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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大耳贼。”姚晴大怒,出手如风,将薛耳耳朵拎住,“你骂我什么?”薛耳耳根欲裂,踮着脚连连呼痛。温黛不悦道:“晴儿,你干么欺负他?”姚晴气道:“师父,你没听见他骂我?”又质问薛耳道,“你还骂不骂人?”薛耳道:“我不骂人,我骂小贱人。”姚晴面色一寒,目透杀机,温黛却觉奇怪,不知二人怎么结仇,眼见姚晴要下杀手,忙伸出手来,在她腕上轻轻一拂,姚晴半条手臂立时不听使唤,无奈松开薛耳,嗔道:“师父,你怎么尽帮外人。”

  温黛道:“他骂人不对,你拧人耳朵也不对。”薛耳道:“是呀,小人动手,君子动口,骂人的是君子,动手的是小人。”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吃了姚晴一记耳光,眼前金星乱迸。姚晴冷笑道:“喂,君子兄,小人的耳刮子好不好吃。”说罢还要动手,温黛哭笑不得,好歹劝住,拽着姚晴进了庄子,薛耳捂着脸,在后面连吐口水。

  进了灵堂,商清影在座,莫乙上前为双方引见。商清影久闻地母大名,温黛也隐约听说过商清影的身世,此时照面,均觉对方和善可亲,各生敬意。温黛夫妇拜过沈舟虚灵位,寒暄两句,温黛问道:“沈夫人,令郎不在灵堂么?”

  商清影道:“他这两日身子欠安,在后面将息呢。”说话间,目光投向姚晴,姚晴心头一跳,无端烦乱起来,目光游弋,不敢与她目光相接。

  温黛奇道:“令郎生病了么?温黛粗通医道,去看看可好?”商清影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终究叹一口气,将三人引入内堂,温黛抬眼望去,堂前古槐老桂,绿荫森森,映得人须发皆碧。堂上一对年轻男子,正在对打双陆,左边一人俊朗风雅,王孙不及,右边那人却是身着布衣,有如农夫村汉,大不起眼。

  温黛目光凝注在那俊秀男子身上,暗暗点头:“好聪俊的儿郎。也只有这等男子,才能让晴儿牵挂落泪。”温黛百般皆好,却有个以貌取人的毛病,生平最爱俊秀风雅之辈,一时间,对那左边男子连连打量,心中喜欢。

  到了堂前,二人见来了人,双双起身。商清影方要引见,温黛已笑道:“这位便是令郎么?”目光只在俊秀男子身上逡巡。不料那青年拱手笑道:“晚辈谷缜,见过地母娘娘。”温黛奇道:“你不姓沈?咦,你认得我?”

  谷缜笑道:“我不姓沈,也不认识前辈,不过前辈这头金发少见得很。再说了,能让姚大小姐服服帖帖的,当今之世,除了地母,还有谁呢。”

  姚晴怒哼道:“臭狐狸,你闭着嘴巴,又不会死。”温黛见她二人说话,颇似小情侣斗嘴,心中越发欣慰,忽见那质朴男子亦上前道:“晚辈陆渐,见过地母前辈。”

  温黛眼里只有谷缜,闻言嗯了一声,敷衍还礼。不料仙太奴看到陆渐,双眼陡张,奇光迸出。陆渐但觉那目光有如利锥,直入本心,立时不由自主,凝聚精神,将身一挺,显露“九渊九审之相”。

  二人目光相对,神色齐变,众人正不知发生何事,忽觉仙、陆二人脚底生出两股旋风,凝若有质,越转越急,吹得众人衣发飘动,遍体生凉。温黛不料陆渐貌不惊人,神通如此高强,不觉脸色微变,手捏印诀,正要使出“化生”。

  谁知就在此时,仙太奴眼内奇光陡然一暗,慢慢暗淡了下去。他目光暗淡一分,陆渐身上气势便弱一分,待得仙太奴眼里神光散尽,陆渐也回复了朴质端凝的神气。

  温黛瞧得心惊:“遇强则强,已是极高的境界,这少年遇弱则弱,更是不易。难道说他小小年纪,便已能不拘胜负,反朴归真?”沉思间,忽听仙太奴缓缓道:“补天劫手,金刚传人,错不了,山泽二主说的少年,就是他了。”

  温黛心中咯噔一下,她深知丈夫的“太虚眼”洞悉几微,善识人物,既如此说法,必不会错,当下忍不住审视陆渐,见他神色茫然,不由问道:“足下近日可曾见过三个人。一个魁梧巨汉,一个瘦小老者,还有一个高高瘦瘦,左眉上方有一点朱砂小痣?”

  陆渐露出一丝苦笑,叹道:“我都见过。”温黛脸色大变,失声道:“这么说,山泽二主说得不错。那么你没有死,万归藏也必然活着。”陆渐面红耳赤,支吾道:“他,他不但没死,我一念之差,还助他脱了天劫。”

  温黛脸色惨白,回望仙太奴,眼露几分惊惶。仙太奴皱了皱眉,摇头道:“崔岳和沙天河自称杀死万归藏,我原本不信。而今看来,大势去也。”

  陆渐心中愧疚,忍不住道:“二位放心,我放他出来,就不会袖手旁观。”仙太奴注视他片刻,摇头道:“恕我多言。阁下武功虽强,比起那人,仍有不足。”陆渐未答,忽听谷缜笑道:“奇怪,你们西城中人,怎么也会害怕万归藏?”温黛看他一眼,心动道:“你姓谷,难道是……”说到这里,住口迟疑。谷缜知她心中所想,接口笑道:“地母娘娘猜得不错,先父正是谷神通。”

  “先父。”温黛脸色微变,“谷岛王难道去世了?”

  谷缜笑容收敛,叹道:“他和沈舟虚同归于尽,我已焚化他的尸骨,眼下就在南京城里。”温黛夫妇相视默然,过了半晌,仙太奴摇头叹道:“祸不单行,本想谷神通若在,合东岛之王、金刚传人二人之力,或许能够克制那人,现如今……唉……”谷缜道:“二位如此忌惮万归藏,莫非和他有仇?”

  温黛叹一口气,说道:“诸位还请入座,前因后果,容我夫妇细细说来。”

  众人入厅坐定,姚晴悄立温黛身后,看到陆渐的目光投来,忽地心中暗恼道:“你这三心二意的臭贼,若不是师父在此,非打你十个耳刮子不可。”想着紧攥拳头,冷冷淡淡,目不斜视。陆渐见她如此冷淡,不觉灰心已极:“她待我真是比冰霜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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