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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元通就当老花子疲惫不堪,运功调息之际,猛然双手齐抬,十指劲风似箭,疾袭老花子全身卅六大主穴。同时口中带着轻蔑的讥笑道:“我与你无恨无仇,凭你运起虎吼长笑神功,欲图伤我的动机,便当身受小爷错骨分筋百蚁啃心的酷刑。”

  沈元通此语大有深意,咀巴上说得狠,其实内心中,满是歉疚之意。

  老花子身不能动,口不能说,沈元通的话,却是字字如刀,直达老花子心坎。

  老花子身为丐帮帮主,江湖上身份何等尊崇,被小娃娃黑心暗算不说,而且,还编排得自己罪有应得,真是羞愧难当,怒火一冲,张口吐出一口黑血,真气一散,人便昏死了过去。

  沈元通见老花子昏死过去,含着眼泪,运起“先天无极混元一炁玄功”,展开“三极指”疗伤妙用,围着老花子一阵旋转点打,然后,席地坐在老花子身后,右掌一搭老花子后心,便有一丝细如牛毛的热流,不绝如缕,缓缓进入老花子心房肺腑之间,悠悠忽忽,进进出出,就如万蛇穿行,老花子一阵颤栗,似是痛苦已极。

  这样过了约一盏热茶的时间,沈元通头上已见汗珠,他这才双掌一收,自行在一边运功调息。

  又过了片刻,沈元通满面关切之色,伸掌拍开老花子穴道,就在老花子耳边轻轻的呼道:“大伯,醒来!”

  老花子巨目一张,双手撑向地面,就欲跳了起来,但两手一顿,半点气力也没有。

  他以为一身功力全给废去了。悲呼一声:“好狠心的小贼!”

  落下两颗珍珠大的眼泪。

  沈元通一把扶起老花子,使他盘膝坐好,轻声道:“你先慢慢运气试试,看看我是否心狠。”

  老花子将信将疑的闭目运功不语。

  过了半天,老花子忽然巨目一睁,神光似电,翻身跳了起来,一把握住沈元通双手,颤声道:“你是谁?老花子生受你的了。”

  沈元通一片祥和,那有半点煞气,低着头道:“小侄沈元通。”

  老花子乐极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淘气,你为何知道我是你大伯,而戏弄于我?”

  沈元通笑道:“中原三杰的老大,丐帮帮主龙虎异丐的虎吼长笑,天下闻名,你笑声一起,我便猜出你是谁了。”

  老花子笑骂道:“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你大伯,为什么不马上说明,却把我气得要死。”

  沈元通道:“我要事先说明了,你便不会羞念难当,昏死过去,自行散去真力,我纵是扁鹊复生,也无能为力,医好你的肺拴心塞的先天奇疾。”

  “然则,你又如何知道老花子有此绝症?”

  沈元通道:“刚才大伯施展虎吼长笑之时,我便发现你长流之中略有间隙,此种间隙,显系内力难凝,心肺被塞之故,不知大伯有此感觉否?”

  沈元通三言二语,一针见血。

  这正是龙虎异丐魏晋穷年累日,千思百虑,无法弥补的缺陷。

  不料沈元通举手之间,便将宿疾医好,而且,显然任督二脉也豁然而通。

  老花子感激无俦地道:“元儿,你真是睿智奇才,想不到我这身功力,还是由你成全,你们父子两人,都是我丐帮的大恩大德之人。”

  沈元通听老花子提起死去的父亲,不由热泪盈眶道:“请大伯伯协助小侄,为先父复仇!”

  老花子神情一怔道:“什么?先父?你是说我那三弟业经仙去?”

  老花子骤闻知己把弟中道殒谢,不禁心惊肉跳,老泪纵横。

  倏然,他双手一扑,直向沈元通两肩抓去。忍着眼泪大声叫道:“我们不哭,我要为我三弟报仇!”

  他这种神态,比哭上一天二夜更是感人。

  沈元通抬起失色的面孔,依旧漠然默默无言。

  老花子一拍沈元通道:“我三弟武功卓绝,为中原三杰之冠,是谁对他下了毒手?”

  沈元通凄然道:“小侄杀父仇人,就是自命南明一剑的罗拱北!”

