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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妃子倾城(7)


  他这一招人未着地,手掌便已拍下,左手紧贴胸胁,全未防备自身,全身上下,处处俱是空门,右掌所拍之处,亦非南宫平之要害,名是先攻了一招,其实却等于先让了一着,四下的观众俱是武林好手,怎会看不出来,不禁轰然喝彩。

  南宫平微微一惊,想不到这终南掌门竟会击出如此一招。

  他到底交手经验不够,心中又早有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算,眼看吕天冥这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拍来,竟没有乘隙反击,抢得机先,反而身形一缩,闪电般后退了三步。

  吕天冥微微一笑,脚尖点地,身形跃起,又是一掌拍去,仍然是左掌紧贴,人未着地,右掌便已拍下,竟仍然和方才那一招一模一样,南宫平又自一愕,身形再退,群豪再次喝起彩来。

  彩声未落,哪知吕天冥竟又一模一样地原式拍出一掌,南宫平心中大怒,方待反击,哪知他这一掌已是拍向南宫平的天灵脑门,自身虽仍处处是空门,但所攻却是对方必救之处。

  南宫平暗叹一声,身影一拧,滑开两尺,群豪第二次彩声未落,第三次彩声便又发出,南宫平一招未发,吕天冥已连获三次彩声,强弱之势,昭然若见,有人不禁暗中低语:“如此身手,竟然也敢向‘玉手纯阳’挑战,真是可笑得很!”

  三招一发,吕天冥精神陡长,右掌追击,斜切南宫平左颈,左掌突地反挥而出,五指微飞,拂向南宫平腰边三处大穴。

  南宫平沉了沉气,脚下微错,让开这一招两式,右掌一反,竟闪电般向吕天冥丹田穴上拍去。

  吕天冥暗暗一惊,闪身撒掌,刷、刷两掌劈去,他手掌虽然莹白娇嫩,有如女子,但掌力却是雄浑惊人,掌势未到,掌风已至。

  南宫平微一塌腰,双掌竟齐地穿出,切向吕天冥左右双腕,他本是以守为攻,此刻却是寓攻于守,连卸带打。

  吕天冥低叱一声,“金丝绞剪”,双掌齐翻,南宫平身形一仰,蓦地一脚踢出,吕天冥刷地后掠三尺,再次攻向前去,心中的傲气,却已消去不少。

  他本抢得先机,这几招更是招中套招、迅快沉猛的好招,四下群豪只当南宫平霎眼之间,便要败在他的掌下。

  哪知南宫平年纪虽轻,却是败而不乱,那一脚无形无影地踢将出去,时间、部位,更是拿捏得好到毫巅,群豪又不禁暗中低语:“神龙子弟,果然有不凡的身手。”

  只见酒楼上人影闪动,兔起鹘落,却是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刹那间便已数十招过去,南宫平心中仍有顾忌,身手施展不开,竟又被吕天冥占得了上风,群豪喝彩之声又起,“玉手纯阳”白发颤动,掌影如玉,掌戳指点,竟将“终南”镇山“八八六十四式春风得意剑”,化做掌法使用,而他那十只纤秀莹白的手指,亦无殊十柄切金断玉的利剑!

  “飞环”韦七掌中紧握着的“龙凤双环”,已渐渐松弛,凝重的面色,也已渐渐泛起笑容,侧目一望,哪知梅吟雪亦是面含微笑,嫣然注目,竟似也已胸有成竹,稳操胜算。

  又是数招拆过,吕天冥攻势越发凌厉,但一时之间,南宫平竟也未见败象,群豪虽不断在为吕天冥喝彩加油,但心中亦不觉大是惊异,这少年初出师门,年纪轻轻,想不到竟有这般武功,能在“玉手纯阳”掌下,经久不败。

  数十招拆过以后,南宫平心神渐稳,见到吕天冥攻势虽然凌厉,但亦未能将自己奈何,心中不觉大定,自觉致胜已有把握。

  要知“神龙”武功,本以空灵变化、威猛凌厉的攻势为主,南宫平此刻仍以守势为主,看似已尽全力,其实却只不过用了五成功夫。

  只见吕天冥双掌翻飞,一招“拂花动柳”攻来,南宫平突地长啸一声,腾身而起,吕天冥心头一震,只觉四股锐风,上下左右,交击而来,他无论如何闪动,都难免要被击中,他若不闪动,虽然无妨,但对方身形已起,下一招瞬息便至,他木然当地,岂非是等着挨打!

  群豪亦都大惊,“飞环”韦七变色惊呼道:“天龙十七式!”他一生之中虽然最服“不死神龙”,但在他心底深处,却仍存着一份私念,想要与“不死神龙”一较短长,如今见于这等妙绝人寰、并世无俦的招式,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原来普天之下,身形飞腾变化的身法招式,本只寥寥数种,但“苍穹十三式”、“天山七禽掌”、“昆仑神龙八掌”,虽然亦俱是威震武林、留传千古的武功,但却都是在身形腾起之后,才能出掌伤人,以上击下,威力凶猛,但对方只要武功高强,便可先作防范,不难避过。

  只有这“止郊山庄”独创的“天龙十七式”中,最后的“破云四式”,却是在身形腾起时,便已发出招式,或是攻敌之所必救,或是先行封闭对方的退路,招中套招,连环抽撤,是以“天龙十七式”一出,“天山”“昆仑”便尽皆为之失色!

  南宫平此刻一招施出,便正是“破云四式”第一式“破云升”中的变化“直上九霄”,双掌双腿,乘势发出,先封住了吕天冥的退路,然后踢腿沉掌,变为一招“天龙爪”,十指箕张,破云而下!

