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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金花娘连忙笑道:“这个现成,我已命她姐妹,在厨下赶制几样好菜,便为了孝敬你这记名师父,又算是谢媒,你既说这话容我再去告诉她两个便了。”

  说着便向屏后而去,又笑道:“雅安的事,你们可别再瞒着我,否则我便连你这道髻也揪下来。”

  静一道人等她走远,方向刘老者道:“我们这位大嫂真是一位女旋风,刘兄对她以后还须瞒着些儿,否则便易误事咧。”

  接着又道:“闻得刘长林这厮此次所邀确有好些能手在内,我们还须仔细才是,我对罗天生、马镇山二位已经发出密信,约好同到你这里一谈,这事还须从长计议才好,却不仅只是江湖门户之争咧。”

  接着又向羹尧道:“我是一个道人,即使出面,也只和他以昔年恩怨,按江湖规矩行事,那官中的事,还须由老贤侄设法应付,如今川抚是个旗人,你还须先安排一下,免得他假六王之名以令地方官府才好,要不然我们虽然不怕,却便有点碍手。”

  羹尧笑道:“这倒无妨,此间巡抚我早见过,他虽少作为,却决不会为六王爷所用,这是可以断言的,小侄所关心的,倒是这些江湖能手,如那无戒凶僧之类却真防不胜防咧。”

  刘老者不由—怔道:“那无戒果然又闹到这里来了吗?这厮昔年我也见过,虽然无恶不作,功夫却委实不错。”

  羹尧忙将前夜的事一说,静一道人又一笑道:“无戒这贼秃算得什么,这其间却还有比他更棘手的人物咧。”

  刘老者愕然道:“无戒便也算棘手咧,难道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吗?我已久不出山,外面的事却全不知道,他到底把些什么人邀了出来咧?”

  静一道人道:“其实他所邀的人,你便在山外也不会知道,那全是些洗手已久的老贼,全久已销声匿迹,谁还会想起这些人来?便我如非小徒等仔细探听,也想不到咧。”

  接着又道:“他邀的人就我已经知道的,便就有那八大王的义子滚马飞刀苗全,吴逆宫门侍卫万云龙,还有巴州的鬼见愁曾小七,这些人年纪虽然全在七十以上,要论真功夫不各有一手吗?”

  刘老者大惊道:“这苗全不是当年血洗川江的恶贼吗?闻得清兵曾以千余人围他,用的全是强弓硬弩,原也因他犷悍难制,打算射死算完,却仍被他一人一骑逃去,倒反伤了好多勇士,如果这厮真的尚在人间,却是一个大害。”

  接着又道:“那万云龙我不知道,这曾小七却跳纵功夫已臻绝顶,那一双虎头钩更神出鬼没,便让我遇上,也未必便是敌手,这却真不可不防咧。”

  静一道人又笑道:“这两个老贼虽然各有专长,我自问还对付得了,那万云龙却以气功和剑法得名,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大,所学却全是技击正宗,更精暗器,闻得他现在已经练到化境,不用镖弩弹石,随便拾取一物皆可伤人,如以功夫而论,我太阳教下除把肯堂先生和长公主请来,却真不易制服咧。”

  羹尧不由大惊道:“在秦岭道上,那一干老贼便有不易对付的,如非丁真人夫妇和我师叔沙老前辈等人露面,胜负之数却已难说,如今这些老贼更加难缠,却如何是好咧?”

  静一道人笑道:“如今我已想妥,那苗全由我对付,把罗天生来对付那曾小七也还不至便输,只这万云龙却还没有替他安排好对手,真的要去请肯堂先生和长公主却万万来不及,那只有容再商量咧。”

  羹尧沉吟半晌道:“此人所学既系正宗,为人如何?能否以理折服咧?”

  静一道人道:“如论他为人倒是一个爽直汉子,自吴逆将永历爷擒杀之后,便翩然远引,隐居在岷江之上,但不知这刘长林如何将他邀了出来,不过这人素重然诺,他既然应了刘长林之邀,决难中途变计,那除非有人真能折服才行,却决非口舌可以争的,你却不必空打主意咧。”

  刘老者又道:“此外他还邀有些什么人吗?果真如此,那就难怪他连你这位老大哥也不放在眼中了。”

  静一道人哈哈大笑道:“其余二三流角色那便更多了,不过他不把我放在眼中也好。”

  说着,酒菜已经备好,金花娘也重又转来,静一道人连忙向众人一使眼色,把话又转到周再兴和雪娥身上去,少时便一同开怀畅饮,酒罢之后,羹尧携了邹鲁先自回去,周再兴因为身子尚未复原,由金花娘强留下,仍宿悬崖亭上,静一道人直到天黑方才作别辞去不提。

