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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想:“看这位小书生的神情举动,似乎所言并非虚语,可是刚刚许多经过,又是铁一般的事实一点不假,真叫人太想不通嘛?”

  是故他们双方,一时全不禁相对愕住了!

  其实这种现象,并不离奇,目前所以成为疑团,乃由于他们二人,一个是身得奇遇,因昧于武学原理,而不自知。一个是深通武学原理,又不明对方已有奇遇之故。

  因为任何内家功力皆必需集精气神为一体,始能发挥,所以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独特的行功运气秘方,也就是所谓“心法”,请想如今的燕凌云,虽是各脉俱通,已达练武人极高境界,禀赋十足。

  但唯一所欠缺的,是还没有得到行功运气这把“心法”的钥匙,因而纵有雄厚的本钱,仍是无法自由运用。

  也许读者要问,然则他今日又何以能发挥这大的威力呢?

  这道理亦极简单,大凡一个人,身临生死边缘,为求免难孤注一掷,或者是对某种事物,具有极大信心时,那就无形中立即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自然而然精气神合而为一,气动功行了,燕凌云之所以能挥毫克敌,力震孔灵子,便是此理。

  所以他此刻,上项刺激因素一经消失,神笔之谜又为红绫女揭破,于是就功力难以集运了。

  半晌,葛飞琼忽地秀眉微扬,向燕凌云嫣然一笑道:“燕兄弟!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全相信就是,别发愕了,快写贺联吧,外面堡主和来客,还等着咱们呢?”

  她这种话,含蓄颇深,第一为表示自己乃掏诚相交,无异是说:“尽管你不信任我,我总还是相信你的!”第二如此怪异的事,若非对方确不自知,便有难言之隐,设或硬要查根追底,那就不免要招致人家不快,反不如适可而止,暗中点明,彼此心照不宣,显得柔顺知趣了。

  但是燕凌云,却一面本然的随口答道:“葛女侠若然不信,小生亦是无法。”

  一面就手中的玉管笔,蘸饱了香墨,心神甚是不属的,在空白洒金线上,仅大书:“花好月圆”四字,题了上下款便即了事。

  不过饶是如此,他那几个字,仍写得龙飞凤舞,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刚劲已极。

  只看得一旁红绫女,不住的点头赞许。

  同时此际外厅主客,正在纷纷议论,大家话题都一致集中在这位神奇怪异的小书生身上。

  尤以崂山孔灵子,几十年英名,一旦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娃儿手中,暗中极为恼恨,但嘴里却对燕凌云备极誉扬。

  更是他归座以后,立刻压低嗓音,目视镇八方铁老,和无名大师,向花厅一努嘴悄声道:“二位千万留神,这娃儿来头准是极大,贫道可疑他,就是昔年黑白道闻名丧胆,火烧少林寺,独闯武当山,那位苗疆魔王门人,否则如此年青,何能有这等精纯不可思议的功力哩!”

  随又故作悲天悯人的叹道:“加果贫道所料不差,不久江湖上恐又将难免一场劫数了啊!”

  他这几句话,原本只是信口胡柴,以抬高燕凌云身价,来掩饰自己适才之羞,也无异是说:“我老道并不是栽在一个平凡之手,昔年连武当少林都不在他们眼下呢?”

  可是镇八方铁老,却闻言一捋苍髯,摇摇头笑道:“孔道长所见,虽不无道理,但以老朽看来,此子气度谦冲,温文儒雅,毫无江湖经验,绝不类老魔王所调教的门人,我可以断言!”

  并且立又寿眉一蹙续道:“只是这位小相公功力如此神奇,又和我葛侄女所说他的行藏极不相符,真使人不解?”

  自然燕凌云这种离奇古怪的表现,连他本身都无以自解,试想别人岂能不疑。

  故而孔灵子,顿时便微笑插言道:“这就是了!”

  接着更目视铁老低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古话,难道铁大哥都忘了不成!而且我还得提醒你一句,那位老魔头昔年神出鬼没,不也传闻常常是这般行迳么?”

  同时一旁半晌默坐不语鹰游无名老和尚,也突然三角眼微张,先一扫座上众人,然后接口轻声道:“孔道兄所料有理,确然这位小娃儿太也神秘了!别的不论,只谈老衲适才细察沙氏弟兄伤情,竟然大半要穴,都是被他凝墨成弹所制,不但这种内功火候已极少见,尤其恰与当年苗疆那位魔王同一路数,这岂不就是明证哩?”

  他二人一吹一唱,像煞有介事的越说越真。

  一时使得微山居士铁老,亦信心动摇,不禁沉吟起来。

  加上他不久曾领袖绿林,现虽洗手息影于此,一个江湖上人,总难免有恩仇嫌恶在身。

  且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以镇八方老英雄,也立刻大感旁徨,不知这位来历不明的小书生,上门是祸是福了?

  也唯其如此,所以崂山老道孔灵子,一见主人神色阴晴不定,便愈益乘机张大其辞,两只小眼斜睨铁老,手捻黄须,冷冷的笑道:“府上明儿一日双喜,铁大哥哥可得多留些心才是啊?”

  这也就是说:“人家可能便是冲着你们喜事来捣乱的呢。”

  不过微山居士铁老,尽管暗中不无怀疑,但囚他近年一心学佛,性情已不似过去易于冲动,并深信红绫女葛飞琼,事己如父,绝不会为本堡引祸上门。

  因而闻言便侧面答道:“谢谢孔道长阔怀,老朽自当留意。”

  并随又浓眉一扬,笑道:“东台长江这几个小子,也太不量力,竟然生心在我微山湖弄鬼起来,实在仓人着恼!说真个的,还多亏燕小侠为咱们赶走,要不然,明日吉期,可大煞风景呢?”

  而且此际,适值燕凌云与红绫女,双双由花厅走出。

  只见葛飞琼,莲步盈盈,接口便向镇八方娇笑道:“铁伯伯!您还没谢谢我这为府上迎来福星的侄女嘛!赶走贼徒,做主人的如今该清净了啥?”

  接着更返身妙目一瞟燕凌云,柳眉一扬,又向铁老续道:“您老人家快到花厅去赏鉴一番吧?燕相公的一枝神笔,字写得也像适才退敌,一样惊人呢!”

  当然,她这几句话,也有些阿私所好,并不尽然。

  是以我们的小书生燕凌云,顿时极感忸怩,马上趋前急急向微山居士拱手道:“小子初学涂鸦,只是聊表贺忱,不成敬意,尚祈老堡主海涵是幸!”

  同时铁老也一面抱拳连答:“多谢,多谢!燕小侠不必过谦。”

  并一指红绫女,向燕凌云呵呵大笑道:“老朽虽然仅是一个附庸风雅的村夫,可是我这位葛侄女却是文武兼资的法眼呢?能得她心服,那还能不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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