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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南宫选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黑衣人大笑道:“南宫逸,你把我当作三岁孩童?”

  南宫逸淡然说道:“我生平不做欺人之谈,信不信由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怕我找她?”

  南宫逸眉梢微挑,道:“我怕不怕,你知道。”

  黑衣人道:“你以为我找不到她?”

  南宫逸谈笑说道:“我希望你能找到她,更希望你找到之后能告诉我一声。”

  这一着厉害,可也是实情。

  黑衣人震然变色,忽地抬起右掌,但刚始至腰际,却又放落下去,目光狠注,猛一跺脚。“南宫逸,留神下次再见之时。”

  转身疾射下峰,飞闪而逝。

  南宫逸目注那一缕淡黑背影,震声朗笑道:“莽莽江湖,我随时候教……”

  话声控骼,如金声王振,久久不绝。

  话声犹自菲绕在这君山最高处,南宫逸脸上的笑容已然渐渐消失,身形突然起了一阵轻额,脸上跟着浮现一片忧虑。

  恐惧……极为复杂的神色……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怕的滋味。

  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惨重挫败的滋味。

  表面上看,他胜了,胜在第九十六格上,而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败了!

  而且败得非常惨。

  不,不只他自己知道,算算连他在内,该有三个;这三个人当中,有两个人知道得很清楚,而那另外一个,却知道很有点模糊,似是而非地不敢肯定。

  这另外的一个,是他的对手,黑衣人。

  那跟他知道同样清楚的人,是……

  

  

  

  

  

  

  第十八章

  “阿弥陀佛!”

  蓦地里,一声清越佛号划空响起,震破这君山之顶黄昏时分的宁静,如暮鼓,似晨钟,撼人心弦。

  南宫逸闻声一惊,由沉思中霍然惊醒,转头投注那佛号响起处,立刻,他诧异、感然,愣住了。

  身侧五立处,正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身材瘦小的古稀老僧。

  老僧布衣芒鞋,雪眉银髯,一脸慈祥,双掌合十,目中神光湛湛,凝注着他,不言不动。

  突然,南宫逸抢前一步,整容拱手。

  老和尚也微微躬了躬瘦小身形。

  见礼毕,南宫逸随即开口说道:“大和尚何时来的?”

  老和尚道:“老衲到了多时了。”

  南宫逸神情一震,道:“大和尚修为精进不少,南宫逸敢为大和尚贺。”

  “好说!”老和尚道:“那是檀越谬奖,也是檀越太以分心之故。”

  南宫逸面色一黯,道:“那么,大和尚都看见了?”

  “不错!”老和尚点头说道:“老衲看见了,老衲生平第一次看到檀越对敌时战战兢兢,输得如此惨重。”

  南宫逸神情再震,道:“大和尚以为我输了?”

  老和尚道:“不错,檀越是输了。”

  南宫逸道:“大和尚,第九十六招上,受伤的是他。”

  “老衲看得清楚。”老和尚说道:“但是极险,只因为檀越占了天时地利,否则檀越输得更惨。”

  南宫逸耸然动容,道:“南宫逸愿闻其详。”

  老和尚目光深注,淡然笑道:“檀越是要考考老衲?”

  南宫逸笑道:“不敢。”

  就这两个字,没再说下去。

  老和尚谈笑道:“拼斗开始后,擅越始终不肯远离悬崖,不变更所占方位……”

  话锋微顿,接道:“不远离悬崖,使得他有所顾虑,不敢逼得太近;不变更方位,乃是要在‘潜龙升天’一招上,藉霞光耀眼之利,反败为胜……”

  南宫逸截口说道:“大和尚好高明的法眼。”

  老和尚道:“檀越好高明智谋,错非檀越奇才宇内第一,谁也无法临时想出这种办法,老衲好生佩服片南宫逸赧然笑道:“大和尚,你是见笑。“老和尚道:“檀越错了,老衲字字由衷、句句实言。“

  南宫选苦笑说道:“大和尚,是你说的,我败得很惨。”

  老和尚正色说道:“檀越应该知道,该败未败,反败为胜,这更足骄傲……”

  南宫逸想说什么,终又没说。

  老和尚接道:“综观全局,檀越是败了,而且败得惨重;不过那第九十六招上的一指,总算煞了他不少威风,挫了他不少锐气,使得他一个月内无法逞强与人动手。”

  南宫逸道:“大和尚,你使南宫逸五体投地!”

  老和尚淡淡说道:“老衲斗胆,再说一句,檀越若非及时用上了老衲的‘一指禅’,纵然得手,只怕伤不了他分毫。”

  南宫逸道:“大和尚明教。”

  老和尚道:“檀越何必明知故问?”

  南宫逸神情一震,道:“大和尚是说,他有‘阴气’护体?”

  老和尚点头说道:“不错,老衲正是此意。”

  南宫逸皱眉头说道:“这么说来,那赫连天古所着‘九阴真经’,当真落在他手中了?”

  老和尚道:“据老衲观察,应该不假。”

  南宫逸道:“大和尚得何观察?”

  “他的眉心。”

  南宫逸道:“眉心怎么样?”

  老和尚道:“凡习赫连天古‘九阴’武学之人,其眉心必隐透淡淡阴森绿光,宇文檀越有此特征,而且极为明显。”

  南宫逸沉吟道:“我怎么没有发现?”

  老和尚道:“那是因为檀越忙于苦思克敌之策,没留心别的。”

  南宫逸双眉深皱,满面凝重之色,没说话。

  老和尚目光深注,道:“擅械担心无人能克制他?”

  南宫逸点头未语。

  老和尚又问:“檀越担心英雄翘楚,天下第一,真的被他取而代之?”

  南宫逸正色摇头,道:“老和尚想左了,南宫逸不是好名之辈,不会计较这身外虚名谁属,更不在乎自己之生死存亡、毁誉荣辱……”

  老和尚截口说道:“那么檀越还担心什么?”

  南宫逸双目暴睁,威棱闪射,正气凛然:“南宫逸跟大和尚这出家人胸怀一样。”

  老和尚淡淡说道:“那么,檀越适才就不该指下功留三分。”

  南宫逸道:“大和尚是责我放虎归山,养痈成患?”

  老和尚道:“老衲不敢。不过,檀越应当知道,今后绝不可能再有今天这种兼占天时地利的大好机会了。”

  南宫逸唇边骤起一丝轻微抽搐,道:“我明白,但,大和尚,我不忍。”

  老和尚目光逼视,道:“他可是非置檀拟于死不可哩。”

  南宫逸说道:“这我也明白,不然他不会违誓再现武林。

  无如,大和尚,他为人如何,那是他的事,站在我的立场来说,我欠他的,他今日变得如此暴戾凶残,那是他受刺激太深;平心而论,南宫逸难辞其咎。“这胸襟,这心肠,能令人肃然起敬。

  老和尚难掩心中感受,微微动容,说道:“檀越由来明智,当知劝善一事,有时丝毫勉强不得,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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