  他久已蓄势伺机,直待这一掌便奏全功,众人亦都失色惊呼,哪知这“玉手纯阳”能掌一派门户,武功上果有超人之处,他身形木然,直待南宫平十指抓下,突地一招“双掌翻天”,向上迎去,只听“啪”地一声,如击败革,四掌相交,二十只手指,竟紧紧纠缠在一处!

  南宫平这一招攻势,固是惊世骇俗,但吕天冥双掌上翻,竟能在闪电之间,接住了南宫平变幻的手掌,其功力之深,部位之妙,时间之准,更是令人心惊。

  群豪齐地发出一声大喝,亦不知是喝彩,抑或是惊呼。

  只见南宫平凌空倒立,身躯笔直,竟宛如一只凌风之竹,四下窗隙中吹来的晚风,吹得他大袖轻袍猎猎飞舞,他本已苍白的面容,此刻更已没有一丝血色,目光炯然盯着吕天冥的眼睛,良久良久,身形方自缓缓落下,但四只手掌,犹未分开。

  他脚尖乍一沾地,吕天冥左脚后退半步,然后两人的身形,便有如钉在地上似地动也不动,四道发亮的目光,也紧紧纠缠到一处,这两人此刻竟是以自己全部的心神、功力相斗,甚至连生命也押做了这一番苦斗的赌注。

  于是四下的惊呼声一齐消失寂静,默默如死,但呼吸之声,心跳之声,却越来越见沉重,楼上的人,眼看着这两人的空门,同是心弦震动,楼下看不到他们的人,见了四面窗台上的人突地变得异样的沉寂,更是心情紧张,不知上面究竟是谁胜谁负。

  静寂中,突听楼板“吱吱”响动了起来,只见两人的额面上,都沁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南宫平虽然招式奇奥,毕竟比不得吕天冥数十年性命交修功力的深厚,此刻更已显出不支之态,于是“飞环”韦七渐露喜色,梅吟雪面色却渐渐沉重。

  死一般的寂静中,楼下突地轰然发出一连串惊呼,众人心头方自一惊,只见这沉寂的夜晚,突地涌起了一阵热意,就连旁观者的面上,也沁出了汗珠,南宫平、吕天冥更是满头大汗,涔涔而落。

  接着,竟有一阵铜锣之声响起,一个尖锐的喉咙喊道:“失火了,失火了……”

  满楼大乱,满街亦大乱,一片赤红的火焰,突地卷上了酒楼……

  四下群豪,顾不得再看,接连着飞跃了下去,看热闹的人们,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跌跌冲冲地冲出了这条街。

  虽有救火的人,但这火势却来得十分奇怪,猛烈的火舌,霎眼间便将整个酒楼一齐吞没。

  但南宫平、吕天冥四掌相交,生死关头,却仍谁也不敢后退半步。

  “飞环”韦七满头大汗,目光尽赤,双环“当”地一击,方待跃去,哪知面前人影一花,梅吟雪已冷冷挡在他身前。

  他急怒之下,大喝一声,右掌“金龙环”疾地击向梅吟雪面门,左掌“金风环”突地离腕飞出,一股劲风,一道金光,击向南宫平胁下。

  此刻南宫平心力交瘁,莫说是这一只威力强劲,韦七仗以成名的“飞环”,便是十岁幼童手中掷出的一块石子也禁受不住,只得瞑目等死。

  “飞环”韦七虽是双环齐出,但力道俱在左掌,右掌这一环只不过是聊以去乱梅吟雪的耳目,他自己也知道伤不了梅吟雪分毫。

  只见梅吟雪冷笑一声,腰身突地向后一仰,手掌轻轻抡出,她腰肢柔若无骨,这一仰之下,纤纤玉指,已将那疾飞而去的“金环”搭住,指尖一勾,金环竟转向吕天冥击去。

  南宫平方才心中一惊之下,被对方乘隙进逼,此刻更是不支,眼看已将跌倒,哪知吕天冥此刻心头亦不禁一震,他心头一喜,拼尽余力,反击过去。

  梅吟雪轻轻笑道:“这就叫做自食……”话声未了,突见那“金环”呼地一声,竟飞了回来,反向梅吟雪腰后击去。

  梅吟雪微微笑道:“好,你居然在环上装了链子!”谈笑之间,玉手轻抓,竟又将那飞环抓在手中,有如探囊取物一般,要知她在棺中十年,苦练武功,终年静卧,耳目之明,实已天下无双,便是一只飞针自她身后击来,她也一样可以接住。

  “飞环”韦七心头一凛,身形后仰,全力来夺这只金环,他在金环上系了一根千淬百炼的乌金链子,虽然细如棉线,但却坚韧无比,刀剑难断,哪知梅吟雪笑容未敛,右掌突地一剪,便已将金链剪断,“飞环”韦七重心骤失,虽然下盘稳固,却也不禁向后移了半步。

  此刻火舌已倒卷上来,将楼上四面窗台,烧得“必剥”作响,炙热的火焰,烤得南宫平、吕天冥、韦七,俱已汗透重衣,梅吟雪亦不禁香汗淋漓,突地,南面的窗屏被风一吹,整片落了下来,燃起了墙角堆移的桌椅。

  渐渐,屋梁上已有了火焰,一片焦木,“啪”地落在梅吟雪身边,她纤足移动,避开了“飞环”韦七的一腿,右足一挑,挑起了那段带着火焰的焦木,呼地一声,向韦七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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