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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陶羽骇然向后连退数步,道:“在下敬前辈是凌姑娘的父亲,不愿跟前辈动手,希望前辈不要含血喷人……”

  桃花神君恍如未闻,向后招招手,道:“给他一柄剑。”

  一名红衣大汉扬手一掷,手中长剑破空飞出,迳向陶羽面门射到。

  陶羽横跨一步,一把接住长剑,但却迅速地向地上一插,拱手道:“我和老前辈无怨无仇,凌姑娘又于在下有恩,请原谅我不能跟你动手。”

  桃花神君冷冷笑道:“你是怜我残废,不屑动手吗?”

  陶羽躬身道:“在下不敢如此狂妄。”

  桃花神君仰天狂笑,道:“那你就把达摩剪虹手再给老夫施展一遍!”

  笑声中举臂连扬,人在拐上不动,已闪电般向陶羽拍出三掌。

  这三掌怪诞无比,分明他身形未动,但击出掌力,却分成三个方向,彼此交错飞卷,倏忽在陶羽身前尺许处,爆起三声巨响。

  陶羽骇然拂袖闪退丈许,高声叫道:“老前辈不要逼人太甚……”

  桃花神君一提单拐,拐尖轻轻一触地面,快如石火电光,蹑踪而上,右手五指箕张,又扣向陶羽左肩“天宗”穴。

  他对陶羽的闪让和呼叫置诸不理,出招辛辣,如有不世深仇,自然激起了陶羽的怒火,左掌斜提而起,真力已注掌心。

  但他心中电般一转,却又暗叹道:“他是凌茜的父亲,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跟他动手,唉!谁叫我受了他女儿的救命之恩呢——”

  念一及此,废然垂下手臂,屹立不动。

  桃花神君五指飞快地搭上陶羽肩头穴道,忽见他不闪不避,垂手而立,单拐外地一声插进地里,沉声道:“你怎不还手?”

  陶羽凛然道:“前辈即使杀了在下,在下也不愿动手。”

  桃花神君冷哼一声,道:“你当老夫不敢杀你?”

  右手五指微收,那手上尖锐的五根指甲立即透进陶羽衣衫之内,紧扣在穴门之上。

  这时候,只要他内力一发,陶羽当场使得一命呜呼。

  可是,陶羽垂目屹立,对他搭扣在肩头上的手掌,直如未觉,脸上一派肃穆,似乎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桃花神君心中微微一动,冷笑道:“好狂的东西,你当真不惧老夫的血气气功吗?”

  陶羽淡漠地答道:“桃花岛血气气功,在下素所深知,但我身受令媛活命之恩,就是死在老前辈掌下,也将毫无怨言。”

  桃花神君吸了一口真气缓缓将“血气气功”凝聚在五指指尖,口里冷冷说道:“别以为口口声声提到老夫女儿,老夫就会手下留情……”

  说着突然话音骤顿,面现愕色,那已将发出的真力,凝而不吐,沉声喝道:“陶羽,你身中剧毒,知不知道?”

  陶羽道:“不错,我曾经服过焚心毒丸,但现在已经用内功将毒性驱散了,老前辈只管下手吧!”

  桃花神君目光微滞,蓦地撤回手掌,道:“目下你不过暂时将毒性迫聚一点,我若杀你,岂不显得度量狭窄,且待将来你解了内毒,再取你性命。”

  他顿了一顿,又道:“现在老夫宽限你一月时间,把茜儿寻到送回,一月后不见茜儿,那时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陶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转念忖道:凌姑娘高雅纯真,可笑竟会有这样一位父亲,他既然如此横蛮不通情理,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懒得再开口,抱拳一拱,转身大步便走,四周红衣大汉纷纷让路,并未拦阻。

  桃花神君倚拐而立,直望到陶羽的背影,远远消失在林边尽头,方才黯然一叹,喃喃自语道:“焚心毒丸,焚心毒丸,难道他是全真教的叛教之徒?”

  陆家双铃躬身问道:“岛主为何轻易放他脱身?”

  桃花神君微笑道:“此子性格外柔内刚,必是身负血仇,幼失估恃的人,何况他身中剧毒,在毒性末解去之前,杀他实属不武。”

  陆方低声道:“这陶羽年纪尚幼,己身负旷世武学,假以时日,必为武林绝世高手,但不知他身中之毒,什么时候方能解去?”

  桃花神君凝目望着远方,瞬也不瞬,漫声道:“据老夫所知,他所中之毒,永远也不能化解。”

  双铃相顾愕然,不解他话中含意。

  桃花神君耸耸肩头,又道:“或许真等他解了内毒的时候,老夫又不想杀他了,将来的事,实难预知……”

  陆方心里往下一沉,他忽然感到岛主的神情有些异样,仿佛跟凌茜那日离开古庙时竟十分相似。

  过了半晌,桃花神君又是幽幽一叹道:“中原武林人才辈出,你们只通二穴,尚有一穴未通,焉能担当宏扬我门中武学的重任,我想趁这一月之期,就在这古庙中,用本门‘冲穴御神’之法,看看能不能替你们打通那最后一处穴道。”

  陆家双铃速闻此言,不禁狂喜,一齐拜倒地上,道:“岛主宏恩浩瀚,奴才兄弟终生难报。”

  桃花神君淡淡笑道:“只是老夫近日虽觉功力已有恢复的迹象,但双腿仍瘫痪无法使用,能不能如愿成功,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接着,又轻声叹道:“茜儿那孩子太骄纵任性了,你们武功大成之后,务要好好随护于她,别让她吃了人家的亏……唉!她娘去世太早,老夫把她惯坏了……”

  骄阳爬到林梢,初秋的正午,仍然燠热不堪。

  陶羽愤愤离开了古庙,独自奔了一程,心里烦乱,更觉烈日当空,烤得人几乎要冒出火来,遂信步走进了树林,寻了一块大石,坐下休息。

  他折腾了一天一夜,没有进过饮食,这一坐下来,顿时感觉腹中空空,但他此时心烦意乱,那有心情去找东西吃,于是盘膝坐下,运功调息,藉以压抑饥火。

  可是他正值气愤难泄之际,越想静心,越是静不下来,坐了许久,天人仍旧无法敛合,体内那股真气,才提起又散了,一气之下,索性放弃运功,仰身躺在石上,闭目假寐。

  不料正在这时候,忽听林中一阵悉悉草响,有个苍迈的声音叫道:“陶公子,陶公子!”

  陶羽忙从大石上翻身坐起,目目四顾,只见不远处一片草丛中,走出一个白发黑衣的老妇,向他微微颔首。

  他一见那黑衣老妇,心中不禁一震,失声叫道:“你不是那天送我‘通天宝篆’的人吗?”

  黑衣老妇脸上神色一片冷漠,但却用一种微微激动的声音回答道:“公子的记性真不坏,事隔许久,竟还认得老身!”

  陶羽跳下巨石,急声道:“我正要寻找前辈,想问问你那包东西,究竟是谁要你送给我的……”

  黑衣老妇仍然没有一丝表情,缓缓走了过来,随意坐在石上,道:“老身也正有些事,想要请问公子,是公子先问?还是老身先问?”

  陶羽想了想,道:“前辈德高岁隆,自然该前辈先问,老前辈要问我什么事?”

  黑衣老妇道:“听说公子受了伤,跟一位姓凌的姑娘同行,但不知伤势痊愈了没有?怎又不见那位凌姑娘?”

  陶羽骇然道:“呀!你怎么知道我的事,竟这样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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