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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胡子统带叫道:“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该告诉我你是龙玉琪的把兄弟,你该告诉我,他是龙家的人,龙玉琪的儿子。”

  “统带,”白五爷哈着腰道,“当年的事,我们把兄弟几个都不愿意再提了。”

  小胡子统带抬了抬手,眼光扫的是白五爷跟龙天楼,“坐,咱们坐下谈。”’

  “属下不敢!”

  小胡子统带往后一招手:“搬两把椅子过来。”

  两名中年汉子立即躬身答应,搬过了两把椅子,小胡子统带抬手催促:“坐啊,坐下谈。”

  白五爷犹豫一下:“谢统带!”

  小胡子统带先坐下了,白五爷跟着坐下,龙天楼最后也落了座。

  小胡子统带两眼盯上了龙天楼:“你行七?”

  “是的!”

  “叫——”

  “草民叫龙天楼。”

  “龙家人不能自称草民,想当年令尊见过皇上——”

  “那是家父,龙家到现在还是江湖人。”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才的事儿,就像根本没发生过。

  “白天。”

  “那件案子,你五叔都告诉你了?”

  “是的。”

  “你五叔知道,我是接下了这件案子,不能不接,可是有些事我做不了主。明天早上你到营里来,我带你去见承王爷,不过你既是龙家人,我担保王爷一定点头。”

  龙天楼眉锋微皱:“统带,一定要见王爷?”

  “一定要见!”

  白五爷站了起来:“明天早上,属下带他到营里来见统带。”

  龙天楼也站了起来,小胡子统带跟着站起,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我在营里等。”

  “是!”

  白五爷躬身。

  龙天楼欠个身后,冲两个中年汉子抱了抱拳:“刚才多有得罪!”

  两名中年汉子忙答礼:“好说,栽在龙七少手底下,不冤。”

  小胡子统带笑了。

  两个中年汉子也笑了。

  笑声中,白五爷带着龙天楼双双辞出。

  小胡子统带带着两名中年汉子送到了办公房门口。

  白五爷一路没说话,直到出了巡捕营他才开了口:“真势利,我可沾你爹的光沾大了。”

  龙天楼道:“也不知道是谁央告谁,先见了这个统带,后还得再见承亲王,生似我上杆子非管这件事不可。”

  白五爷道:“你伸手挫了那两个挫对了,那两个都是巡捕营顶尖儿的好手。”

  两个人似乎是各说各的话。

  龙天楼道:“五叔,非得见承亲王不可?”

  白五爷其实是有意岔话躲避,现在躲不掉了:“小七儿,我知道,你跟你爹同样的一副骨头。看五叔的面子,行不行?”

  “我一来就跟您说了,我爹一再交代,不让碰那个圈子——”

  白五爷急了:“你爹就会跟着起哄,明知道我找你来为不了别的事儿,这种事能不碰那个圈子吗?都廿多年前的事儿了,还搁在心里,干吗把个做孩子的也管这么紧!”

  “五叔——”

  “看五叔的面子,行不行?”

  “又是冲您的面子,不行也得行啊!”

  白五爷笑了,放心地笑了。

  到了街口,龙天楼停了步:“五叔,我回客栈,不上家里去了。”

  “那怎么行,菜没吃,酒也没喝——”

  “您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反正明天还得前跑巡捕营,后跑承王府,您告诉玉妞一声,我明天去吃。”

  白五爷道:“好吧,既是这样我就不请你了,回客栈知道路不知道?”

  “您放心,绝丢不了,明天早上我到巡捕营门口跟您碰面儿。”

  龙天楼顺着大街走了,身后白五爷还在嚷嚷:“别起晚了!”

  龙天楼回身扬手:“您放心,晚不了的。”

  没再听白五爷说话,八成他也走了。

  这一去一回工夫不算大,可却已近二更了,街上没什么行人了,显得有点冷清。今天晚上有月亮,把龙天楼的影子照在地上,拖得长长的。

  正走着,一阵急促的蹄声传了过来,夜静时分,听得特别清楚,跟既打雷又下大雨似的。

  龙天楼听出来了,是从身右胡同里来的,他加快一步想抢过胡同口,没想到车来得真快,他刚跨出步去,黑忽忽的一大团带着震耳的蹄声跟轮声已冲了过来。

  龙天楼应变何等快,腿往回一收,人已退了回来,身边只听一声:“找死呀!”一阵劲风已擦身而过。

  龙天楼忍了忍,要走。

  谁知马车出胡同口右转,挨着街边停下来,从车辕上跳下个精壮汉子来,瞪着龙天楼道:“你是聋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么大的蹄声跟轮声,你听不见?”

  龙天楼哪受他这个,没工夫细看那辆气气派派的双套马车,脸色微沉,剑眉双扬:“你还怪我!这么窄一条胡同,有你们这样赶车的吗?”

  精壮汉子勃然色变,“好东西,跟马车抢路还抢出理来了。”

  一步跨到,扬手就打。

  他可是打错了人了,龙天楼道:“差点儿没撞着人,你可也撞出理来了啊!”

  上头抬手一挡,脚下伸腿一拨,“噗通”一声,挺精壮个汉子,纸糊的似地躺下了。

  精壮汉子火儿大,扯着喉咙一声:“好东西,你敢打我!”

  翻身跃起,靴筒里已抽出了雪亮的攘子。

  就在这时候,车里传出脆生生、冷冰冰的一声:“住手!”

  随着这脆生生、冷冰冰的一声,车帘掀动,香风袭人,从车里下来位姑娘,好俊、好美的姑娘。

  长长的两道眉,眼角微往上翘的一双凤眼,眸子黑白分明水汪汪的,悬胆似的小巧鼻子,闭得紧紧的一张鲜红小嘴儿,一袭紫红的旗装,在月光下都耀眼。

  精壮汉子忙躬了身。

  龙天楼为之一怔,他不是怔别的,是怔他惹了在旗的,在旗的坐着大马车,必定有来头。

  美姑娘一眼看见了龙天楼也是一怔,她是怔什么,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只是一怔神,旋即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又冷得像冰似的:“好哇!胆大包了天,敢打王府的人,你是干什么的?”

  果然有来头。

  可没想到是这种大来头。

  龙天楼不由得又一怔,脱口一声:“王府?”

  美姑娘发了泼,一指马车道:“瞎了你的眼,吃京城的粮食长大,你认不出‘礼亲王府’的马车来?”

  龙天楼不是吃京城粮食长大的,他自然认不出礼亲王府的马车来,可是他听得见“礼亲王府”这四个宇。他心里一紧,二话没说,转身就进了胡同,听见美姑娘在外头叫;“站住,回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追进来。

  因为只这两声工夫,龙天楼已从胡同那一头出去了。

  出了胡同口,拐上大街,龙天楼松了一口气,加快步履,直奔客栈,一路在想:怎么这么巧,偏碰上礼亲王府的,不知道那位厉害姑娘,是礼亲王府的哪一位?

  一路想着回到了客栈,洗把脸就上了炕,想归想,可没往心里放,合上眼就睡,心里没事,一觉准睡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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