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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左右再见”(2)


  三

  如果说全城的人都认识皇甫擎天,那么至少有一半的人怕水朝恩。

  他是水柔怡的哥哥,也就是皇甫的大舅子。

  南郡王的大舅子,多么伟大!多么威风!所以水朝恩住的地方也是全城数一数二的“大地方”。

  他对自己的宅院最满意的地方是:“水月楼”。

  “水月楼”,一池寒水,映着天上的圆月和四面灯光,看起来就像是个光彩夺目的大镜子。

  今天水月楼里摆着一桌酒席,客人只有九位,在旁伺候的人却有十来个。

  能够坐在这一桌的客人,当然都是有头有脸,江湖中一等一的名家。

  坐在主位上的人,当然是水朝恩,今天是他过四十大寿。

  一大早,水柔怡就带着皇甫的贺礼送过来,并替皇甫婉拒了今晚的宴席。

  所以今晚的客人只有几位。

  坐在水朝恩左旁的一个人,身材高大,声若洪钟,赤红的脸,满头白发,喝起酒来如白鲸吸水,吃起肉来一口就是一大块,谁也看不出他今年已经有八九十岁了。

  他能坐在上位,并不是完全因为他的年纪,“大刀斧王”王一开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很受人尊重。

  二十多年前,他就己洗手退隐,绝少在江湖中走动,这次水朝恩能将他请到,大家都认为主人的面子实在不小。

  坐在水朝恩右旁的人,是南宫华。

  南宫华还是老样子,洒脱、爽朗,服饰合时而合式,不管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他,他手里总是有一杯酒,好像只有在酒杯中才能看到“南宫世家”辉煌的过去。

  南宫华的旁边坐的是展飞,他看起来比往昔更严肃、更骄傲、也更瘦了。

  只有坐在他对面的凌虚知道他是怎么会瘦的,因为他们都在忍受着同样的煎熬。

  苦修、素食、禁欲。

  只有凌虚知道,要做到这三件事,就得付出多么痛苦的代价。

  尤其是禁欲。

  ——自远古以来,禁欲本就是人类最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男人。

  凌虚今年五十三岁,外表看来仿佛还要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些。

  多年的苦修,终年的素食,对于情欲的克制,都是促使他苍老的原因。

  但是他的身躯,却绝对还是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那么矫健灵活,他的肩很宽,腰很细,腹部和臀部都绝对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和肥肉。

  如果他脱光衣服站在一个女人面前,保证一定可以让那个女人觉得很意外,甚至会大吃一惊。

  幸好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从来都没有接近过女人,多年来的禁欲生活,已经使他忘记了这件事。

  一个正常人生活中所有的享受,对他来说,都是罪恶。

  他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服,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够向别人炫耀的,就是他的剑。

  一柄形式古拙的松纹古剑,带着鲜明的杏黄色剑穗,这柄剑不但表明了他的身份,也象征着他的地位之尊贵。

  现在他正佩着他的剑,坐在水月山庄梦境般的庭院中,一个精致的水月楼里。

  四

  水月山庄水月楼,一池寒水,一轮明月。

  白天的一场斜雨,为今晚带来了些寒意。

  水阁西面的窗户虽然都是开开的,在座的人却不觉得寒冷。

  除了水朝恩外,在座的都是内功精深的英雄好汉,当然都不怕冷,何况大家又全都喝了不少酒。

  主人虽然不怎么样,但酒菜却都是一流的,所以大家都吃得很愉快。

  “今晚我本请了十个人。”水朝恩说:“只可惜我们这位从不迟到的人,今天忽然迟到了。”

  “从不迟到?”展飞问:“是不是田迟?”

  “是的。”水朝恩笑着说:“田迟今天迟到了。”

  “好,从不迟到的田迟,今天居然迟到了。”凌虚说:“待会儿他一来,先罚他三大杯。”

  “只可惜田迟的酒量,也和他的轻功一样,是江湖中一流的。”王一开笑声如洪钟。

  “那就罚他三壶好了。”展飞说。

  “对,迟到就读罚三壶,然后……”

  南宫华要想再说下去,却忽然停住了,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他忽然看到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来的实在太快了。

  楼外一池寒水,水上一轮圆月。

  这人影忽然间就出现,忽然间就已到了水月楼的窗户外。

  他的身法不但快,而且姿势美妙,他的人也长得很好看,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只不过在月光下看来脸色显得有点发青。

  水朝恩交游广,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差不多全都认得。

  这个忽然间出现的人,他当然也认得。

  这个人就是他们刚刚提起的田迟田先生。

  人影一现,水朝恩就己推杯而起,大笑说:“田迟先生总算名副其实的迟到了,你——”

  圆月在天,月光正照在田迟脸上。

  他的头发下,额角正中,忽然出现了一点鲜红的血珠,血珠刚沁出,忽然又变成了一条线。

  鲜红的血线,从他的额角、眉心、鼻梁、人中、嘴唇、下巴,一路的往下流,没入衣服里面。

  本来很细的一条线,忽然变粗,越来越粗,越来越粗田迟的头颅忽然从刚才那一点血珠出现的地方裂开了,接着,他的身子也在慢慢地从中间分裂。

  左边一半,往左边倒,右边一半往右边倒,鲜血忽然从中间飞溅而出。

  刚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忽然间就已活生生裂成了两半。

  没有人动,没有人开口。

  甚至连呼吸都已停顿,眨眨眼冷汗就已湿透了衣服。

  在座的虽然都是江湖中的大名人,大行家,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种事。

  站在旁边伺候他们的丫环家丁,有一半已晕了过去,另一半裤档已湿透。

  水月楼里本是酒香阵阵,忽然间却充满了恶臭,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得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一开忽然一把抓起一酒壶,将满满一壶阵年佳酿都倒进了肚子之后,才长长叹出口气,他说:“好快的刀!”

  “刀?”凌虚说:“哪里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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