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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宫弼道:“我怎么知道阁下确是——”

  郭怀伸手从长长的行囊里面抽出了一把剑,带鞘的长剑,这把剑,并不华贵,也不起眼,只是剑身奇窄,而且形式古朴。

  他平手托着剑身,往前递出。

  宫弼入目这把剑,两眼猛一亮,比闪电还亮,接着出奇的一阵激动,身躯颤抖,连衣裳都籁籁作响,他急忙抢步上前.双手捧过长剑.恭谨异常.然后,他倒退一步,躬下身躯,道:“您请,诸明带路,贾亮上门落拴后祁英一起进来。”

  两个伙计恭应声中,郭怀迈了步。

  过那扇们,是条约莫三人宽的走道,走道一半的地方有房门,垂着帘,那又是个待客地儿,却不是招待一般客人在走道的尽头,另有一扇门,过了这扇门.是一个大院落,典型的四合院,花木扶疏.假山鱼池。不过这还是前院.进后院再看,比前院还要大,树海森森,亭台楼榭一应俱全,量内城里的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宫弼把郭怀直让上正厅,祁英带着另一名伙计贾亮跟着来到。

  宫弼先把那把长剑捧上供桌,撩衣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转过身,向着郭怀纳头便拜:“宫子潜叩见少主。”

  郭怀忙伸手扶起:“宫老少礼!”

  宫弼站起身,向着祁英肃穆发话:“兄弟,这为就是皇爷的唯一传人,还不赶快上前叩见。”祁英机伶一颤,恭应声中,带着诸明、贾亮拜了下去。

  郭怀也伸手扶住祁英:“祁老跟诸、贾二位也少礼!”

  见礼已毕,宫弼把郭怀让到上座,他则垂手侍立,郭怀坚持让他跟祁英坐,他跟祁英这才坐在下首,只有诸明、贾亮垂手站立两侧。

  刚坐定,宫弼又恭谨欠身:“皇爷跟大和尚安好!”

  郭怀肃容道:“两位老人家安好,义父对宫老的成就,至感欣慰。”

  “属下不敢!”宫弼道:“属下不过是负看管之责,即使略有小成,也都仰赖皇爷的指示。”郭怀道:“宫老太谦了,各地的分支,知道成立‘海威堂’的事?”

  宫弼道:“回少主,属下已派专人知会他们。”

  “那么关于我来京主持的事——”

  “也已遵皇爷令谕,晓谕了各地分支。但是由于皇爷在令谕中未提及少主的名讳,此在晓谕各地分支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们。”

  郭怀点头道:“那好,那就暂时不让他们知道吧,只你们几位知道也就够了,不过我还要告诉各位,我虽然叫郭怀,但等于姓的是两位老人家的姓,大和尚俗家姓郭,我义父则姓怀。”

  这话,听得宫弼等一怔,想问,但都不敢问。

  郭怀道:“不瞒诸位,廿年前,我被亲人投漂海上,被两位老人家救起,不知道亲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两位老人家教养我廿年,把他们二位的姓赐给了我,廿年后的今天,我到京里来,主要的就是为找寻我的亲人,同时开创一番事业。”

  宫弼定了定神道:“原来——那么少主怎么知道亲人是在京里?”

  郭怀道:“这个我稍后自会告诉诸位。”

  宫弼道:“皇爷已有庞大基业在,少主来到,理所当然接业,何须再开创——”

  郭怀道:“义父的恩典,要我以他老人家的基业为辅,开创自己的志业。”

  宫弼恭应一声道:“那么少主指示,既定计划有所改变,是——”

  郭怀道:“那是因为暂时我不想太招摇,而且我要以我义父的基业为辅,不愿以义父的基业为主。”宫弼恭应一声道:“属下明白了,敬遵少主令谕。”

  郭怀道:“明天‘海威堂’的事,都准备好了?”

  宫弼道:“回少主,都好了。”

  郭怀道:“那么,现在麻烦它老,把京里的情势跟我说一说吧!”

