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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说是扶着他走,实则左手连扶带挟,身形飞快的朝距离较近的东首石门掠出。门外,是一条青石甫道,地方并不太宽,那石人就嵌在右首壁间,好像门房一样,站着没动。凌君毅扶持着公孙相,走了没有几步,但听身后砰然一声,石门已经阖起。

  公孙相站直身子,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凌兄,丁兄呢,他没出来?”

  凌君毅道:“他追踪一个贼人,奔出西首那道石门去了。”石门已经阖起,但地底隆隆之声,还在继续隐隐作声!凌君毅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运足目力,朝四外瞧去。但见石壁依然毫无异样,无意之间,抬头看去,这一看,不由的猛吃一惊,原来甬道上的石顶,正在缓慢的向下压落!凌君毅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虽是屡经大敌,但却从未遇到过这样情形,勿忙之间,不加思索,急急扶起公孙相,朝前急掠出去。这条狭长的甫道,还有十来丈长,甬道石顶,是同时往下压落的,并非只有一处往下降落。任你身法再快,也毫无用处,因为你前面石顶也在同样的下降。

  凌君毅奔到甫道尽头,前面石壁挡路,已无去处,甬道石顶,却愈落愈低,快要碰到头顶,一时心中大乱,黯然一叹,说道:“公孙兄,咱们今晚只怕难逃厄运了。”

  公孙相腿伤未愈,勉强站定身子,用足目力,朝石壁上看去,突然伸出左脚,用力朝壁下一处角落上踏去。但见他脚踏之处,原来竟是一方活动的石板,随着他一踏之势,忽然陷下去一尺来深,但那方石板却随即往上顶起,恢复原状。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头上石顶,已经愈压愈低,两个人站着已经无法直起腰来。但就在此时,尽头处左首壁上,忽然无声无息,打开一道门户。

  公孙相舒了口气道:“总算给我找到出路了。”一面回头道:“凌兄快来。”举步朝门外走去。

  凌君毅随着跨入,口中笑道:“若非公孙兄还识得机关石门开启之法,咱们就会被压成肉泥。”

  公孙相道:“可惜兄弟只是听了一些毛皮。”

  说话之时,但听身后“砰”的一声,石顶已经完全压下,正好把甫道填满。

  甬道好像一只鞋子,压下来的石顶就是桓头,植头把鞋子塞得满满的,连一丝空隙也没有。

  凌君毅看得暗暗惊心,掌心不觉沁出了冷汗,忖道:“只不知丁峤那边,是不是也会落下石顶,他能否逃过这场厄运?”这石门外,依然是一条四五尺宽的石壁甫道。

  凌君毅手托“骊龙珠”,走在前面,公孙相左腿经过包扎,已能自己行动,一路跟在凌君毅身后而行。狭厌的甫道上,一片黑暗,不见半个人影,但两人依然十分小心的行进,这样走了数丈来远!突见甬道转角处的黑影中,剑影一闪,一道乌黑的长剑,电射而出,疾快绝伦横向凌君毅腰间刺来。这剑势不但快疾凌厉,而且突然而来,大是难防。但凌君毅进行之时,耳目并用,早巳严神戒备,只是对方屏息潜伏,没有听到他的呼吸,不防有人在暗中袭击。此时骤睹剑影刺来,右手一挥,朝剑身拍去,剑尖离他右腰已不过五寸,却被他应掌而生的一股掌力,硬行震开了一尺光景。那施袭的人也非弱手,长剑陡然收回,借着黑暗掩护,疾快向后跃退,同时两点寒芒,已然迎着凌君毅打来。凌君毅冷笑一声,右手衣袖扬处,朝外飞卷出去,两点寒芒,被他“乾坤袖”接住,轻轻一抖,便自跌落实地之上。在这一瞬间,凌君毅早已一声大喝,飞身追了过去。

  掠出转弯之处,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急步朝甬道中逸去,立时大喝—声:“你还哪里走!”右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在这等狭窄的甬道之中,除了硬打硬接很难闪避,凌君毅这一掌追击过去,掌风潜力,几乎涌满了甭道,势如浪潮般朝那人背后撞去。那人正在狂奔,突觉背后风声有异,他久经大敌,已然觉出凌君毅击来掌势威猛绝伦。自己除了硬接,或可卸去他一部分力道,还不致立毙掌下,心念闪电一动,人已突然回过身来,喝道:“我和你拼了。”双掌平胸推出。

  他这—转过身来,正是方才从大厅上逃出来的连鬓胡汉子,双目凶光乱闪,神色狞厉。凌君毅这一掌,使的虽非“牟尼印”,却也用上了八九成功力,连鬓胡汉子应变虽快,也是承受不起!只觉护胸双掌,被一股巨大掌力一撞,一个身子再也站立不住,登登地连退了七八步,砰然一声,背脊撞在石壁之上,一时但觉内腑血气翻腾,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张口喘息不止。

  凌君毅望着他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你。”

  连鬓胡汉于色厉内茬,双目注视着凌君毅左手“骊龙珠”,脸上流露出骇异之色,喝道:“站住,住手,我有话问你。”他长剑当胸,直指凌君毅前胸,意在防他再冲过来。

  这时凌君毅已走到他五尺距离之处,驻足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鬓胡汉子道:“你掌心托着的,可是‘珍珠令’么?”