  那羹尧因为对方颇多能手,中途不免焦灼,回到灌县公馆之后,彻夜未睡,等到天明之后,盥洗方罢,便见费虎赶了进来道:“禀大人,云夫人和谢老太太马姑娘,得讯全已兼程赶来,特命小人先行禀报。”

  羹尧连忙迎入,匆匆将连日所经一说,马小香不由抿嘴一笑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事虽出秦岭余孽蛊惑,也足证云姐声名远播,那两个丫头才来搞上这场是非,却没想到因此转做成了周再兴一段姻缘,这位赞天王和金花娘全是番人中第一等角色,他的女儿一定也不会错,我倒也想见识见识。”

  中凤却愁容满面道:“马姐且慢取笑,这两位老人家既然是自己人,那倒无妨,不过那刘长林所邀各人连方老前辈全存戒心,却不容忽视,果真此事又导源于诸王之争,便更不易对付了。”

  羹尧忙道:“好在此间有方老前辈主持其间,便罗马二位老前辈声望功夫也全冠绝一时的人物,只要慎重将事,或许不至便为宵小所乘,何况我们还有一位谢老前辈在这里咧。”

  谢五娘笑道:“你可别扯上我,如论对付寻常江湖朋友,我也许可以接得下来,果真是了不起的能手,却不敢那么说咧,倒是那丁老夫妇如有缓急却不妨遣人去把他们邀来,虽然路远些却比较可以拿稳,二则川秦陇三省也该互相有个联络,便那沙老回回也是这里的地理鬼,他比我们人地生疏要好得多。”

  羹尧忙道:“便我也早有此意,能将丁真人请来那是万无一失,否则至少也须将沙老前辈和梁氏夫妇邀来一谈,先使川陕之间打成一片才行。”

  小香笑道:“这全是远水救不得近火,人家不是约好只半个月工夫,便要到雅安赴约吗?

  去请丁真人固然来不及,便想找我姑夫也恐未必来得及,要依我说,我们不如一齐到那赞天王所居山庄,和方老前辈商榷一下,也许倒实在些。”

  中凤也道:“马姐这话虽然有理,但我们却不妨双管齐下,一面派出人邀请丁沙两位老前辈,一面再和方刘两位老前辈商量,这却并行不悖,那雅安之约虽近,但这等事,决非一下便可了断,幸而得仗此间各位老前辈,能将群贼镇住,再将丁沙两位请来也正好商量将来联络的事,万一贼中果有能手,不也多个接应吗?”

  谢五娘道:“我也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事不宜迟,最好还是及早派出人去。”

  羹尧闻言,连忙写了几封信,先命费虎赶往宝鸡,去请梁氏夫妇,再托梁刚分别派人去邀丁真人夫妇和沙老回回,一面邀同谢五娘和中凤小香,正待赶赴青城山去,忽见门上报道:

  “禀大人,那位罗老爷已经回来,据他说已将罗老太爷请来,现在父子同在前厅求见。”

  羹尧闻言,忙命众人缓行,迎了出去,等到前厅一看,只见那客位上,坐着一位丰额广颐白发修髯老者,头上科着头,梳着一条花白发辫,身穿秋香色贡缎长袍,外罩八团蜀锦马褂,足下素袜云履,只差穿的是清代衣服,否则便似古画上的神仙中人一般,心知定系罗天生无疑,连忙拜了下去道:“弟子在京便承江南诸长老之命,入川首当向罗老伯父趋谒,只缘俗务缠身未克如愿,却由罗兄将老伯请来,尚恳恕我亵渎。”

  那罗天生连忙扶着道:“豚儿虽在大人面前当差,老朽怎敢当此大礼?”

  羹尧忙向左右一看又道:“老伯齿德俱尊,又望重一方,小侄当得拜见。”

  说着忙又延入上房,屏退左右,重又拜了下去,一面又道:“此间近日情形,罗兄当已代陈,但目前变化又自不同,如今方老前辈已经见过,那赞天王二女也已经化敌为友,长女雪娥并已招弟子师弟周再兴为婿,只那刘长林却和秦岭群贼余孽打成一片,并将几个积年老贼寻了出来,竟连方老前辈也不放在眼中,公然叫阵,约期比拼,弟子承方老前辈之命,一切待老伯和马镇山老前辈斟酌。”

  说着又将前后经过一说。罗天生不由捋须大笑道:“贤侄种种,翼儿全已说过,我却真想不到,那刘长林竟然敢如此狂悖,你既见过方老前辈,他倒容忍得下去吗?”

  羹尧忙又躬身将静一道人的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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