  宫弼欠身恭应。

  这儿是内城里的一座大府邻。

  一对石狮,台阶高筑,朱漆大门上一对铁门环乌黑发亮。

  白玉似的石阶之下,站着八名穿戴整齐,挎着腰刀的亲兵,由一名蓝顶武官带领。

  高大宏伟的门头上,黑底金字一块横匾,四个金字铁划银钩,写的是“神力侯府”。

  越过那圈丈高的围墙往里看,晚霞之中,树海森森,林木茂盛,偶尔民过,露出几角飞檐狼牙。蓦地,一阵由远而近的车马声,划破了内城这一角的宁静。

  玉贝勒傅玉翎带着四名黑衣壮汉,五人五骑护着姑娘胡凤楼的马车,驰了过来,出现在神力候府前的这条平坦大道上。

  神力侯府前,远远的有座“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石碑,可是由玉贝勒护车,车里坐的可是姑娘胡凤楼,自然是直驰无碍。

  车马一出现,两名亲兵急忙抢上石阶,隆隆声中,推开两扇门。

  神力侯府的这座大门,可是不常开的,就算是朝廷大员来见,他也得按文官武将规矩走侧门。门刚推开,车马驰到,玉贝勒捧凤凰似的把姑娘胡凤楼请进了神力侯府。

  过前院,进后院,神力老侯爷跟老福晋已经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除了迎皇上的圣驾,这可也是绝无仅有的事。神力老侯爷威猛豪迈,老福晋雍容慈祥,胡凤楼带着红菱、紫鹃、蓝玲上前见礼。

  神力老侯爷震大大笑声中,老福晋扶起了凤楼姑娘,拥着她进了正厅。

  进厅落座,老福晋更把凤楼姑娘拉在身边,玉贝勒要往边上去,神力老侯爷瞪眼叱道:“边儿上去,这儿哪有你的座位。”

  玉贝勒道:“怎么,凤楼能坐,我不能坐?”

  神力老侯爷道:“凤楼是凤楼,我眼里只有人家姑娘,可没有你这个什么贝勒。”

  玉贝勒急忙转眼望老福晋。

  老福晋白了他一眼:“看什么,谁还会抢你的,紧挨着人家姑娘站,还不是一样。”

  玉贝勒没奈何,耸了一耸肩道:“平日我挺受宠的,怎么你一来,我的行市就落得这么厉害。”神力老侯爷道:“不服气,抱怨了,行,那往后又让人家姑娘少来。”

  玉贝勒急了,双手连摇:“别,千万别,我服气,绝不抱怨,往后只要别让我站在外头去,让我站多久都行。”都笑了,神力老侯爷声震屋宇。

  凤楼姑娘却笑得很轻淡。

  就在神力老侯爷豪壮的笑声中,两名旗装少女捧着一只镶金嵌玉的八宝锦盒来到,先给老侯爷、老福晋、玉贝勒、风楼姑娘请过安,然后双双跪在老福晋面前。

  老福晋亲手接过那只八宝锦盒,亲手递给姑娘凤楼。

  姑娘没马上接,她心里明白,嘴里还要问:“老福晋,这是——”

  老福晋道:“我的傻姑娘,见面礼呀!”

  姑娘道:“老福晋,您这可不是头一回见凤楼。”

  老福晋道:“可是打从你出京回来,这可是头一回呀!”

  有身份、有地位的旗人家,只要是喜欢上谁,就爱这调调儿,何况这天下第二家的神力侯府,更何况神力老侯爷跟老福晋,是别有用心。

  姑娘冰雪聪明,哪里不知道:“老侯爷跟您,恩典太重,凤楼当不起,也不敢受。”

  老福晋道:“姑娘,我已经拿出了手,你让我怎么再收回去。”

  玉贝勒忙道:“凤楼,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

  姑娘道:“我又不是没受老侯爷跟老福晋的赏赐,他们两位给予我的已经太多了。”

  玉贝勒笑笑说道:“谁叫两位老人家都喜欢你,爱煞了你,这呀!换了个别人永远求不到呢!”话确是实话,可却不受姑娘听,姑娘孤傲高洁,哪听得下这个,但是碍着老侯爷、老福晋在,她不便说重话,只脸色微沉,扬了扬眉梢儿。

  老福晋毕竟是个细心人儿,也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不懂?儿子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该,入目姑娘的神色,她更知道要糟。

  忙瞪了一眼犹茫然无觉的玉贝勒,叱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拿你当哑巴,你把人家姑娘当什么人,当了谁呀?”

  玉贝勒也不能不算机伶人儿,一听这话,猛觉不对,再看姑娘的脸色,更知道糟了,吓得他竟没敢说话。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老福晋忙向老侯爷暗递眼色,老侯爷豪迈,但是豪迈绝不是粗鲁,他一点就透,笑道:“你的面子不够,玉翎更别提,还是让我来吧!看我的。”

  没想到老侯爷有这么一句,那八宝锦盒真要让老侯爷接过来,递出去,还真麻烦,谁的面子都能不顾,怎么能不顾神力老侯爷的面子。

  姑娘心里正急。

  突然,外头响起个恭谨话声:“禀老侯爷,雍王爷来了!”

  老侯爷一怔:“四阿哥!”

  外头禀的是“雍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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