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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王儒通一脸寒霜,冷冷向两人扫现一遍,哼道:“你们在谈些什么?地府规例,囚犯是不准使用暗语交谈的。来人呀!把这年轻囚犯押到别的牢房去!”

  两名短衣大汉轰应一声,一把揪住江涛,推推拉拉拥着就走。江涛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问,临出牢门回头一望,却见老人含泪向自己颔首示意,好像是说:“去吧!孩子,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

  出了铁栅门,江涛用力挣脱扶持,怒目喝问道:“王总管,你这算什么意思?”

  王儒通诡笑道:“公子别生气,这是教主的吩咐,老朽只是奉命而行。”

  江涛诧道:“教主不是特意安排叫我去跟他‘攀谈’吗?难道又改变了主意?”

  王儒通耸耸肩道:“老朽只知道教主在枢机室亲自倾听你们谈话,起初不住点头;后来却连连皱眉,最后吩咐老朽立即请公子上去。”

  江涛听了这话,顿觉情虚;沉吟片刻,只得默然拾级而上。跨出地道洞口,天心教主已经端坐在石室中等候,脸上果然有不悦之色。江涛恭敬地问道:“教主召唤有何吩咐?”

  天心教主冷冷道:“刚才公子跟他谈了些什么?”

  江涛故作诧异道:“教主不是在枢机堂听见了吗?在下正跟他谈到梵文译述方面的疑难……”

  天心教主接口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江涛惋惜地道:“他对在下并无戒心,正津津有味解释一段梵语典故,可惜却被王总管中途喝阻。据说是牢中规例,禁止囚犯用暗语交谈。”

  王儒通急忙分辨道:“属下是遵照教主的指示……”

  江涛哼道:“教主指示我接近特一号囚犯,设法探求奇书疑难。事关梵文译述,岂能不用梵语交谈?也许王总管另有绝招妙法,我倒很想领教一下,看看王总管不用梵语交谈,如何解得透梵文疑难?假如办得到,教主不妨将译书工作委托王总管,在下愿辞聘让贤。”

  “这个……这个……”王儒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只鼠眼惶然的望着天心教主。谁知天心教主凝思有顷,也脸色一沉,道:“不错,江公子既为求解梵文疑难而去,自不免要用梵语交谈。王总管,你怎么可以这样冒失呢!”

  “但是,……”王儒通刚待申辨,一眼触及天心教主凌厉的目光,心中一寒,连忙低头改口,道:“是是是!都怪属下糊涂,属下真该死!”

  天心教主扬眉又对江涛笑道:“事出误会,公子也别放在心上。本座听见公子一直跟他用梵语谈了许久,以目前所领悟的,不知对译书能有多少神益?”

  江涛借提发挥,总算把马脚暂时掩饰过去;于是趁机下台,恭恭敬敬答道:“前半部书,已经没有困难;七式中大约可以解出四式了。”

  天心教主点点头道:“这样也算很有收获,咱们回去先将上半部书译出来;以后还有时间,慢慢再安排第二次机会吧广说着,站起身来。

  黎元甲一挥手,道:“教主起辇回宫!”

  天心教主好像有意表示笼络,伸出皓腕,亲切地扶着江涛,缓步走出石室。王儒通率领地府牢卒躬身送到马车门前。登车之际,江涛有些过意不去,拍拍王儒通肩头含笑说道:“王总管,彼此都为了替教主和老菩萨办事,纵有争执,也希望勿存芥蒂。”

  王儒通好生感激,连连拱手道:“言重!言重!”

  车马一行仍循升降口转出山腹甫道;甫离地府,石门复闭。江涛扭头回顾,只见一脉山麓,林木苍翠,那石门已渺不可辨了。半日“地府”之行,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但回忆梦中情境,那地牢、铁栅、人犯……却又无一不真。尤其狱中老人那一句令人百思不解的话:“孩子!你不姓江……”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年龄和背上有一条刀伤疤痕?这些跟师父寄给古道人的信又有什么关联?年龄、刀疤,或许是出于推测判断;可是,自己分明姓江,难道连父母所赐的姓氏也弄错了么?

