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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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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老者显然为这阵步履声所惊动,他长眉微微一皱,那孤寂落寞神色更浓,但他并未转身。 步履声越来越近,转眼间一阵轻微的砰砰然,“天心阁”头登上一人,那是个面目阴沉,满脸透着狡猾奸诈的瘦削黑衣老者,看年纪,他要此白衣老者年轻几岁。 很显然地,他没有想到“天心阁”头会有人先他而至,他甫登上“天心阁”,神色先是一怔,继而一惊,立刻停了步。 但旋即,他神色一转平静,步履适中,走进了“天心阁”中,靠向左边一排朱栏,然后负手站在了那儿。 正好,白衣老者面南,他面北,跟白衣老者背对着背,看样子,他也是来登临眺望的。 事实不错,因为他站在朱栏前之后,也没动,没说话,两眼直盯着“天心阁”外北方, 一瞬不转,一眨一眨。 刹时间,这“天心阁”周围归于宁静。 然而,这宁静没有持续好久,便被白衣老者的一声轻咳划破了,只听他喃喃自语地道:“人生难得遇同好,更难得这么背对背地互不搭讪,不发一言,直挺挺地各望一方像两尊石像……” 黑衣老者身形微微一震。 白衣老者接着噢了声:“阁下!” 黑衣老者没答话。 白衣老者双眉微扬,提高了声音又一声:“阁下!” 黑衣老者显然在一种不愿答理,可又不得不答理的情形下,他略一迟疑,缓缓转过身躯,含笑问道:“阁下是叫我么?” 白衣老者淡然一笑,道:“这‘天心阁’头,还有第三个人么?” 他并未转身。 黑衣老者笑道:“说得是,那么阁下该是叫我了,有何见教?” 白衣老者道:“不敢,正要请教。” 黑衣老者忙道:“不敢,阁下请说。” 白衣老者道:“阁下是文人。” 黑衣老者笑道:“我胸无点墨,算不得文士。” 白衣老者道:“过谦,那么阁下是墨客?” 黑衣老者笑道:“也当不起这墨客二字。” 白衣老者微笑道:“忒谦了,那么阁下是……” 黑衣老者道:“贪恋这登临‘天心台’,可尽收眼底的景色。” 白灰老者“哦!”地一声,笑道:“果然是人生难遇的同好,阁下是本地人?” 黑衣老者点头说道:“不错,住在城内‘马王街’。” 白衣老者点头叹道:“我是个外乡人,‘长沙’有十多年没来了,站在‘天心阁’头眺望,眼前的景物较当年改变了不少,阁下可曾发现。” 黑衣老者摇头笑道:“我是每天必到这‘天心阁’上来一趟,也许由于天天看,所以并未发现有什么改变。” 白衣老者点头说道:“说得是,说得是,每天……” 黑衣老者突然截口说道:“阁下由何处来?” 白衣老者道:“远得很,白山黑水之间。” 黑衣老者“哦!”地一声,道:“白山黑水之间,那地方是远得很,我听说白山黑水间奇景到处,比这‘长沙’……” 衣老者摇头说道:“外人都这么说,其实,住久了触目皆冰天雪地,实在体会不出它奇在何处,倒是江南风光,处处宜人。” 黑衣老者笑道:“在文人墨客笔下,江南确令人神往……” 白衣老者点头说道:“来了之后,便会留连忘返。” 黑衣老者笑道:“江南美景处处,阁下都去过了。” 白衣老者道:“虽未全去过,但也已邀游十之八九。” 黑衣老者目光一转,道:“‘长沙’名景颇多,岳麓山上之古‘岳麓书院’、‘笑啼岩’、‘云麓宫’、‘禹王碑蹬’、‘飞来钟’、‘响风岭’、‘意晚亭’,阁下可曾去过?” 白衣老者摇头说道:“尚未,我预备明天再登临岳麓,挥然揽胜。” “明天!”黑衣老者道:“阁下预备在‘长沙’住一宵?” 白衣老者点头说道:“我要在这‘天心阁’上站到明天,以便欣赏‘潇渊夜景’……” 黑衣老者眉锋一皱,道:“这几天旱燥无雨,若没雨,潇湘夜景便没什么可看的……” 白衣老者摇头说道:“那难说,天有不测风云,也许苍天怜我情痴意诚,今晚特在潇湘间隙下一场雨也未可知。” 黑衣老者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勉强,道:“阁下诚乃雅人,那么阁下就站在这‘天心阁’头,留待夜幕低垂,大雨下降吧,我失陪了。” 说着,他身要走。 