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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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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材枯槁廋削,满头黄发,尖嘴猴腮,双臂过膝,脸上遍布黄毛,若非是穿了一件人类的黑袍,几乎和一头披毛猛兽毫无分别。 韦松心惊难抑,跟跄倒退了三步,壮着胆拔出长剑,准备万不得已时,只好一拼。 那人瞪着一只绿色鬼眼,向韦松注视了好半晌,忽然咧开大嘴,嘿嘿笑了两声,竟十分平和地说道:“孩子,你身受重伤,剑峰又划断了胸前血脉,如不及时治疗,耗费真元过多。决难活过十天,你难道不伯死?” 韦松惊魂未定,喘息着问:“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耸耸肩头,道:“人鬼之分,有何凭藉?有些人白昼是人,夜晚是鬼,又有些人表面像人,心里实在比鬼也不如,还有一些人披了人皮,尽说鬼话——你又何必把人鬼分野,看得那样严重?” 这番话,听得韦松心头暗颤,私忖道:这人形貌虽然可怖,口气却超然脱俗,竟不像是害人的鬼怪,何况他纵是鬼 怪,我韦松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也不用惧怕他。 如此一想,怯意大减,精神松懈之下,全身劲力顿失,身子立刻摇幌不稳,迫得用剑尖支撑住才没跌倒。 那人眉间微皱,道:“孩子,你伤得甚重,别再倔强,坐下来,让我看一看!”说着,伸手扶着韦松胁下同时替他取下了长剑,插回鞘内。 韦松被他一番亲切柔和之言,说得戒心尽释,毫无反抗,依言坐下。 那人伸出一双毛茸茸的手掌,轻轻扯开他前襟,略看了一会,使从怀里取出一支形如树根的东西,轻声道:“躺下来,我得替你立刻止血封闭伤口。否则,寒露一浸,难保不伤及心络,寒毒若人心腑,纵然伤势好了,也将成终身痼疾,永远无法再练习进一步的上乘武功了。” 韦松果然顺从地仰面躺下,更幽幽闭上了眼睛,他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竟似对这面目狰狞的怪人,生出浓厚的好感,也有坚强的信心。 这时候,摩娑在他胸前,好像已不是那只毛茸茸的巨掌,而是慈母亲切的爱抚,荡漾在耳际的,也不再是阴冷的语声,而是安详和善的醉人乐曲…… 那人将树根形状的东西一寸一寸咬人口中,用牙嚼碎,和着口涎,缓缓敷在韦松伤口上,一着伤处,赤热灼人,韦松不由轻哼出声。 那人忙嘘气为他吹拂,一面敷药,一面随口道:“你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告诉我,心里还害怕我的面貌吗?” 韦松连忙摇头道:“不,不……” 那人咧嘴一笑,道:“也不怕我现在突然下手,害你性命?” 韦松笑道:“我和你无仇无恨,萍水相逢,你怎会害我。” 那人忽然笑容一致,阴声道:“那也不一定,咱们无缘无故。萍水相逢,我怎么会替你治伤呢?” “这……”韦松一时语塞。 那人重又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今天帮你一把,将来我若有需你帮助的时候,你也会同样帮我,对吗?” 韦松惶然说道:“如有所命,韦松决不推辞……” 那人停手沉思顷刻,忽然肃容低声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是否知道他的住处下落?” 韦松诧问道:“谁?” “那人武功天下无匹,又擅用毒之技;号称‘毒圣’,又有一个外号,叫做‘黑心居土’。你听过这样一个人吗?” 韦松茫然摇头道:“从来没听过这么一个人……” 那人轻嘘一声,好像有些失望,停了一会,又问:“那么,有一个人姓田名烈,人称‘千毒叟’,你知道吗?” 韦松又摇摇头道:“也没听过……”忽然心中一动,忙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既是以毒著名,不知是不是和现在的万毒教有关系……” 那人眼中精光陡射,急问:“什么万毒教?你快说!” 韦松道:“万毒教新近才崛起中原武林,总坛设在洞庭湖中,教主是个年轻女孩子,名叫田秀贞,手下有两位护法,他们最近曾用一种迷魂毒酒,将中原武林六大门派一举收罗掌握,正四处作恶,欲图称霸武林……” 那人喃喃低语道:“万毒教——田秀贞——千毒叟——田烈……”蓦地浑身一震,满脸欣喜地点点头,道:“好啊!是他!一定是他。” 说着,替韦松掩好衣襟,站起身来道:“你只须再躺一个时辰,外伤便不碍事了,内腑伤势,你自己能够运功治疗,但三天之内,切忌妄运真力,跟人动手。我还有事,须得先走一步……” 韦松忙道:“谢谢你替我治伤,但我还没请教过尊讳上姓,应该怎样称呼?” 那人笑道:“一我的姓名很不好记,还是别问的好……” “不!厚恩未报,怎能连姓名都不知道。” “你一定要问,只消记住我并非你们汉人,也非来自中土,有人骂我是猿人合生,只能算得半个人……” 韦松猛记起在君山之时,曾听伍菲说过四句歌词,是“天外隐三圣,字内唯一君,南北分双奇,西漠仅半人。”心中一动,忙道:“你是从西漠来的?” 那人点头道:“不错。” 韦政骇然惊呼道:“你是西漠一代奇人檐迦耶弥老前辈?” 那人面现惊容,仿佛深感诧异,突然一顿足,身形破空倒射而起,轻叱道:“记住,不许在人前擅提我的名讳!”语音瞬息远去,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韦松一时惊喜交集,连连点头,却忘了回答。 他万想不到这面目狰狞的怪人,竟是和天外三圣、宇内一君、南北双奇齐名的檐迦耶弥,闻说这位西漠怪杰天生神力,武功惊人,他远从西漠来中原做什么?打听“黑心居士‘和”千毒委’田烈,又有何目的? 这些疑问,充斥脑中,使他深感迷惑,喃喃自语道:“但愿他别是万毒教的朋友才好……” 他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舒展手脚,胸口痛楚尽失,只有一丝轻微的痒麻感觉,再检视伤口,居然在顷刻之间,便已生肌结疤,痊愈了大半。 这时,东方天际,微露出一线曙光,林间树梢,轻雾蒙蒙。 韦松怔惘地望着檐迦耶弥倒挂过那株枯树,回忆这宇内奇人的古怪行径,心头有如压了一串铅块般沉重。 好半响,才霍然想起东方莺儿和凌鹏都不见踪影,不觉暗吃一惊,失声道:“他们怎么全不见了?” 连忙拔步欲追,但,在他眼前,却是一个令人无所适从的“三岔路口”…… “唉!又是讨厌的三岔路口!”苗真飞身下马,俯首向地上审视片刻,紧皱着眉头道:“两条路上都有蹄印,不知那贼向哪一条路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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