棠“啊”了一声,口齿微微一动。凌君毅喝道:“快再点她痖门。”

  玫瑰应声一指,又点了她“痖门穴”。凌君毅道:“姑娘再解开她痖门穴,坦要拍得稍微重一此”玫瑰依言举手一掌,拍在她后颈之上。海棠又“啊”了一声。突然从口中吐出一颗绿豆大的蜡九。凌君毅很快取到手上,笑道:“姑娘一句话都没说,在下岂能让你服毒死去?”

  海棠怒目瞪着他道:“都是你坏了我的事,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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