  老花子冷汗直冒,想道:“罗拱北当年行道江湖,为人虽是性烈如火,伹秉性率直诚恳,极明是非,从不劝人为恶,且与白发仙翁百年神交,从无恶感。又三弟行道江湖时,罗拱北早己归隐,似无结仇可能。且三弟为人机智绝伦,功力又高,就是罗拱北有心加害,恐也不易为力。难!难!难!其中奥秘隐情,实难蠡。”想到此处事忽然蓬头陡举,庄容地问道:“到底详情如何?贤侄明白告诉我吧。”

  沈元通便把所知各情一一说出。

  老花子为友情挚,听了沈元通的话,对南明一剑罗拱北为恶之事,也已疑心渐生。不觉又担心这个小盟侄,万一真的遇上罗拱北,吃亏不敌。暗忖道:“邀斗罗拱北,是何等重大之事,为什么白发仙翁不亲自下山,或任叫王华两者之一出山,也足可与罗拱北抗衡一番,而命这小娃娃出面,万一有失,岂不绝了沈门的后吗?”

  一万个想不透,白发仙翁处理这件事所采取的态度与手段,究竟是基于甚么用心?

  想着,不由慨叹一声,决心把有关罗拱北的种种,向这位小盟主详尽地分说一番,以便使他有所警惕。

  “你杀父仇人既以罗拱北嫌疑最大,自应直找罗拱北为宜,唯罗拱北当年行道江湖,一身绝学功力之高,天下少有敌手,成名武功以‘六阳指’、‘离火剑法’、‘纯阳真力’等绝学,独秀天下。

  贤侄虽说身兼数家之长,终是火候尚差,对付其他武林高手,自可稳操胜算,可是用以抗拒南明一剑罗拱北百年修为,只怕难有制胜希望,所以诸般举动还应特别慎重为上。”

  继而又道:“万一遇上罗拱北对手之时,首应将‘先天无极混元一炁玄功’全力施为,布满全身,以求自保,然后伺机出手,绝不可妄逞意气,轻进有失。”

  “南明一剑罗拱北难缠难斗,早在小侄意料之中,但父仇子报,乃天经地义之事,元儿誓以一身所学,拚着化骨扬灰,也必杀此伪善巨恶。”

  沈元通谈起切齿深仇,情不自禁,双眉抖动,两眼精光陡射,又恢复了他那横蛮飞扬之态,何异煞星临凡,那里像是身受四位罕世奇人教育出来的名门子弟。

  老花子眉头一皱,拐着弯子道:“令祖白发仙翁昔年对敌,不问敌人强弱,非过三十招决不取胜,其中大有道理。”

  沈元通仰着脸道:“你是说小侄下手太狠太辣了?小侄志在报仇,不得不尔。”

  老花子笑道:“像武当名门大派,原非江湖上为恶之徒可比,稍予薄惩,即可达到目的,你那种对人过份折辱的手段,殊失令祖家传忠恕之道,实非所宜。

  须知武林中一语成仇比比都是,你纵使艺绝人寰,弄得仇满天下,亦非为人处世之道。尔后出手,总应上体天心,暗存仁念,才有泱泱大侠凤度。”

  沈元通俊面绯红,低下头去。

  沈元通一代天纵奇才,宅心仁厚,原非飞扬虎燥之辈,只为父仇在念,又加年轻好胜,未免稍为任性。其实出手之时,内心亦有感触。

  老花子一席爱护之言,只听得沈元通羞愧难当。他几乎哭了出来道:“小侄糊涂,以后一定改过。”

  老花子知道自己说话太重,只怕沈元通受不了,谁知沈元通知过即改,确是教育有素,好男儿的风范,不由高兴得大笑起来。

  老花子正笑得高兴头上,沈元通忽然一声大喝道:“小贼敢尔!”身形平飞出去,右手已扣着一个小花子。那面白布长幡,正在小花子手中随着小花子的身子颤颤发抖。

  老花子一见忙叫道:“元儿,那是你师兄向三。”

  沈元通不是味的松手走回。

  小花子向三更不是味的跟了过来。

  老花子鼓着眼睛道:“你要干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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