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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万古雷苦笑道:“师叔,小侄无意入朝做官,切莫把小侄在京师的事奏闻圣上。”

  道衍法师道:“这个老纳知道,贤侄尽管放心经营。这京师迟早一天要搬迁……”

  万古雷诧道:“圣上有意迁都何处?”

  道衍法师道:“要迁只会迁往北平府,不过这不是说走就走的事,也许要过一二十年。”

  万古雷道:“师叔,建文帝有消息吗!”

  道衍法师道:“可能到了云贵一带,贤侄五月端午事了后,不妨去云南都司拜访郭剑平都指挥使,他那里定会收到皇上的密诏,说不定他就知晓建文帝踪迹。”

  万古雷叹了口气:“晚辈一直惦念着公冶勋大哥,他的家人,他的红粉知已无时无刻不在盼望他回家来……”

  道衍法师道:“只怕他不会回来了。”

  万古雷道:“只要建文帝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公冶勋便可放心离开。”

  道衍法师道:“一切皆由天定,不可强求,公冶勋回来不回来,以后定会见分晓。”

  万古雷叹口气:“但愿他早日归家。”

  道衍法师道:“阿弥陀佛,凡事起于因,终于果,一个人在世间,自己播种下因,自己去收获果,别人不能强求,贤侄不必为公冶勋焦心,他自会求得解脱。”

  万古雷想了想,法师说得虽然有理,但人毕竟不能全部主宰自己,往往身似浮萍,任流水摆弄,飘到哪儿就是哪儿。

  这人世间的种种因果便是流水,岂能由得自己超凡出尘为所欲为耶?

  从寺中出来,他满怀心事,低着头走路,想顺便去探望宫师叔。广场上熙熙攘攘,耍杂耍的、卖零食的、算卦卖药的,无所不有。

  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道:“这位仁兄,买幅字画如何……”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扭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酒翁叫他。

  酒翁坐在地上,面前放着笔墨,摊开着几幅横批直条,双目讥诮地盯着他。

  没奈何,他抱拳行礼:“前辈别来无恙!”

  酒翁冷笑道:“你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足见不是个君子,你如何向老夫交代?”

  万古雷苦笑道:“晚辈不辞而别,实有不得已之苦衷,望前辈原宥则个。”

  酒翁道:“老夫来京师卖字,你说为了什么?跑了数万里路来此,总不会只卖字吧。”

  万古雷道:“那么前辈来此何为?”

  酒翁怒道:“你是明知故问!”

  万古雷道:“在下不知,还请示下。”

  酒翁道:“你故作痴呆,却骗不了我,闲话少说,找个地方说正经事去。”

  万古雷不想纠缠,便道:“有话这里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酒翁收起笔墨纸张道:“你随老夫走,奉劝你别打逃的主意,不然休怪老夫手辣!”

  万古雷无奈何,只好跟着他走。酒翁把他带到不远处的一家小旅舍,让他进屋坐着。

  酒翁坐在他对面,又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道:“在少华山老夫被你骗过,你居然逃走了,害得老夫到太原府去找你,又听说你来了京师,才又找到这儿来。偌大个京师,正愁没法找到你小子,今日却自己送上门来,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万古雷道:“老丈此话差矣,在下并未开罪老丈,那日从洞中离开,是因为伙伴……”

  酒翁道:“老夫把你救出,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你欠了老夫的情,就想一走了之吗?”

  万古雷心想,你不把我带走,我也无性命之忧呀,你带走了我,急坏了我的弟兄……”

  正想着,酒翁又道:“老夫把你带入秘洞,又输入真功力救你,你竟然忘恩负义……”

  万古雷岔话道:“并非在下要忘义,而是前辈逼人太甚,在下不得不悄悄离开。”

  酒翁道:“不管你怎么说,你今日又落到老夫手中。老夫问你,宫明远在何处?”

  万古雷一愣:“宫明远?他是谁?”

  酒翁恼道:“你好狡猾,不用刑不说真话,你真要逼老夫动手吗!”

  古雷道:“前辈,我不认识此人……”

  酒翁气势汹汹道:“他就是你说的宫知非!”

  万古雷诧道:“原来如此,宫师叔别号明远,我从来没听他老人家说过。”

  酒翁道:“胡扯!他本名叫宫明远。”

  古雷摇头道:“那就不对了,宫师叔决不是宫明远,前辈你错了!”

  酒翁道:“老夫不与你歪缠,你就说你宫师叔在何处好了。”

  “前辈与我师叔不相识,找他有何贵干?”

  “谁说老夫与他不相识?快说,他在哪儿?”

  “宫师叔四处游山逛水,晚辈不知他……”

  “看来,好说不成,你是要迫老夫动武?”

  “前辈说到哪儿去了,有话好说嘛!”

  “宫知非在什么地方,你只要说出就没事。”

  “前辈要找他做什么?”

  “叙旧。”

  “叙旧?这么说,前辈与宫明远是老相识。”

  “不错,过去是老朋友,所以说叙旧。”

  “可惜,我不认识宫明远。”

  “咦,你……”

  “前辈,在下真的不认识此人!”

  “你认识宫知非是不是?”

  “是的,可前辈找的是宫明远。”

  “他二人本是一人!”

  “不是的,前辈误会了,找错了人。”

  “没错,准是他!”

  “不对,宫师叔不是宫明远。”

  “那好,老夫就找你宫师叔。”

  “宫师叔四处游走,居无定所……”

  酒翁盯住他,一字一字说:“听着,你再不说出宫知非的下落,老夫就对你下毒手!”

  万古雷瞧这势头,不能善了,这间屋又窄又小,动起手来施展不开,便叹了口气道:“前辈逼人太甚,真叫在下为难。”

  酒翁冷笑道:“你以为和祁连老祖打个两败俱伤,就能和老夫动手了吗?”

  万古雷道:“非也,是前辈咄咄逼人,在下武功虽不济,为自保也只好得罪了。”

  酒翁道:“你想动手一搏是吗?那好,老夫成全你,不过,老夫要事先告诉你,你会败得很惨,等老夫抓住你时,要让你饱尝酷刑!”

  万古雷道:“前辈,可否平心静气想上一想,晚辈并未开罪前辈,起初前辈还有意收晚辈为徒,有亲善之意,到后来又何必反目成仇呢?前辈询问之人,晚辈不知,请前辈高抬贵手,彼此和好,晚辈奉前辈为座上宾……”

  酒翁冷笑道:“任你嘴甜如蜜,休想糊弄了老夫,不说出宫明远下落,老夫与你没完。”

  万古雷暗忖,此人找宫师叔只怕没有好事,我自然不能泄其踪迹,还要告诉老人家小心提防。但这会儿又该如何脱身呢,只有再施小计,骗他一骗,躲过今日再说。

  主意打定,道:“晚辈不知,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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