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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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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穿着一身厚重臃肿的棉袄,也是戴着顶斑痕污渍毡帽的车夫,鞭梢方才垂下,又待扬起,目光抬处—— 两人目光齐地一抬,看向对方面目,竟齐地呆呆地怔住了,口中的骂,不再骂出,手中的鞭,也不再扬起。 因为,彼此目光接触到的,都是一双晶莹清澈的眼睛,而他们各自心中,更是谁也没有想到,对方是一个如此英俊挺秀的男子。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心中,都生出惊奇之感,愕了半晌,管宁轻咳一声,沉声道:“阁下行路怎的如此匆忙,幸好此番是我,若换了别人,岂非要被阁下的马车撞死?何况,在这辆车上,坐的还是个伤病之人!” 他到底阅历太浅,而且自幼的教养,使得他的言语谈吐,都有了一种不可变移的风格,而此刻说起话来,便也如此斯文,他却未想到此刻乔装的身份,在一个赶车的车夫口中,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面站着的那“车夫”,目光之中,似乎微微闪过一丝笑意,但也沉声道:“阁下如此匆忙,幸好此番遇着的是我,若换了别人,岂非要被阁下的马车撞死?” 他竟然将管宁方才所说的话,一字不移地照方抓药般说了一遍,说话的神态语气,也学得跟管宁完全一模一样。 管宁剑眉一扬,心中虽然很是气恼,却又不禁有些好笑,暗自忖道:“是呀,我又何尝不是太匆忙了些!” 他见了对方的面目,便已生出惺惺相惜之心,再加上他本非蛮不讲理的人,此刻一念至此,心中怒火便渐渐平消。哪知那少年车夫的鞭梢向后一指,接着又道:“何况,在我的那辆车子里坐着的,又何尝不是伤病之人呢!” 此刻两人心中,各自都已知道对方绝非赶车的车夫,到底是为什么呢? 管宁沉吟半晌,心中突地一动,忖道:“我麻烦已经够多,自家的事还未料得清,又来管别人的闲事作啥?何况他也没有撞着我,我也没有撞着他!” 一念至此,他抱拳一揖,朗声道:“既是如此,阁下自管请便。” 转身一拉马车的辔头,便待自去。 哪知那少年车夫突地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冷冷道:“慢走,慢走。” 管宁大奇,诧声问道:“还待怎的?” 少年车夫一手拾起鞭柄,一手捋着鞭梢,缓缓说道:“阁下先且暂留,等在下看着车中病人有没有受到惊吓。若是没有,阁下自去。若在下车中的病人受了惊吓而病势转剧的话……” 这少年车夫说起话来虽然口口声声俱是“阁下”、“在下”,像是十分客气,但言语之中,词意却又咄咄迫人。 他话犹未了,管宁已自勃然变色,怒道:“否则又当怎的?” 少年车夫冷冷一笑道:“否则阁下要走,只怕没有如此容易了。” 管宁目光一转,忽地仰天长笑起来。那少年车夫神情不变,冷冷又道:“阁下如此狂笑,却不——” 管宁笑声一顿,截断了他的话,朗声道:“在下如果惊吓了阁下车中的伤病之人,便要被阁下如何如何,那么,在下却有一事无法明了,要请教阁下了。” 少年车夫剑眉微扬,冷冷道:“怎的?” 这两人初遇之时,各个自恃身份,谁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及至此过手三招,目光相遇,发现对方竟是个少年英雄,便难免生出惺惺相惜之心,但此刻两人心中,却已各含怒意,说起话来,便又复针锋相对起来。 管宁左手微抬,将头上毡帽的边沿轻轻向上一推,朗声又道:“在下车中的伤病之人,若是受到阁下的惊吓,又当怎的?” 少年车夫嘴角微撇,清逸俊秀的面目之上,立刻露出一股冷傲、轻蔑之意,双手一负,两目望天,冷冷笑道:“只怕阁下车中的伤病之人,再加上百个千个,也比不上在下车中的伤病之人的一根毫毛。阁下如果真的使此人病势因惊吓而加剧,又如此耽误在下的时间,撇开在下不说,只怕芸芸天下,莽莽江湖中的豪强之士,谁也不会放过阁下,那么——哼哼,阁下如要再在江湖中寻个立足之地,真的是难上加难。” 管宁双目一睁,作色怒道:“世人皆有一命,人人都该平等,又何尝有什么贵贱之分,何况——” 他亦自冷哼一声,双手一负,两目望天,接道:“在下车中的这位伤病之人,在江湖中的声名地位,只怕比阁下车中的那位还要高上三分,那么——阁下,如果惊吓了此人,耽误了时间,又当怎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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