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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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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已经说了很多话,夜深人静,山高风冷,萧十一郎每句都听得很清楚。 每句话里,显然都隐藏着很多秘密。 极可怕的秘密。 萧十一郎越听越觉得可怕,只觉得心底发冷,一直冷到脚底。 黑衣人忽然又道:“你……你真的一定要我死?” 瞎子道:“我已死过一次,这次该轮到你了。” 黑衣人黯然道:“我又何尝不是已死过一次,你又何必逼我……” 他突然出手,洒出了一片寒光,他的人围着这六角亭的柱子转了两转,竟忽然不见了。 瞎子凌空翻身,躲过了他的暗器,厉声道:“你竟敢暗算我?你……” 亭子里已只剩下一个人,他却还在厉声呼喝,破口大骂,当然没有人回应。 一阵风吹过,瞎子突然闭口,终于发现黑衣人走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显得又可怜,又可怕,忽又仰首狂笑,道:“莫忘记天宗三十六处分堂都是我一手创立的,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笑声凄厉,他的人也围着柱子转了两转,也忽然不见了。 风更冷,星更稀。 轿夫和童子还是木头人般站在月光下,三个人的脸都已扭曲变形,眼珠凸出,张大了嘴,仿佛在呼喊却又听不见声音。 萧十一郎伸手拍了拍童子的肩,童子倒在一个轿夫身上,这轿夫又倒在另一个轿夫身上,三个人全都直挺挺的倒下去,全身早已冰冷僵硬,竟似先被人以毒针隔空点住穴道,就立刻毒发而死。 这种暗器手法的可怕,实在已令人不可思议。 那瞎子和黑衣人居然会平空不见,更令人不可思议。 萧十一郎走上来凤亭,站在黑衣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忽然大喝一声,反手拔刀。 刀光厉电般飞出,刀风呼啸飞过,“喀嚓”一声响,六角亭里的六根柱子,竟已砍断了三根。 亭子“哗啦啦”倒塌了半截,三根柱子中,果然有一根是空的,下面就是地道。 这机关地道建造得非常巧妙,若是不懂得其中巧妙,就算找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出。 萧十一郎根本没有找,他用了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 他用了他的刀。 天上地下,还有什么别的力量,能比得上萧十一郎的出手一刀? 地道里潮湿阴暗,阳光永远照不到这里,风也永远吹不到这里。 从月光如水的山巅突然走下来,就像是一步走入了坟墓,又像是一跤跌入了地狱。 萧十一郎走了下去。 只要能找出这秘密的答案,他宁愿下地狱。 沿着曲折的地道走进去,前面更黑暗,看不见一点光亮,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尽头处石壁峥嵘,用手抚摸一遍,仿佛可以分辨出是尊巨大的石佛。 人呢? 那黑衣人和瞎子难道已被躲在黑暗中的鬼魂妖魔吞噬? 萧十一郎闭起眼睛,深深呼吸,再张开来,已可隐约辨出石佛的面目。 他本就有双发亮的眼睛,也可以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 巨大的石佛好像也在头上面看着他,低首垂眉,神情肃然。也不知是在为他的冒渎而嗔怒,还是在为他的遭遇而悲苦。 ——你若当真有灵,为什么不指点他一条明路?却只有呆子般坐在这里,任凭世人在你眼下为非作恶? ——世上岂非正有很多人都像这尊石佛一样,总是在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萧十一郎看着他,冷笑道:“看来你也只不过是块顽石而已,凭什么要我尊敬你?” 石佛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他已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从来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破坏了他的安宁。 萧十一郎又握紧了刀:“这世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充满了灾祸和不幸,每个人都难免受苦受难,你为什么要例外?” 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种不可遏制的悲愤,忍不住又拔出了他的刀。 他要用他的刀来砍尽天下的不幸。 刀光一闪,火星四溅,这一刀正砍在石佛宽大的胸膛上。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地道里没有别的人,呻吟声难道是这石佛发出来的? 难道这块装聋作哑的顽石,终于也同样能感觉别人的痛苦? 萧十一郎拔起了他的刀,掌心已有了冷汗。 刀锋入石,拔出来就有了条裂痕。 萧十一郎刀出手,无论砍在什么地方,都同样会留下致命的伤口。 这伤口里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淡淡的金光。 又是一声呻吟。 呻吟声也正是从这伤口里传出来的。 萧十一郎眼睛里立刻也发出了光,再次挥刀,不停的挥刀。 碎石四下飞溅,光越来越亮了,照在石佛冷漠严肃的脸上,这张脸仿佛也忽然有了表情,看来就仿佛是在微笑。 他的胸膛虽然已碎裂,但却终于为萧十一郎指点出一条明路。 他牺牲了自己,却照亮了别人,所以他本来纵然只不过是块顽石,现在也已变成了仙佛。 闪动的灯光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黄金般辉煌。 这辉煌的金光正是从石佛碎裂的胸膛中发出来的,有灯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是什么人? 萧十一郎钻了进去,进入了这坟墓中的坟墓,地狱中的地狱。 灯在石壁上,人在金灯下。 灯光温暖柔和,人却在冰冷僵硬。 那瞎子的尸体蜷曲着,仿佛小了些,一柄银刀刺在他心中,刀锋已被他自己拔出来,还在流着血。 他的血也是鲜红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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