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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曜——”一声长哨,一道寒光挟着劲风凌空而至。“响金镖!”罗汉冲忙收回双爪,肩头一沉,一个“乌龟缩头”,躲过来镖。谁知背后白光一闪,又是一剑砍到。罗汉冲招架不及,只得就地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丈外。

  来人原来是方耿秋,他骂声:“狗贼子,敢伤我师妹!”手中剑似蛟龙出水,舞起一片剑花,直取惊魂未定的罗汉冲。这时兵丁们记起了那五百两银子的赏格,也不管罗大人的死活,纷纷涌到肖芝的身边,要抢她的铁盒去报功,正在危急时,又有一条人影从陡壁上飞身而下,横剑护住肖芝,叫声:“师妹勿慌,师哥救你来了!”

  肖芝在吃力地睁开双眼:“正卿,是你么?我……”说着一头歪倒在宋正卿怀中,又人事不知。

  原来方耿秋掷镖留条,告诉肖芝灵官渡有清兵埋伏。要她将铁盒送往斗笠阁。肖芝怀疑方耿秋有诈,又不敢尽信宋正卿之言,故尔撇开宋正卿独自一个人来到灵官渡探个究竟,果然中了埋伏。

  宋正卿杀退众兵丁,一摸肖芝腰间没有铁盒,忙将她背在背上,对方耿秋喊道:“师妹己中毒针,命在旦夕,我救她先走,你断后!”

  方耿秋并不回答,他一面抵挡罗汉冲和兵丁们的疯狂反扑,一面注视着宋正卿的去向。

  他在斗笠阁没有等着肖芝,揣测她信不过自己,必定去灵官渡接头送货了。于是忙赶来灵官渡。正遇着肖芝在危难之中,连忙发出“响金镖”搭救师妹,不意,宋正卿突然又冒了出来,把肖芝劫走。他断定肖芝并未识破宋正卿的阴谋,一旦铁盒被宋正卿骗到手,那他将何以慰师傅在天之灵?又怎样向“货主”交待?决不能让宋正卿跑了。方耿秋想到这里,气力倍增,手中长剑一招“狂风扫落叶”,“当,当,当!”一连磕飞两兵丁的钢刀,罗汉冲也一个趔趄,退后了两步。他乘势大吼一声:“避我者生,挡我者死,看镖!”“曜!曜!曜!”

  几声凄厉的哨响,响金镖接连出手。响金镖是见血封喉的极毒之物,谁个不惧?罗汉冲急忙滚身倒地。有两个兵丁躲避不及,镖中喉头,倒地身亡。方耿秋杀出重围,直追宋正卿。

  宋正卿背着肖芝,疾步飞奔,心中暗自得意,方耿秋已被罗汉冲缠住,寡不敌众,一时脱身不得,说不定还会丧命在罗汉冲手中。此次救得师妹,必定得到她的信任,待她醒过来,问明铁盒放在什么地方,就……然后就……他越想越得意,竟然嗬嗬地笑出了声。

  “曜——”身后一支响金镖凌空而至,他虽知自己背着肖芝,方耿秋金镖不会真个射他,但那凄厉的哨声仍然令他心惊肉跳。他回头一看,方耿秋提剑大步流星追来,方耿秋身后一片火把闪烁,官兵紧紧相随。宋正卿眼睛滴溜溜一转,高声叫道:“方耿秋,你背后有官兵追来了,快断后,救师妹要紧!”

  方耿秋当然不会理睬,继续飞步抢来。宋正卿背上有人,脚下自然不及方耿秋快,须臾间,方耿秋巳追了上来。

  “师兄,大敌当前,你我先退官兵要紧。”

  方耿秋冷冰冰地问:“身后追我的人,有的蒙头扎面,土匪打扮,你怎知是官兵?”

  “我……”宋正卿一时语塞,但他情急生智,搪塞道:“不是官兵,谁敢在渡口拦截我们。你看,前面又有巡江兵丁堵截……”

  方耿秋朝前一望,果然又有一队人打着火把,敲着铜锣,叫喊:“捉贼啊!”没想到前后受敌,现在除了拼死一搏,别无他计。他浓眉一拧,手中长剑铮铮作响,准备返身厮杀。

  这时,一条小船忽地从漆黑的江面上钻了出来。船头站着一位渔翁,手中长蒿一点,轻舟已经靠岸。来人对方耿秋。喊道:“快上船!”

  “方伯!”来人原来是方昭洁,方耿秋惊喜地叫起来。这时宋正卿转身要溜,方耿秋转身一纵,抢到他身旁,剑尖朝他腰下一抵,喝道:“上船!”