  凌君毅道:“不错,它是‘珍珠令’。”连鬓胡汉子突然间脸上神色大变,嘴角也起了轻微的痉挛哦道:“你……姓凌!”

  凌君毅感到有些奇怪,说道:“不错,我姓凌。”

  连鬓胡汉子突然转身,朝右壁角落闪去。他这两句话,问得离奇,引起了凌君毅的怀疑,大喝道:“站住。”右手一挥,迅快击出一掌。

  他这一掌劈出的强劲掌风,并未直接击向连鬓胡汉子,而是劈到他身前四五尺之处。这自然是算准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是连鬓胡汉子跃退之时,掌风同时击到,阻住了他的去路。

  连鬓胡汉子武功也是极高,闪去的人,眼看就要和凌君毅掌力相撞,立刻刹住身子,厉声道:“你要怎样?”

  凌君毅左掌一摊,托着“骊龙珠”,问道:“你认识这颗珠子么?”

  连鬓胡汉子道:“‘珍珠令’,谁都知道。”

  凌君毅又道:“你是三十六将中人,对不?”

  连鬓胡汉子眼看凌君毅站在面前,目光望着自己,似是静待自己答话,一时不禁凶心陡起,沉声说道:“不错。”话声出口,左手食中两指突出,借引凌君毅目光,右手疾快地挺剑朝小腹就刺。这一击用心狠毒,在他想来,这突起发难,剑如星火,凌君毅就在他面前,武功再高,也必然会伤在他剑下。哪知事实却大谬不然,但见凌君毅右手一沉,五指奥妙无比,一下就扣住了他握剑右腕,这等上乘的奇奥手法,实是武林罕见之学!连鬓胡汉子只觉手腕一麻,业已被人抓住,心头不禁大急,要待挣扎,对方五指有如铁箍,扣在脉门上,哪里挣扎得脱?口中厉声道:“你不要逼我。”

  凌君毅道:“在下有话问你……”

  连鬓胡汉子不待他说完,大声道:“你不用多问,老子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凌君毅道:“你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

  目光逼视着连鬓胡汉子,只见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心中更觉疑塞大起,五指紧扣着他手腕,还待再说。这一瞬工夫,连鬓胡汉子脸色渐渐不对,嘴角间,忽然流出黑血,一个人缓缓朝地上倒去!公孙相道:“凌兄,他服毒自财了。”

  凌君毅松开他手腕,皱皱眉道:“他既有服毒自裁的勇气,何以没有说话的勇气呢?”

  公孙相道:“兄弟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凌君毅道:“你我情如兄弟,有什么话不可说的?”

  公孙相道:“那就恕兄弟直言。兄弟觉得他忽然服毒自裁,固然是黑龙会驭下极严,不敢泄露他们会中的机密;但从他口气中听来,却也似乎和凌兄这颗‘珍珠令’有关。”

  凌君毅动容道:“公孙兄此言,兄弟颇有同感,他看到兄弟手中此珠,脸上似乎微有异色。”

  公孙相道:“兄弟听他后来突然说了句:‘你姓凌?’我想无缘无故,他不会在生死关头,冒出这句话来。”

  凌君毅点头道:“公孙兄分析极是,可借他服毒死了,连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公孙相道:“他还说了一句:‘赔你一条命’他自己服毒而死,又何须说赔?”

  凌君毅“唔”道:“不错,他这几句话,一经推敲,果然有很多令人可疑之处。”

  公孙相道:“因此兄弟觉得此事也许和凌兄手中这颗‘珍珠令’有关。”口气微顿,接着问道:“只不知凌兄这颗‘珍珠令’,是从哪里得来的?”

  凌君毅道:“这颗珠子,乃是寒家家传之物,它原叫‘骊龙辟毒珠’,哪能祛天下奇毒,并不叫‘珍珠令’。”

  公孙相道:“这就奇了,它何以会和黑龙会的信物‘珍珠令’相同的呢?”

  凌君毅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兄弟奉家师之命,行走江湖,就为了侦查‘珍珠令’的……”两人边说边走,不觉走到了甬道尽头,前面已有石壁挡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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