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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一条纤秀的影子从乱石中站起来,向远处走去,谷缜使出周流风劲,身影飘忽。枪到那人前方,双眼雪亮,脱口道:“萍儿,你的心病好了么?”

  施妙妙此时也抢到近前,闻言又惊又喜,抱住谷萍儿双肩,趁着月光看去,谷萍儿满眼泪珠,梨花带雨一般。

  施妙妙见她目光清楚,神气明白,浑不似以往混沌茫然的样子,不由讶道:“萍儿,你真的好了么?什么时候的事?”

  谷萍儿泪水止不住的滚下来,呼地叫道:“妙姐姐……”将头埋入施妙妙的怀里,哭得呜呜咽咽,施妙妙叹了口气,说道:“乖萍儿,好萍儿,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姐姐就是。”

  姚晴远远听见,不由忖道:“我果然没看错,这小狐狸精真是装疯。施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早知如此,我就该在船上趁乱结果了这小狐狸,为她了却一个劲敌。”

  只听萍儿哭了一会儿,忽地抽噎道:“妙妙姐,我对不住你,更对不起哥哥。”

  施妙妙苦笑道:“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只要你的心病好了,姐姐就欢喜。”

  谷萍儿眼泪又流下来,说道:“妙妙姐,你,你再对我好些,我就活不成拉……”

  施妙妙嗔怪道:“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谷萍儿道:“其实,其实我早就醒了,在得一山庄的时候,商阿姨对我很好很好,我对真她,比见者妈妈还亲切,日子一久,许多事情就慢慢想起来,可是,可是这么以来,真不如没想起呢。一想到妈妈和我做的那些错事,我的心啊,就跟锥子扎了似的,恨不得走的远远儿的,再也不见你们,可越这么想,我心里就越想哥哥,想爸爸妈妈,夜夜梦里都能梦到灵鳌岛的样子,听着风穴的龙吟,心里真是痛极了。我本想永世这么装疯下去,可那天陆渐大哥说论道灭神,东岛危急,我就想啊,我也是东道弟子,虽然不肖,东岛有难,也要和哥哥姐姐死在一起的,于是就瞒着商阿姨离开得一山庄,偷上地部海船。我一路装疯,并非存心欺骗你们,只是无脸见你们,又怕你们知道了,将我赶得远远的,这么以来,我再也见不到你们拉,可是方才,方才瞧见你们亲热,我心里还是难过极了,忍不住又哭起来,妙妙姐,我可真傻,是不是?”

  施妙妙听得心中酸苦,凝视谷萍儿秀丽眉眼,大生怜意,将她抱入怀里,柔声说道:“萍儿,你若真是离不开我和谷缜,就跟着我们好拉。”

  谷萍儿心头一颤,偷偷瞧了谷缜一眼,见他俊目大张,神情疑惑,谷萍儿心念陡转,忙道:“妙妙姐,真的么?你不恨我拉。”

  施妙妙苦笑道:“知道真相时我怨过夫人,可不知怎的,总是对你恨不起来。萍儿,从今往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拉。”

  谷缜心头陡震,欲言又止,忽见萍儿偷眼瞟来,眸子深处透出一丝狡黠,谷缜不由得眉头大皱。

  姚晴暗中听到,寻思:“施姑娘真是漫无心机,做什么不好,偏招来这只小狐狸精,谷缜啊谷缜,这下你可有苦头吃了。”想象谷缜日后倒霉的样子,心中顿觉一阵快意。

  这时间,忽听暖阁方向传来一阵长叫:“阿晴。”

  叫声未绝,一道人影顺着石径如飞泻下,惶急叫道:“阿晴,你在哪儿?”

  谷缜闻声迎了上去,叫道:“陆渐,怎么了?”

  陆渐急切道:“你见过阿晴么?”

  谷缜道:“不曾见得,她没在暖阁中么?”

  陆渐道:“方才她要喝我亲手炖的鸡汤,我去厨房杀鸡炖好,放心不下,又转了回来,哪知暖阁中竟没有人,桌上用胭脂留了字迹,说什么她去了,还让我不要输给万归藏。”

  谷缜哦了一声,说道:“别急,她身子至虚至若,不会走远,岛屿四面都有东岛弟子警戒,出海已不可能,是以必然在这附近。我和妙妙、萍儿四处找找,你去叫鬼鼻来,闻香识美人,可是他的专长。”

  姚晴听得七窍生烟,暗骂道:“这只臭狐狸,就你心眼儿多,节骨眼上又来捣乱。”但她定下的事,绝不更改,只听见附近脚步声沙沙作响,依法屏住呼吸,四肢着地,向着海中慢慢爬去。

  浪涛声越来越响,姚晴喉间干涩,眼前眩晕,颈上血脉突突乱跳,虽只数丈距离,却几乎耗尽她全身力气,咸湿的海风吹过,姚晴手下的沙土一变的冰凉潮湿,大海近在咫尺,可对姚晴来说,却如天涯。

  “死也这样难么?”姚晴心头一急,顿时昏了过去。

  忽听耳边有人叫唤,姚睛迷迷糊糊的张眼望去,只见陆渐脸上满是泪水,正抱自己,姚睛心中有气,将他一推,喝道:“滚开。”

  陆渐一楞,起身让开,神色十分茫然。

  姚睛泪水盈眶,涩涩地道:“谁叫你管我的。”

  陆渐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阿睛,你怎么拉,我不明白。”

  姚睛骂道:“你个无胆懦夫,什么都不明白。”

  陆渐越发不解,说道:“我怎么是无胆懦夫?”

  姚睛道:“你若有胆,就当和万归藏一决胜负,你若的英雄豪杰,就该拿的起放的下,不要管我的死活……”

  陆渐闻言一楞,募地将身一挺,凛然道:“阿睛,我从来都不是英雄豪杰,我只是想静静地陪着你,至于世间的胜负成败,我都不放在心上。”

  姚睛娇驱一震,抬眼望去,黑夜中,陆渐的双眼闪闪发亮,一……星河,也不及万一。刹时间,姚睛心底深处似乎裂开了,一股激流汹涌而出,搅动翻腾,涌向眼耳口鼻,姚晴只觉眼热鼻酸、口干耳鸣,欲哭不能,欲叫不可,这种奇怪难受的感觉,一生中中从未有过。

  “晴儿。”一个声音悠悠传来。声音入耳,姚晴浑身颤抖,抬眼望去,只见温黛、谷缜、仙碧等人走了过来,温黛俯身蹲下,姚晴扑入他怀里,哇的一声,终于哭出来,边哭边道:“师傅,我,我宁可死了,也,也不要做他的累赘……我宁可死了,我死了,就没人拖累他了……”

  陆渐只觉一股酸气直冲眼鼻,蓦地大声道:“你死了,我就剃光头当和尚去。”

  姚晴胸中百味杂陈,忍不住大骂道:“臭陆渐,你就知道气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罢跃身欲起,却被温黛紧紧抱住。

  温黛沉吟一阵,说道:“晴儿,你别任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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