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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用力揉着胸口,李志中也如释重负地道:“咱亦像如梦初醒啊!”

  南宫铁孤笑着,又感喟地道:“老实说,若非李兄这般委曲求全,雷兄弟如此开导劝解,我还真不答应就这么善罢干休……现在,已决定如此,到了小女与季怀南行礼之日,你二位这份重礼却少不得。”

  雷一金颔首道:“这是一定的,!”

  李志中舔舔嘴巴,也笑嘻嘻地道:“咱虽只是个独角大盗,至少也得凑合一点,假如实在拿不出来,到时候只要再去做上一票买卖也就成啦。”

  众人闻言之下,俱不由哄然大笑起来,李志中也陪着打了几声哈哈,他眨眨眼,无可奈何地道:“老实说,小本经营,维生不易,加上咱又不善理财,弄得几个辛苦的钱,也就难得丰存下来多少了。”

  雷一金打趣地道:“如果有一个不知内情的人站在这里听你讲话,李兄他一定以为你在做什么正经生意呢,说得那么有板有眼,兢兢业业的。”

  李志中颊上的肥肉一动,道:“谁说咱不是在做生意?

  只是一个有本,一个无本罢了,人家是‘君子无本,难求利’,咱却虽然无本,照样开张,君子是说不上了,好歹也混个三餐温饱,靠着这条老命兼口饭吃。”

  这位“二头陀”的言谈之中,虽然诙谐调笑,半真半假,但是,却也隐隐含着一股难以道露的苍凉意韵。不错,在江湖上闯,已经够得上冷酷与孤寂了。如果再于黑道中舔着刀头血为生,这等味道也就更加酸涩了。表面上,或者大杯喝酒,大口吃肉,但骨子里,却又有着多少不能尽说的苦楚与悲痛?拿着性命换饭吃,这口饭,又是如何难咽啊!

  南宫铁孤沉思着,他体会得出李志中语中的无奈意味与辛酸情怀。在当年,他,以及他铁旗门的兄弟们,不是也曾从这个环境里熬过来的吗?如今虽算奠定了基础,积存下财富,但往昔那一段坎坷的日子南宫铁孤却永远不能忘怀,那个时候,铁旗门是一片破颓唐,一片支离零落,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没有固定的码头,没有维护的地盘,更没有既定的生财之路,光靠着一批老弟兄们在溅血,在舍命,在残身,借以换来大家的温饱。那一粒粒的米,一碗碗的饭,全是渗着血,滴着血,吞一口,便似是吞下满肚子凄苦,咽一口,他像咽下无尽的愁郁,而一张张的嘴巴不能没有食物咀嚼,一个个肚皮不能没有五谷填塞,内部积弱不振,人心涣散,外面悍敌环伺,弱肉强食,那些个日子,还是过得悲凉。

  这些辛酸苦涩,也只有一个身为领导者才能体会得出,当南宫铁孤正回想昔日那惨然的时光,那些无告而寒怆的岁月时,只听得雷一金道:“志中,那晏修成怎么没有跟你一道来?”

  李志中吞了口唾沫,道:“兄弟,我按照你告诉我的地址到了上饶大肚镇马老大处所邀接姓晏的,但在我抵达马老大住所之后,却发现马老大与姓晏的已经失踪三天了!”

  雷一金急道:“你用词的时候须要斟酌,志中,可真‘失踪’了吗?”

  李志中连连点点头,道:“可不是失踪了!我抵达之日,马老大的家人也正为了马老大与晏修成的下落不明而焦惶万状,四处找询,我问他们马老大和姓晏的何时失踪的?马老大的家人只说三天前城里‘李大户’派人来请他们两个到李府饮酒,就此一去就没有回来过。”

  雷一金深沉地道:“那么,他们可去问过‘李大户’了?”

  李志中忙道:“马老大家人说,业已去问过两次了,李大户说,那天是为了他的二姨太过寿才请客的,吃了晚饭后,马老大与晏修成便双双出门回了家,至于为何忽然下落不明又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道,而李木户的一千仆从门役更证明曾亲眼见他二人各骑一驴离开了李府。”

  雷一金沉默了一下,道:“后来呢?”

  李志中道:“为了对兄弟有交待,后来,我又亲自到了上饶城里李大户家去拜访,详细问明马老大与姓晏的那天离开李府前后的情形,李大户说的和他告诉马老大的家人是一样,为了这件事,李大户也感到十分难过与遗憾,他还说他也正派人四处查访呢!”

  雷一金咬着嘴唇半晌,道:“那李大户与马大哥是什么关系?”

