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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枝指是遗传的,主公却没有枝指。”

  “宫中的人都没有,这或许是隔上几代遗传下来的。”

  铜驼却道:“我知道有一个人生有枝指,却不是魔教宫中的人,那人是我的叔叔,有天来看我。”

  “那又怎么样?”

  “以后没多久,弱柳夫人就神秘地失了踪,我们回来追索,也没找到她的踪迹,一直等过了四年,才有人抱了天美送来。”

  “那又如何证明呢,天美那时也三岁了,若是弱柳是那时候怀了身孕,也正是那么大。”

  铜驼摇头道:“我看见天美生有枝指,心下已然怀疑,自后我回去了一趟,就是去打听消息去了,结果我知道我叔叔带了弱柳,私奔到我家乡隐居。”

  “你叔叔倒是很有办法。”

  “他本来就是个美男子,又善于言词,懂得体贴,弱柳跟他私奔,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我打听得他们生了个女儿。”

  “就是天美?”

  “是的,那个女孩子长得比较大,送来的时候,说是三岁多,实际上只有两岁多一点。”

  “这么说来,天美是你叔叔的女儿了,也是你的堂妹了。要是她来的时候,只有两岁多,的确不是主公的骨肉了。”

  铜驼默然,老妇人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女儿送给我们收养呢?”

  “我叔叔原是个绝顶风流的人,可是他拐带了弱柳私奔之后,居然循规蹈矩,一心一意在家里守着她。前两年还好,后来我叔叔为了要练一种武功,略为疏淡了她,她又不安于室了。”

  “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原是难甘于寂寞的。”

  “我叔叔却不像主公那样宽宏大量,他抓到她的把柄,一刀劈了两个人,然后自己也自杀了。”

  老妇人默然片刻才轻叹道:“这又是何苦?!弱柳也是的,她总以为没有一个男人忍心杀她,结果只要遇上一个就够她受了。”

  “主母,你好像早就知道弱柳的为人了。”

  老妇人一笑道:“别忘了我是女人,女人对女人,总是容易了解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主公呢?”

  老妇人一笑道:“只有最笨的女人,才在丈夫面前攻击另一个女人。多少年来,主公对我一直非常尊敬,就因为我知道如何尽一个女人的本分。”

  这次是铜驼沉默了,他对这个主母也非常尊敬,但也只因为她是主公的妻子而已。

  她本身实在没有什么引人之处。

  她的貌仅中姿,既不特别聪明,也不很笨。

  不喜欢说话,从不表示意见,没有特出的地方,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是,主公却一直对她很客气,很尊敬,这使他一直想不透。

  有很多时候,他常为主公叫屈,觉得主公英武天纵,实在应该娶个更好的配偶。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位主母的可敬之处,乃是在于她的智慧,她的胸襟,她的度量,她的贤惠以及种种的美德,一个女人具有的一切内在美,她都具有了。

  男人若能遇上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终身的幸福,只可惜像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少了。

  铜驼不禁对主母又升起一层崇高的敬意。

  话题又转回来,老妇问道:“铜驼,那句诗,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的诗,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主公第一次见到弱柳夫人时,忽然受了这句诗的吸引。那次我们途径江南一个农村,景色如画,在一条小溪边有一所草舍,里面有一个美妙的声音在吟着这首诗,立刻就吸引住了我们,于是我们循声探望,就见到了弱柳夫人。那时她只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一个布衫裙钗的村姑而已,却已是国色天香,而她似乎也为主公的翩翩风采所吸引,就那么一刻谈话,她就跟着我们走了,抛下了她的父亲。”

  “以后她就没有再回去过?”

  “没有,好像她根本就忘记了她的父亲,倒是主公还记得,叫我去探访过两次,她的老父正值穷途潦倒,我留下了一大笔金银。第二次再去探望,见他已经运用那笔财富,置买了田产,营居了新房,更还娶了个续弦的女子,日子过得很好,主公才不再叫人去了。”

  “为什么呢?”

  铜驼道:“以我们那时候的环境,正是如日中天,一个寻常的百姓人家,跟我们沾上关系,并不是好事情。”

  老妇轻轻一叹,道:“主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处处都为人着想,这样的一个人,并不适合担任教主的。”

  铜驼道:“主公在处理教务时,却是一丝不苟的。”

  “是的,他必须如此,凭心而论,魔教之所以被武林中人视为旁门邪教是有道理的,它本身有许多规条,以及许多练功的方法,都是偏异的。主公想要使魔教有所改革,以正别人对魔教的视听,才订下了许多严厉的规条,约束教中的子弟,也因为这,才引致许多人的不满,而导致众叛亲离。”

  “也不能那么说,直到现在,主公仍然有许多忠心追随的部属。”

  “那已经很少了,这些人都是向往本教神奇的武术,希冀得到传授才投身进来的。”

  铜驼默然,老妇人又问道:“主公为什么要把那句诗刻在刀身上呢?”

  “这个属下可不知道,弱柳夫人失踪了之后,主公有段时间很暴躁,杀了不少人。”

  “那样的一个天生尤物,是很令人难忘的,别说是主公,连我也感到怅然若失。”

  铜驼想想道:“主公虽然因为弱柳夫人之失而感到愤怒,大概也想到因此而迁怒是不对的,他把那句诗刻在刀上,就是为了遏制自己的脾气。有好几次我他看见拔出刀来瞥见了上面的诗句后,就把怒气息了下去。”

  “大概就是那个原因吧!自此之后,他的刀法也步人了一个新的境界,出手一刀,威猛绝伦,使本教的名声,也更为昌大,但是那也害了他。”

  “是的,那一段日子,魔教扩展得太快了,已经凌驾于所有的武林宗派之上,引起所有人的不安,更因为发展太快,主公无法每件事一一亲视,才叫金狮他们各负责一方,他们都为本教树下许多强敌。”

  老妇人轻轻一叹道:“是的,主公在事后检讨得失,他并没有怪别人,认为那是自己的过失。”

  “这不能怪主公,他是一心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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