  宋正卿无可奈何,只得伸手抓住方昭洁伸来的长蒿,方昭洁与肖长庭分别后,返回四川,组织天地会举事抗清,与太平军呼应。此次来三湘联络,又奉命来江上接应肖芝,只见他长蒿一点,小船箭也似射向江心……“贼子上船跑了”

  “截住他们!”

  “放箭!快放箭!”

  江岸上铜锣声,呐喊咒骂声,弓弦声混成一片。兵丁们手中的松子火把,照亮了罗汉冲气得铁青的脸。他嘴唇紧咬,两眼冒火,无可奈何地瞪着江面上渐渐远去的船影。

  在方昭洁的接应下,肖芝和方耿秋摆脱官兵。脱险而去。“师妹,师妹!你醒醒……”

  肖芝昏昏沉沉,似醒非醒。肩头一阵阵发痛,心中十分难受。蒙胧中听得有人唤她,这声音象是来自天边……接着又觉得有人使劲摇着她的肩膀。肖芝终于费劲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双熟悉而又充满焦虑的眼睛。灵官渡挂孝的船,埋伏的蒙面汉,罗汉冲淫邪的目光,陡坡上的恶战,不幸身中毒针,宋正卿凌空而至……这一幕幕往事在她头脑中迅速地闪过 。她感激地望着俯在她面前的那双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哥,是你救了我么?”

  “是的。”宋正卿凑到肖芝耳边,轻声地说:“你中了毒针,是我救你出来的。师妹,铁盒在哪里?千万不能落到贼子手中。你受了伤,让师哥去替你完成师傅的遗命吧!告诉我铁盒藏在什么地方?”

  “铁盒在……在……”肖芝一阵昏眩,只说了一半。此时方耿秋挑帘而进,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看看师抹。”宋正卿讷讷地退在一旁。他被方耿秋逼着上船后,宝剑、晴器全被缴去。方昭洁见肖芝昏迷不醒,急忙从怀里掏出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塞进她的口里。这药丸是少林方丈给方昭洁的救命丹,能解百毒。但这“追魂夺命针”实是极毒之物,恐这解药的效力还不足以解毒。情急之下,方耿秋只得采取极危险的办法,用嘴吸出肖芝肩上的针伤毒汁 。他俯在肖芝肩上,吸了一次又一次,吐出一口口的浓绿唾沫。肖芝面色渐见红润,然而方耿秋却越来越觉头脑昏沉,恶心欲呕,脸也肿了。肖芝睁开眼,蒙蒙胧胧中看见一个头如笆斗的怪物。那是什么东西?啊,那是方耿秋的脸,怎么肿得这样厉害?隐隐约约觉得刚才有人伏在她肩头吮吸,啊,原来是方耿秋冒险给她吸毒。想起她不信方耿秋之言,并将他逐出武馆,以致灵官渡中埋伏受伤。看来方耿秋是个好人。那么宋正卿呢?他不也是在我危急之时突然出现,救我出来的么?看来两位师兄之间的争吵都是出于嫉妒。现在我已受伤,完成爹爹遗命就靠他们了。肖芝醒来后,首先想到的是这些天来日夜挂在心间的事 。她费力地撑起身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不要吵架……都是自家人。听着……铁盒我藏在……三湘武馆……”

  “师妹!”方耿秋忙制止她,“不要说话!你身子还不好。”

  “不,我要告诉你们……铁盒千万不能落在贼子手中,你们快去取……三湘武馆灵堂……

  蒲垫下的青砖…”

  肖芝话音未落,宋正卿一个“玉描探穴”蹿山了船舱,“啪!”一掌打在坐在船头的方昭洁的背上,飞身跃上了岸。方耿秋抢出来,见方昭洁倒在船舷旁,口角鲜血直流,忙过去扶他。方昭洁厉声地说:“别管我!快追贼子,别让他跑了!”

  “方伯,请你把师妹送到斗笠阁。”方耿秋一咬牙,双脚—蹬,小船猛地一晃,他象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江岸。

  此时晨光熹微,雾霭袅袅。烟似的雾气飘飘荡荡,笼罩着长沙城大街小巷。因为官兵实行宵禁,现在路上尚无行人,整个长沙城沉浸在一片寂静中。方耿秋急急地在晨雾中穿行。前面不见宋正卿的踪影,他不禁心急如焚。现在,他已经肯定师傅舍命保护的那只铁盒中决不是什么九龙夜明珠,很可能有天地会的机密,为了迷惑敌人才故意这样放的烟暮。他虽然不知铁盒内是什么重要情报,但太平军如此重视,特地派人来接应,一定事关重大。铁盒千万不能落到宋正卿的手里,事实证明这贼子已是鲍起豹收买的奸细。关帝庙送货、湘春楼接头都是他走漏消息,以致师傅身中毒针,饮恨九泉。灵官渡他又伙通罗汉冲设下圈套,欲擒肖芝,逼取铁盒。现他诓得藏盒的所在,迫不及待抢先去取。若真让他取走,那太平军的行动将遭受挫折,三湘父老何日重见天日,方耿秋越思越想心中越急,脚步更紧,如疾风闪电直奔三湘武馆而去。