  李志中低声道:“据马老大家人说,马老大田地的收成,每年有大半全由李大户收购转手,已然有好几年了,他们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大家相处得很好,平时有什么喜庆酬酢也时相往来,因为李大户去过马老大家中几次,也就顺带认识了晏修成。”

  雷一金点点头,喃喃地道:“原来是生意上的往来关系。”

  他一抬头,又道:“志中,你有否到过别处打探吗?”

  李志中急道:“当然,我离开李府之后,又回去找着了马老大的儿子,两个人顺着马老大日常进城惯走的两条道路往返仔细搜查,无论是田野、疏林、山坡、流溪俱不放过,又询问了道路的附近一些人家,但是,全都没有结果。为了这件事,我一直耽搁了两天才回来。”

  雷一金搓搓手,道:“以你的判断,你认为会是什么一桩子事?”

  李志中谨慎地道:“以我的判断,马老大与姓晏的可能是遭遇了意外,吃什么仇家算计了!”

  雷一金笑笑,道:“什么意外呢?”

  李志中微微一愣,道:“自然是遭到劫掳或遭到杀害那一类!”

  雷一金坐在椅上沉思半晌,忽然又道:“志中,据你看,那李大户中不是也像江湖中人?”

  李志中回忆了一下,迟疑地道:“这个,很难骤下断语。

  头儿,我与李大户会面之时,那李大户相当诚恳,言谈中也十分笃实,除了他手下仆从里有两个眉目比较精悍点,似是识个三招两式外,他本人却像不属江湖同道。”

  雷一金笑了笑,道:“志中,你能否断言李大户不属武林一流?”

  李志中苦笑一声,道:“俗语说:‘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若这是李大户装扮得像,或许是我木纳愚钝,观察不出也未可定。”

  一侧的南宫铁孤插口道:“兄弟,会不会是‘三元会’施的阴谋?”

  雷一金平静地一笑,道:“大有可能!”

  顿了顿,他又道:“‘三元会’的势力遍及赣东,他们想找去报仇,但每一次都没能讨好,因而便发觉了晏修成与收留晏修成的马大哥,即他们一道俘去了。”

  忽然,南宫铁孤道:“兄弟,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雷一金颔首道:“有此可能。”

  南宫铁孤进一步分析道:“因为‘三元会’极欲获得晏修成而甘心,但他们同样知道姓晏的现在有兄弟撑腰,他们掳去了晏修成雷兄弟一定不会罢休,是以他们便故意如此做,又加上一个与金弟有金兰之谊的马大器马老大,以他们二人为饵,诱使金弟前往救援,以收一石二鸟之功!”

  魔刀鬼刃杨陵镇定地道:“南宫大使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老头子看大半便是如此了!”

  雷一金吃吃一笑,道:“那么,我便如了他们的心意吧!”

  南宫铁孤忙道:“兄弟,你的意思是?”

  雷一金道:“我就先到二郎山白龙坡‘三元会’那里去,人在那里便救人,人不在那里,我会连‘三元全’祖师牌位都给砸了!”

  南宫铁孤“唉”了一声,道:“兄弟,你且稍安毋躁,这些全是我们猜测,是否正确尚未确定,在没有找出事实真相之前,又何苦……”

  雷一金笑了笑,打断了南宫铁孤话尾,道:“你放心,大哥,我既不烦,更不躁,我平静得很,晏修成与马大哥失踪这桩小事,十拿九稳是三元会派人干的。晏修成的存在,便是三元会瓢把子眼中钉、肉中刺,马大哥退隐江湖好多年了,以前的恩恩怨怨早就一刀两断,毫不沾边,更不会有仇家去陷害他,况且他两个一身本事,既不会撞到河里,又不可能迷失掉山涧,寻常宵小连根毛也别想摸着他们,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是三元会动的歪点子,又会是谁?”

  “再说,我曾答应过晏修成,帮他把他的未婚妻从桑青手上要回来,去白龙坡是迟早的事,既然撞在一起,干脆就做一次解决!”

  南宫铁孤思索着道:“若确是他们,他们用哪一种方法下的手呢?”

  这时,沉默了好久的李志中接着道:“在城里是不会的,照李大户所说,他们二人离开的时间在掌灯之后没有多久,那时正是热闹时分,而城外到马老大府上有两条通路,这两条道路,一条是官驿大道,人车在入晚之后时有往来,另一条虽然比较偏僻,但也有人家农户散落四周,按理说,假如马老大与姓晏的在那个时候遭到敌人围攻,打斗声息必会惊动远近住家,但经我挨户探问结果,那天晚上住在左近的农户却未曾听到任何异响。”

  雷一金豁然笑了,道:“如此一说,志中,正吻合了我心底的一个打算!”

  南宫铁孤急问道:“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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