阁下,请留一步,白衣老者适时一句,转过了身,两道湛湛眼神直逼黑衣老者,黑衣老者下意识地为之一惊,忙强笑说道:“阁下,还有何教言?” 白衣老者倏地一笑,道:“不敢,能得相逢便是缘,我想请教上高名。” 一顿接道:“如一旦难耐这高处之寒,也好到府上借宿一宵。” 这人也是,“长沙城”客栈处处,干什么非到人家借宿不可。 黑衣老者迟疑了一下,笑道:“那是欢迎不过,我姓徐草字汉中,就住在‘马王街’,阁下如果莅临,到‘马王街’一问便知。” 白衣老者笑道:“多谢了………” 黑衣老者一声:“岂敢”,又迈步要走。 白衣老者及时说道:“阁下奈何去意匆勿,莫非嫌我这俗客打扰,败了清兴?” 黑衣老者忙道:“不敢,不敢,若论打扰败兴,那该是后人而至的在下,我是有事待办,未克久留……” 白衣老者双眉微耸,道:“人生同好难遇,更难得这般相逢,本欲邀阁下在这‘天心阁’上多作盘桓多谈谈,既是阁下有事待办,我未敢强留,容我向阁下打听一人之后……” 黑衣老者忙道:“我世居‘长沙’,交往虽不敢谓广阔,但认识的人却也不少,阁下要打听谁,只管请说,只我知道……” 白衣老者截口说道:“此人原住‘南岳’,我这趟南来前往拜访时,他已迁往他处,人去楼空,听说他搬来‘长沙’居住……” 顿了顿,接道:“此人复姓皇甫,单名一个林字,阁下……” 黑衣老者神情猛震,忙摇头说道:“皇甫林?我交往之中,没有此人,也未听说过……” 白衣老者眉锋一皱,道:“那就难了,像阁下这么一位世居‘长沙’的人却不知道他,今后这‘长沙城’中,让我何处去找。” 黑衣老者神色渐趋平静,笑了笑道:“那想必阁下听错了,是谁告诉阁下……” 白衣老者道:“他一位旧识,‘南岳’上的一名佛门僧人。” 黑衣老者道:“阁下找这位皇甫林是……” 白衣老者道:“多年前他欠了我一点债……” 黑衣老者截口笑道:“这么说阁下是来讨债的。” 白衣老者点头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主要的我还是想游览江南这处处如画美景,要债那只是顺便。” 黑衣老者笑道:“说不定这位皇甫林是避债……” 白衣老者点头说道:“那也有可能。” 黑衣老者笑道:“借债容易还债难,这是人之常情……” 顿了顿,接道:“还未请教阁下……” 白衣老者笑了笑,摇头说道:“世外野人,隐居多年,那几字姓名便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黑衣老者笑道:“显然阁下不愿将姓名示人,既如此,我不便再问,阁下请自览景色吧,我要告辞了。” 白衣老者眉锋一皱,道:“如果阁下一定要问……” 黑衣老者手停在胸前,未动,双目凝注,眉宇含喜,静待下文。 白衣老者接着说道:“我也并非不可将姓名告人,只是,有件事令我颇为不解。” 黑衣老者忙道:“阁下何事不解?” 白衣老者目光一转,道:“阁下竟会不知皇甫林此人,就是这件事令我不解。” 黑衣老者一惊,忙笑道:“阁下说笑了,我为什么非知道……” 白衣老者淡淡一笑,截口说道:“因为阁下姓沈而不姓徐。” 黑衣老者脸色一变,但他犹强自镇定,笑道:“阁下益发地说笑了,‘马王街’试打听,没有不知我徐某人的。” 白衣老者摇头说道:“我不用去‘马王街’打听,单凭我这双眼,我就能一眼认出,你阁下是名满武林的‘恶师爷’沈东山。” 黑衣老者大惊道:“阁下究竟是……” 白衣老者笑道:“且莫问我是谁,先答我,这看对了没有。” 黑衣老者略一迟疑,猛然点头,道:“阁下法眼高明,我正是沈东山,只是阁下……” 白衣老者哈哈笑道:“那么,师爷阁下,你就不该不知道皇甫林的所在。” 黑衣老者双眉一扬,道:“我再问一句,阁下是……” 白衣老者摇头笑道:“忘了,忘了,我说过,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 黑衣老者笑道:“那我真不便再问了……” 脸色一寒,阴鸷目光暴闪,探掌向着白衣老者当胸抓去。 白衣老者哈哈笑道:“沈东山,你有多大气候,敢对我以武相向,斗胆出手。” 突出一指点上沈东山掌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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