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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骆人龙恨声逍:“先父便是在四年之前,被你们三堡四派害死的!你还有什么话说?”圣手书生田巧凄厉地叫了一声:“天呀!我田巧真是百死莫赎了!”骆人龙冷笑道:“你现在准备怎样赎罪?”圣手书生田巧一脸愧怍之色,倏地扑向骆人龙拜倒,道:“我田巧誓以有生之年,听候少侠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骆人龙进入落星堡原是满怀复仇之火而来,尤其对圣手书生田巧,由于猜疑是他伪造书信,使自己父亲蒙冤,更有着说不出的痛恨,所以,用了一点心机把大家支开,就是预备用霹雳手段向他逼供,那知他竟是良知未泯内愧于心,早已立志赎罪了。骆人龙这时虽看不透圣手书生田巧的态度是否出于真情实意,可是以他为人心性,却再也硬不起心肠来对圣手书生田巧疾言厉色了。

  他转念之间,便换了一付和颜,扶起圣手书生田巧,诚恳地道:“八堡主,你不必如此,在真象未白之前,在下实不敢接受八堡主这等抬爱之情。”这是老实话,要不是骆人龙,此时此地,只怕谁也说不出来。圣手书生田巧那种举动,倒不是虚情假意,一时冲动,也不是安有什么坏心眼,只因他是—个经验阅历都相当丰富的聪明人,又加他有他知道的秘密,虽说他和骆人龙只谈了几句话,外表看去,他那种举动,显得有些突然,其实,他是在对骆人龙作下了一番观察和判断后,才打定这个赎罪图报的决心的。只是有一点,他却没有量。准骆人龙这时的心情,所以,他这片诚心,并未能为骆人龙所接受。

  不过,骆人龙这句对人以诚的话,却在圣手书生田巧单纯的赎罪心情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作用,使圣手书生田巧对骆人龙在形式上的图报之外,更起了活的感情,和由衷的折服。

  所以,圣手书生田巧不但不抱怨骆人龙不接受他的诚意,反而更赞佩骆人龙的君子行为,就势起立道:“君子相交以诚,少侠之言甚是,田巧愿意接受考验。”骆人龙道:“考验不敢,但愿我们能先开诚一谈。”

  二人在室内相对坐下,骆人龙开门见山道:“请问八堡主,你可曾伪造先父的书信?”圣手书生田巧一叹道:“在下就因伪造过令尊的书函,才内愧于心,落得深受人家的暗算。”

  骆人龙听了,显然有点激动,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但最后,总算控制住了自己,又道:“你们三堡四派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先父?”

  圣手书生田巧连连摇头,道:“不!不!三堡四派只是被人利用了的工具而已,其实,暗中另有主谋之人。”

  这话大出骆人龙意外,不由愕然道:“有这种事?”一顿又道:“暗中主谋人是谁?”圣手书生田巧苦笑道:“那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骆人龙剑眉一轩道:“你这话令人有点难以相信。”

  圣手书生田巧道:“我也不知道,这话很难使少侠相信,但,事实确是如此,我可以把当时的情形说出来让少侠衡度一下。”骆人龙点了一点头,道:“在下静听堡主解说。”

  圣手书生田巧微一沉思;整理一下脑中记忆,长话短说道:“我就从五年以前说起吧!五年前,平静的武林,突然被人用“天魔宝录”上的武功,掀起了恐怖的浪潮,首先遇害的是少林弟子,接着,武当王屋三派也有弟子遭了灾殃。

  骆人龙马上联想到这三派都有人知道他父亲得了“天魔宝录”,忍不住截口道:“于是便有人猜想是先父下的手了。”

  圣手书生田巧道“没有,首当其冲的三派,除了派人暗查以外,从未提起过令尊。”

  骆人龙“哦”了一声,虽没有再说什么活,但圣手书生田巧却还是停了一停,才接下去道:“大约在三派弟子受害后的第四个月,三堡和其他四派的门下弟子也遭到了‘天魔武功’的伤害。”骆人龙道:“这时一定提起先父藏有“天魔宝录”的事了吧?”圣手书生田巧道:“令尊藏有“天魔宝录”之事,江湖上仍无传闻。”骆人龙暗忖道:“奇了,少林苦行大师、武当一心道长没有疑及我父亲,犹自可说,可什么王屋柳去非也忍得住不说的呢?”骆人龙在王屋与柳去非打过交道,对铁指先生柳去非印象并不太好。

  这时,只听圣手书生田巧继续道:“直到我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伪造了令尊几封书信,被高阳堡截获了,王屋铁指先生才出面指证令尊藏有“天魔宝录”之事。”骆人龙道:“八堡主,你是怎样被人利用的?”圣手书生田巧道:“说起来真是汗颜,事情就发生在距此地不远的唐河,那天,我无意间在唐河酒楼上认识了一个年高奇人,两人谈得甚是投机,他约我第二天到他寓所去,我应约去了,一入门便被他出其不意地点了一指,接着,便要我替他伪造了四封令尊的信函,我也不知怎的,当时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念,完全照他的意思做了,一个时辰之后,我才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重大的错事,我向他交涉,要求毁去那四封信,他不但不答应,而且,还威胁我,要我守口如瓶,如若走泄了风声,他便以更厉害的手段来对付我。”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透,我怎会糊里糊涂替他伪造那些信件的,这种事情有谁会相信呵!我想少侠一定也不会相信的。”骆人龙极自然地道:”我完全相信你的话!”