  到了武馆,大门紧闭。方耿秋逾墙而入,直趋灵堂。他一个“燕子掠水”,轻身跃上台阶,身贴堂壁,从门缝往里一瞧,宋正卿正背对堂门,弯腰伏地搬动青砖,蒲垫扔在一旁。

  又见他腰一挺,铁盒已执在手中。“咚!”方耿秋一脚踹开堂门,执剑抢身而入。他并不多言,一个“饿虎扑羊”,扑向宋正卿,直抢铁盒。忽然“哗啦”一声响,地上弹起一张绳网,将方耿秋全身兜住,宝剑也“当”地掉落地上。方耿秋大惊失色,正要挣扎,绳网索扣突然一紧一提,把方耿秋紧紧缚住,高高吊起在半空中。

  宋正卿脚踏地网机关,转身嘿嘿一笑道:“方耿秋。没想到这张地网吧?我知道你肯定会追来,已张网待你多时了。”

  方耿秋深恨自己取盒心切,粗心大意,中了贼人暗算,后悔莫及。他大声喊起来,“来人啦!”

  “哈哈哈!莫费劲了。忠心于你们的馆丁我早已打发走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人。他们守在后院,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出来的。”

  方耿秋大骂宋正卿:“无耻的叛贼!”

  宋正卿转动着手中的铁盘,得意地说:“骂吧,骂吧!今天你死到临头,我把实话告诉你,也好让你死个明白。师父藏在阁楼里的丝绢画就是我偷的,到长沙府后,师父不信任我,鲍提督却封我为‘游击’,我早就是鲍提督手下的人了。鲍大人怀疑肖长庭和你是‘天地会’的成员,令我暗中查访,拿获实据 。现在铁盒在我手中,我要打开看它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长毛贼党的情报,我就将它连同你送鲍大人那里请功领赏,如果是庆亲王的货,我就请你上西天,货交王爷复命。然后再把不明真相的师妹接回来,说你己被官兵杀死。

  将来三湘武馆的馆主,就非我莫属了。哈哈哈,,”

  宋正卿一阵狂笑。他把铁盒托在掌中,运起功力,正要开盒。“嗖!”从开着的天窗口射入一道金光,宋正卿觉得脑后生风,刚要闪避,左手肘“曲池穴’已被金弹击中,手臂一阵酸麻,铁盒脱手落地 。他急忙转身去抓时,一条人影从天窗上落下,人还未落地便并起二指直截宋正卿后颈的“大椎穴”,出手迅猛异常。宋正卿“啊”地一声,劈柴似地倒下去。颈后“大椎穴”是人的身、手、足三阳督脉的会合处,来人从天而降,运足功力一点,宋正卿受此一击,焉能不倒?

  方耿秋一见来人是“天地会”少舵主周天明,不觉一阵惊喜:“周大哥!”

  周天明拾起铁盒,然后足尖挑起方耿秋掉在地上的宝剑,左右一挥,顿时索头断裂,网绳散开。方耿秋纵身跳出网外,双手朝周天明一拱道:“惭愧,惭愧!若不是大哥及时前来相救,我命休矣!”

  周天明道:“我在斗笠阁等侯多时,未见你回来。心想也许是出事了,忙赶到武馆来,想不到你竟中了贼子的暗算。”

  方耿秋看了死猪一样躺在地上抽搐的宋正卿一眼,想起师傅惨死,师妹中毒针,自己险遭毒手,全是这叛贼使的坏水。一怒之下,举起宝剑要刺,周天明急忙拦住道,“且慢!

  这贼子叛逆已久,深知鲍起豹的内情,留个活口,交天兵细细审问。”

  方耿秋在馆中找来一个布袋,解开宋正卿的裤带,把他马攒四蹄捆了个结实,往布袋中一塞,袋口一扎,扛起布袋,二人抢出堂外。

  此时后院传来馆丁的脚步声 。方耿秋悄悄对周天明说:“不要惊动他们。”周天明将身一纵,跃过墙头。方耿秋运起神功,“嗨”一声将百余斤的布袋扔过墙头,周天明轻轻接住。此时天色渐明,两人扛着布袋,穿街过巷,往斗笠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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