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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雷一金正想再说什么,洞口人影一闪,李志中胖大的身体已窜了起来,他人还没有站稳,已哈哈大笑道:“多够轻快,小友,没负着你,咱一个人直上直下便如履平地那样简便——”

  还没说完,这位“二头陀”已看清了洞中的情形,他怪叫一声,满头雾水地道:“咦?这是怎么回子事呀?你怎么跪在这位小友的榻前?呃,有什么不对吗?”

  雷一金苦笑一声,道:“李兄,你回来得正好,快叫南宫姑娘起来,我是怎么劝也劝不起她,弄得毫无办法……”

  李志中眼珠子一转,把手上的一包东西放下,忙道:“燕儿,你先站起来,有什么事说给大叔听,让大叔也好替你拿捏一个主意!”

  南宫燕口中泣叫一声:“大叔”,猛然扑进了这位“二头陀”的怀里,李志中赶慌揽着她,一面轻拍她的肩头,边呵护边抚地道:“别哭,傻孩子,别哭,有什么事说给大叔听听,动不动就流眼泪,也不怕人家这位叔叔见笑……”

  南宫燕一跺脚,娇小的躯体扭股糖般在李志中怀里使劲地扭动着,气恨恨地道:“都是你不好,大叔,你把这位叔叔救回洞来……如今他已探明我的身份,要到我爹爹那里去告发我们。”

  李志中怔了怔,愣愣地道:“小友,燕儿此言可说是真话?”

  雷一金无可奈何地道:“大体上不错,但她却误解了我的意思。”

  “好啊,你可真够朋友!”李志中蓦的怪叫起来,他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南宫燕,挽起了袖子气呼呼地大吼道:“咱细心为你治伤,亲自出去替你采药,弄到头来你倒要拆咱的窝,掀咱的底,你说,咱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奶奶的!”

  雷一金摇摇手,道:“李兄,你且先息怒,不要弄不清黑白便冒邪火,事情的经过你何不问问这位姑娘以后再断语。”

  李志中扳着脸,怒道:“燕儿,你给咱说清楚!”

  南宫燕双手扭在一起,抽噎了一会,断断续续地将方才与雷一金谈黠地经过从头叙述了一遍,说过之后,她抹着泪道:“我求他不要告诉我爹,他一直不肯答允,还说要带我们一起去见爹,由他劝说爹爹成全我们……但他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何许人?一个弄不好,就连他也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燕这一番叙述,才算消了李志中大半的火气,他却仍然悻悻地道:“小友,看这情形,你与‘铁旗门’的南宫门主还有那么三分交情了?”

  雷一金点点头,道:“交情谈不上,只是认识而已,不过,大家的印象都还不错。”

  李志中重重一哼,火爆地吼叫:“你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小友,你却要有个底,那南宫门主武学精深,威名赫赫,就凭你这两下子只怕罩不住他,到头来,若是一个搞不好,你自己逞能送了性命不管,这一双可怜的孩子叫南宫铁孤给硬行拆散,糟塌了,我‘二头陀’实在心不甘,情不愿!”

  雷一金笑了笑,道:“我若剖明利害,晓以大义,南宫铁孤不是糊涂人,他未必真个要弄得悲悲惨惨,不可收拾!”

  李志中尖叫一声,道:“你小子红口白牙,不要这般天真,南宫铁孤岂是吃这一套的?他到时一个翻下脸来六亲不认,你叫咱找谁算这笔账去?”

  雷一金躺在矮榻上的身子微微抬起,道:“那么,李兄,你便听任这位姑娘的父亲焦虑急惶地寻找下去?你便领着头带他们躲躲藏藏,永生不敢出面做人?造成他们父女之间不可消除的误会与悲哀、怨恨?甚者,你更愿和‘铁旗门’结仇。眼看着他们高手四出,侦骑遍野?李兄,我不知你是什么心理,什么脑筋?”

  李志中呆了半晌,跳着脚道:“照你说,你这样就算对了?假若南宫铁孤不理你这一套,你你你,你便怎么样向他们小两口交待?”

  雷一金缓缓地道:“你怎会知道南宫铁孤不理我这一套?李兄。”

  李志中龇牙咧嘴,火辣辣地吼道:“你又是什么人王?

  你又不是什么武林翘楚,江湖霸主,人微言轻,再加上南宫铁孤看你年纪轻轻,胎毛未脱,他又怎会重视你的劝告?”

  雷一金深沉一笑,道:“你以为我是谁?”

  李志中嘴巴一张,又猛地愕住了,是的,他,呸,他是谁呢?搞到现在,连他是谁也不知道,这,不是太荒唐吗?

  李志中尴尬之极打个哈哈,又忽然一扳脸,怒仲忡地道:“你是谁呢?你说你还会是谁?”

  雷一金徐徐地道:“江湖上有几句流传的歌诀,你总有个耳闻吧,李兄。”

  李志中毫不思索地念道:“南刀北剑,雨恨风凄,乾元真气天罡掌,大漠鹰扬飞虹上。”

  雷一金道:“你知道‘南刀’是谁?”

  李志中哈哈大笑道:“少来考我了,小友,谁不知道‘南刀’说是‘龙图修罗’的‘龙图刀’,他老人家虽然已有十多年未履江湖,但在武林人心目中依然是君临江湖,受人敬仰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皇上圣旨!”雷一金微微一笑,徐徐地道:“我只要一句话,李兄,你在赣境甚至整个江湖都无法立足。”

  李志中呆了一呆,又不禁哈哈大笑,道:“少说大话了,老友,你自己在昨晚就差点完蛋操了,还要叫我立不住脚?

  真他娘滑天下之大稽!”雷一金吁了口气,淡淡地道:“过这种日子,往往便免不了这种风险,这其实算不上什么,我们讲求是报偿,昨晚的血债,我会很快索还回来……”

  说着,雷一金伸手从兽皮垫子榻褥之下,摸出那把龙图刀递给李志中,边沉缓地道:“你看过这把刀,应该知道我是谁了,看完之后,你再大放狂言不迟。”

  李志中接刀在手,那是一柄长度只有一尺半的刀,宽度约是一掌,刀锋呈现极其均匀优美的线条,而刃质的本身是完善得无懈可击,它泛着那种单纯得毫无杂色的莹澈的青光,光的来源来自刃的表与里,看上去,似是半透明的一泓秋水。又似凝霜寒聚的月弧,不用探展,刀身的光波便已时时流动眩灿,这刀像是活的。

  雷一金目注李志中,柔和地道:“看见了?”

  握着纯钢上反缠经褐色牛皮条的白玉刀柄,李志中的眉心紧结,似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一个他似曾记忆,此刻竟有此迷乱恍忽的问题,喃喃地道:“这刀,我好像有些熟悉,我以前没有见过,但我必曾听人提起。”

  雷一金叹了口气,:“那‘龙图刀’,二大爷!”

  李志中整个身子猛然一变,接着咧开大嘴一个劲地呵呵笑着,笑得有些尴尬,有些窘迫,更有些惊喜,一时之间,竟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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