  江涛越想越糊涂,直到车身一顿而止,才婴然从迷乱中惊醒——马车已经回到“天心宫”后园。精室四周锦衣护卫林立,燕玲正满面焦急在石阶前引颈仁望……

  第二十一章 木鱼底藏玄机

  马车刚停妥,燕玲已从石阶上飞奔而至;一把拉开车门,急急问道:“师父,你们到哪儿去了……。”天心教主低喝道:“不许这样鲁莽,叫护卫们看见像什么话!”

  燕玲讪讪地垂下手,低头钮弄衣角,嘟着小嘴道:“人家心里急嘛!问过许多人,都说不知道你老人家到什么地方去了;老菩萨还在房里等着哩……”

  天心教主讶道:“老菩萨有什么事?”

  燕玲道:“听说是雪姑有信回来了。另外,前山守关的黄老前辈也一连发回三次紧要讯号,大约出了什么事故。”

  天心教主微微一怔,转面对江涛道:“那么,公子就乘这辆车子先回听泉居去,到晚上再……”燕玲却接口道:“老菩萨已经吩咐过,叫公子也留下来,暂时不用回去了。”天心教主横了她一眼道:“燕丫头今天是怎么啦?讲话这样吞吞吐吐的。老菩萨真的吩咐过?”

  燕玲星眸一闪,幽幽道:“师父不相信,可以去问老菩萨

  “放肆!”天心教主脸色一沉,轻叱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等见过老菩萨,看师父会饶你!”拂袖下车,逞自向精室而去。

  燕玲眼眶一红,却强忍住没让泪水流下来,反而无限关切地轻问江涛道:“师父把你带去什么地方了?没有发生意外吗?”

  江涛笑着安慰道:“没有,她只是带我去见一个人,谈论译书的事。你瞧,我不是好好坐在这儿?”

  燕玲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你还笑呢!这半天,真快把人都急疯了。去见一个什么样的人,去了这样久?”

  江涛低声道:“现在不能详谈,慢慢再告诉你。”眉峰一皱,又道:“倒是老菩萨为什么叫我留下来?会不会……”

  燕玲摇头道:“大约不会是恶意。你别处处疑神疑鬼,害人也跟着担心。”

  江涛笑笑,又问道:“你不是告诉过我,那位雪姑已经离开天湖五年没有回来么?怎么忽然又有信送回来呢?”

  燕玲道:“雪姑人没回过天湖,但常常用飞鸽带信回来,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江涛讪讪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一去五年,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燕玲暄道:“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还管这些闲事干嘛?”

  正说着,突见黎元甲从精室疾步奔出,沉声传令道:“教主亲赴前山,随行护卫一律加带暗器备用。”园中锦衣护卫朗应一声,纷纷束扎镖囊袖箭,气氛顿时变得一片肃杀紧张。江涛骇然望望燕玲,燕玲也摇头表示不知缘故。片刻之后,天心教主才神情凝重地步出精室,向江涛说道:“有件事必须借重大才,公子更辛苦一趟吧!”

  江涛问道:“教主的意思是要在下同往前山?”

  天心教主点点头,举步重又登上马车;眼角一扫燕玲,见她正可怜兮兮望着自己,于是沉声说道:“要想跟去,就快些上车,别站在那儿发呆!”

  燕玲大喜过望,呼地拉开车门,一头钻进天心教主怀里,又扭又笑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天心教主连忙喝道:“丫头你疯啦!”口里叱责,怜爱之情却溢于言表。

  目睹她们师徒挚情,江涛也不由想到课督自己三年的师父——书斋不辞而别,至今音讯渺茫……心里一阵黯然。

  马车疾驰如飞,不久抵达河口。铁闸早已升起,岸边排列着四艘快船,橹桨缆绳,全都准备妥当。天心教主领着江涛和燕玲甫上船,箭楼炮响三声,飞快升起一面彩色三角旗。快船一艘接一艘,鱼贯滑出运河;百桨齐飞,加速直向湖口驶去。

  这时候,天心教主才正色告诉江涛道:“今天午后,前山突然来了老少两名怪客,那老的奇装异服。碧眼蓝发,相貌不似汉人;满口番语,无人能懂。年轻的一个勉强会说几句汉语,自称是师徒二人,远自天竺来到中原,有事要求见本座。守关护法听不懂他们的话,不肯放下盘梯。谁知两名怪客竟出言不逊,嘲笑本教赫赫威势,居然没有一位通晓梵语的人才。老菩萨闻报十分不悦,所以叫本座带江公子同去会一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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