  圣手书生田巧奇道:“你怎能相信这种连我自己都想不透的事?”

  骆人龙道:“那老人会‘天魔武功’,他用天魔指力控制了你的神智,所以你无从反抗他。”

  圣手书生田巧犹有不解道:“天魔指力既然这样厉害,他为什么不干脆用天魔指力直接去控制他要控制的人,又何必要转弯抹角,出之挑拨嫁祸之手段呢?”

  骆人龙道:“天魔指力,用于控制—个人的意志思想,不是没有缺点。”圣手书生时巧道:“有什么缺点?”

  骆人龙道:“它的缺点,就是控制时间不能维持太久,即使由功力到了极顶的人出手,也只能控制一个人到十二个时辰,同时,施展起来,也极是损耗真力,不宜常用。”圣手书生田巧领会地道:“难怪事后我的神智会自动清醒过来,天魔指力要没有这种缺点,天下武林可真不知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面目了。”圣手书生感慨了一阵,不等骆人龙催促,又自动叙述道:“我回堡之后,原想不顾一切厉害,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大哥,可是一时又怕我们大哥不肯相信,于是在犹豫之下,一拖就拖了不少的日子,直到我伪造的信件落到了高阳堡手中,而且,也开始计议对付令尊的时候,我才着了急。”说到这里,圣手书生田巧愧悔万分地,声音也变得哑了,继续道:“终于,我下定决心要说了,但当我走到我大哥房门口时,耳中却听得有人用‘传音入密’神功警告我道:‘你要向谁说,了,你便害了谁。’自然,我不能害了我们大哥,所以,‘我终义没有说,而最后;我便连要说的机会部没有了,那老人突然现身,又点了我一指,要不是少侠说起,我真不知道我已经过了四五年的非人生活哩。”一抺影袭上了骆人龙的心头,他不能不相信这是事实,可是这件事实,却使他失去信心。

  难道他对三堡四派所下的一番苦心,就这样白费了么?

  骆人龙有些徬徨和迷惑了。二人沉默了一阵,八堡主圣手书生田巧又请求骆人龙告诉他这次江湖动乱的详细情形。骆人龙在叹惜中,把这些年来的情形择要地告诉了圣手书生田巧。圣手书生田巧叹道:“想不到我们三堡四派,竟糊涂到这种地步。不知少侠可相信我刚才所说的事实,和原谅我们三堡四派的愚昧无知?因为,这都是暗中阴谋者所造成的结果呵!”

  骆人龙不是看不到这一层,但是,他能作此断然的承诺么?同时,三堡四派那些老顽固,会相信圣手书生的话么?有承认做错了事的胸襟么?这些问题在骆人龙脑中不断地打着圈圈。

  就在骆人龙默默不语,苦苦考虑的时候,圣手生田巧的心情,可说是紧张到了极点,因为骆人龙的书点点头和一摇头,不但可以决定三堡四派的命运,而且,也是整个武林兴衰的关键。

  骆人龙是不平凡的,圣手书生田巧对骆人龙深有认识,所以,他不能不耽心骆人龙的决定。

  骆人龙脸上的神色,急速的在变化着,时而悲愤,时而忧戚,最后,云开雾散,顿然开朗,点头一叹道:“我不是拘于私仇的人,我既能原谅三位盟叔于先,自然,也能原谅你们三堡四派于后,不过一切都还待看事实的演变,才能作最后的决定。”骆人龙的胸襟气度,确非常人能及,这话原是圣手书生田巧切盼听到的,可是,在他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却难过了半天,觉得名动江湖的三堡四派,在骆人龙面前,真是显得太渺小了。

  圣手书生田巧高兴得握住了骆人龙的双手,又感激,又惭愧地道:“谢谢你!谢谢你!你待我们真是太宽大了。”

  骆人龙苦笑道:“八堡主,且慢谢我,你们三堡四派放不放得过我,还难说得很哩?”圣手书生田巧皱眉扼腕道:“三堡四派人多口杂,意见分歧,要一举开导他们,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由我从内部发起,并非没有可能?怕只怕那暗中的魔鬼又暗中捣乱;那就很难说了。”骆人龙心中一动道:“八堡主,自先父蒙冤遇难以后,除了在下的复仇举动以外,江湖上一直没有别的事故发生;你能说出其中道理么?”圣手书生田巧凝思片刻,道:“我想先请问少侠一句话?”

  骆人龙道:“八堡主请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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