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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从南边向西眺望,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势十分狭长,形如鳄鱼的脊背;山石褐红殷紫,好似凝结已久的血块。

  一条大河丛山里流出,深黑如墨,在戈壁上迂回千里,写下了若干个畅快淋漓的“之”

  字,最后进入了一片火红色的沙漠。狂风从北方南下,掀起冲天的尘暴,河水在这儿由宽变窄、由深变浅,终于筋疲力尽、断绝消失。

  风吹流沙,不时露出残垣断臂,宏伟的石像半埋沙中,面孔残缺斑驳,一如可笑的涂鸦;高耸的华表齐腰折断,残躯犹似断剑,依然直指长天;颓墙时高时低,纵横无际,光看巨大的地基,还可想见当年的风光。墙后的祭台拔地而起,一半完好无损,另一半已被陨石摧毁,漆黑的陨石嵌在那儿,活是一只苍凉的眼睛。

  一直三尾蝎爬过沙地。他的中尾高高竖起,左右两条尾巴,呈圆周状飞快地盘旋。左尾钻入沙子,袭击了一只熟睡的鼠妖,毒素注入鼠颈,那肉团顷刻毙命。蝎子掣出锋利的前螯,刨除猎物,开膛破肚。

  血腥气引来了一条双头虺。沙漠里起了一场恶斗,蛇牙咬不穿蝎妖的坚甲,蝎螯却钳断了大蛇的脖子。蛇头耸拉下去,蝎子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它狼吞虎咽,把猎物一扫而光,百忙中还不忘擒捉了一只过路的沙参。它尽情享用这道饭后的甜点,抽光了美味的汁液,只留下了一张金色的软皮。

  三尾蝎接着前进,坦克似的碾过火红的沙漠。所过非死即逃,蝎妖的身后,留下一连串狼藉不堪的尸体。

  空中传来细微的波动。蝎子警觉起来,竖起的中尾颤个不停。

  “蛇!翼蛇!死!该死……”它一面咒骂,一面逃避将到的克星。它爬到一块凸出的石头后面——这是一根巨柱的根基。蝎妖刨开流沙,钻了进去,颜色飞快地变化,由深褐变成了火红。

  翼蛇扑翅的声音没有出现,一道红光从天落下,沙地上多了一个黑衣的男子。

  男子面朝石像,抬着头静静地打量。石像埋没近半,依旧伟岸绝伦,惨破的眼珠离地十米,仿佛悬在他的头顶。

  来人形单影只,沙尘在他身边飞绕。乌黑的头发又长又乱,在风中纵横飞舞。

  “人!”蝎妖饥渴难耐,毒素大量分泌,脑海里尽是人肉的美味。

  “人……”它钻出了藏身地,无声地向前爬去。

  十丈、五丈、一丈——妙极了,猎物没有发觉。蝎妖全身用力,深深锲入沙里。

  呼,它腾空而起,挟着疾风扑向那人,三根尾巴好似孔雀开屏,一根从上方出击,钩向猎物的头部,两根左右开弓,缠向裸露的脖子。尾巴里的毒液饱胀,似乎就要溢出来。

  嗖,一支黑矛横空刺出,哧,蝎妖从头到尾,整个儿穿在了矛上。

  出离的痛楚贯穿全身。蝎子挣扎两下,徒然变得僵硬,黑矛上似有无形的火焰,一转眼,三尾蝎由红变黑,由黑变白,忽地化为飞灰,随着狂风散去。

  “咭!”石像的头上传来了一声轻笑。黑衣人收回长矛,举目望去,他戴了一张黑铁面具,暗沉无光,不见喜怒。

  巨像的耳轮上,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水绿色的衣袖迎风飞扬,嫩白的肌肤似要滴出水来。她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绿纱,眸子溜溜一转,死寂的沙漠也有了生趣。

  “我要告状!”女子咯咯直笑,“高你用寂灭杀蝎子!”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黑衣人冷冷说:“你把太古魔师当成了垫脚石!”

  “这个人是谁?”女子身边人影一闪,多出来两个年轻的道者。说话的一个白净秀气,头发好似刺猬,他瞪着黑衣人,眼里满是敌意。

  “一个朋友。”绿衣女淡淡回答。

  “朋友?”刺猬头怒气冲天,“怎么又来一个朋友?你不是带我们来找魔师宝藏吗?多一个人又怎么分?”

  “宝物不止一件!”绿衣女笑了笑,“你尽管挑,你挑够了,我们再来!”

  “你有这么好心?”另一个道者圆头圆脸,眼睛不时上瞟,偷看那个女子,“你、你就没有私心?”

  “我当然有私心!”绿衣女伸出雪白手指,在圆脸道者的脸上摸了一下,那人踉跄后退,差点儿摔下石像。绿衣女笑着说:“好害羞的孩子,我私心里可喜欢你了!”那人刚刚站稳,一听这话,圆脸涨得血红,又差点儿掉了下去。

  “鹿耀你个大闷蛋!”刺猬头瞪视同伴,“你怎么不跌下去摔死?”

  “你当然盼我死,我死了你就能吃双份儿!”鹿耀小声咕哝。

  “你还敢顶嘴?”刺猬头尖声怒叫,“臭小子,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他眼冒凶光,鹿耀向后一缩,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巫夜!别吓他!”绿衣女伸出手来,拍了拍刺猬头的肩膀:“你不知道自己多厉害吗?”

  “殷若小姐!”巫夜换了一副面孔,眉开眼笑,活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找到魔师宝藏,你就肯接受我的求婚吗?”

  “结婚是一件大事!”绿衣女摊开双手,“我可不想那么随便!”

  “我讨厌随便的女人!”巫夜盯着绿衣女的眼睛,似乎意醉神迷,“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绿衣女笑了笑,还没回答,黑衣人冷不丁说:“今天你叫殷若吗?”

  “这名字不好吗?”绿衣女扬起脸来,“你少管闲事!”

  “今天你叫殷若?”巫夜露出一丝疑惑,“那、昨天叫什么?”绿衣女白他一眼:“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巫夜跟她目光一接,忽又迷乱起来,“我当然是信你!”

  “好孩子!”殷若眼露笑意,摸了摸巫夜的面颊。巫夜又陶醉有愠怒,嘴里大声嚷嚷:“我才不是孩子!”

  殷若一笑,又说:“那条蛇怎么还不来?”

  “蛇?”巫夜问,“双头虺还是杀蟒妖?”

  殷若含笑摇头,忽听黑衣人冷冷说,“他快要到了!”

  “唔!”殷若望了望天,“他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

  “是啊!”鹿耀手搭凉棚,“天上什么也没有!”巫夜瞪他一眼:“大闷蛋,尽说废话,天上当然什么也没有。”鹿耀讪讪低头。殷若目光一闪:“难道说……”

  “没错!”黑衣人口气冷淡,“他在红尘里闯了祸,惊动了斗廷,白虎厅正在到处找他……”

  “谁?”巫夜高声尖叫,“谁惊动了斗廷,阴暗星可是我爹!哼,白虎厅找他?那他一定是犯了重罪!他是谁?我倒要好好瞧瞧!”他一面大叫,一面挺胸凹肚,竭力显示男子气概。

  “有志气!”殷若点了点头,“你马上就能见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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