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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三章 蚁阵瘦马

  唐百州虽被师兄诡计陷害,但如今人死百了,私怨妒恨,怎及得师门情深,何况“灵蛇剑谱”关系着先师令誉,那是万万失落不得的。是以翻下绝壁之后,便将全身功力尽情施展,人如风驰,快似电奔,一口气追了十余里,渐渐已经越出终南山区,但山野茫茫,哪里有适才三个灰衣人的踪影。

  本来嘛!终南山层峦森森,要找三个人,何异大海捞针,更何况自从进山之际彼此碰了一面,相隔已有一日之久,要想蹑踪追及,谈何容易?但唐百州一心认定这三个负伤而又诡秘的灰衣人必与师兄血仇有密切关系,纵然没见他们掳着李氏嫂嫂和樱英侄女同行,也不能轻易将他们忽略放过。他并不气馁,追到进山时和他们相斗的地方,停下来仔细审视地上足迹,却见有两行凌乱的足印,一行循来路出山,另一行却投向西北方。

  这两行脚印都不止一人,而且,印浅力均,分明又都是武林中人遗下来的,这可把他搅糊涂了,难道说来的不仅一批人,另外还有隐伏的贼党?如果有,自己和那三个人过招的时候,怎么却不见有人现身?

  足印遗留处又离开正道,绝不会是偶然无关的过路人扰乱了原有痕迹,那么,极可能是那三个灰衣人在这儿和大伙伴碰面后,再分途出山,藉以减削目标和淆乱自己追蹑途径了,只可惜他受了挖目含忿的刺激,又被八招魔剑的意外惊喜搅乱了头脑,此时思虑推敲敌情,大不如从前慎密精细,说得明白点,他是受了“剑痴”顾大麻子的感染,变得有些半疯半癫,不若清醒人的机智,在荒地上略一沉思,心道:他们做了亏心事,杀人放火之后,绝不敢从正道出山,必是转了方向。于是,展开身法,迳向西北方向狂奔追去。

  他也知道时间隔得太久,要想追及三人,甚是不易,所以,这一阵狂奔,用了全力,夜幕笼罩的时候,又已经追了二十里以外,及至天已入夜,荒山中尽是漆黑,他不但不急,反而暗喜,因为他自饮蟒血以后,右眼已能在夜中视物,心想那三个灰衣人倘还没有出山,必然会寻地方过夜歇宿,彼停我进,哪还有追不上他们的道理。

  又奔了几个山头,黑夜中果然见十余里外荒山岭上有一丛闪耀的火光,深山举火,一定是夜行露宿,生火以驱虫兽,在这种深山里夜行,不是那三个灰衣人还有谁?当下提气蹑足,直投火光处来。

  等到奔近了,遥见火影闪现中,正有三条人影在蠕蠕而动,静夜里隐约还能听到阵阵人语,他探手从腰间撤出了“玄铁剑”,放声长啸,三五个起落已经越上山岭,随着啸音敛处,人已落身在火堆边两三丈附近,凝目一看,这可把他愣住了,敢情那三个并非自己在人山时所遇灰衣人,却另是三个中年负剑道士,围着火堆谈话哩。

  三个道士突见有人从夜色中掩至,而且神态激动,手里又提着柄锈剑,褴衣垢面,蓬发独眼,模样儿分外怕人,全都吓了一跳,忙不迭跃起身来,退到火堆另一边,有两个也忙将背插的长剑撤到手中,那没有撤剑的,大约年纪身分都较另两个稍高,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这样黑夜里乱叫乱闯,想干什么?”

  唐百州见弄错了人,心里也暗笑自己过于鲁莽,本来是要收剑说两句抱歉话的,忽见那两个道士撤剑出鞘,凝神待敌,不觉又心中一动,锈剑柱着地,笑道:“我是追人来的,你们可曾见到有三个穿灰色大袍的家伙,打从附近经过出山没有?”

  那道士摇头道:“我们也是偶由这儿路过,错过宿头,权且在山中过夜,并没有看到什么灰衣人黑衣人。”

  唐百州又道:“你们三人可是由东南方终南山入山处向这边越山过来的?在那进山的地方,可曾见到过三个灰衣人吗?”

  那道士显然有些不耐,薄怒道:“我们和你素不相识,已经告诉过你没有见到,还尽在这里罗嗦什么?”

  他身边另一提剑的道士也道:“师兄,尽和他多说些什么,我瞧这家伙人不像人,鬼不似鬼,咱们干脆留下他,回宫也好歹向师父交待,不枉空跑一道终南山。”

  第三个道士也附和着道:“好,咱们老远的赶来,东西叫人先得了手,还受这小子闷气,刚才怪叫怪叫的,把我赫了一大跳。”

  唐百州冷眼自这三名道士窃窃私议,似乎有所图谋而来,更动了好奇心,便道:“杂毛们,老远从什么地方赶来,想偷点什么东西?说出来大家听听,也许我跟你们师父有点交情,倒出手助你们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第一个道士怒道:“你别想调侃咱们,贡噶山青阳宫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字号,朋友你要不识进退,却别怪咱们无礼!”

  唐百州心中又是一动,“青阳宫”这三个字好熟,只是一时记不起在那儿听说过,想了一会,笑道:“唔,你们这字号我也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大约不是没名的来头,那么,你们跑到终南山来,又为了什么呢?”

  那道士更怒,气呼呼地说:“这个你管不着,咱们也不想奉告!”

  唐百州哈哈一笑,道:“说起来不凑巧,偏巧我这个人最好管管闲事,不知道还倒罢了,既知道总要弄个水落石出,方才消得这心愿,你们不是想偷想摸,有什么说不得?见不得人的事?”

  那道士听了早忍不住,用手一指,喝道:“拿下了!”

  两名提剑道士闻应一声,一左一右跃越火堆,两柄剑“唰”地“分水斩蚊”横劈过来。

  唐百州并不格架,晃身后退了三步,笑道:“慢来,你们得把名先报上来,我已经上了一次当,等会胜了你在师父那儿却不好上账。”

  原来他想起三个灰衣人,胜虽胜了,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有些后悔莫及,所以动手之先,要问问清楚,将来在师父“顾大麻子”神位前,也能有个交待,足证自己学得“魔剑八式”,打赢了那些高手。

  那两名道士一听大怒,喝道:“鼠辈竟敢如此小觑道爷,你是在找死!”二次扑了过来,剑锋上下交挥,暴点“华盖”、“分水”两处大穴,招沉力猛,配合得甚是紧密,似乎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联攻手法。

  但唐百州仍是闪身避过,“玄铁剑”向前平伸,剑尖向两个道士晃摆了一下,笑道:“你们听不听话的?难道情愿剑底伤命,做个无名冤鬼?我问你们名号原是好意,有什么怕羞不好意思说的?”

  那第一个指挥拿人的道士见两个师弟一连两招抢攻,均被这怪人轻轻化解,巧闪避过,心知这小子定是个硬底子,“呛啷”一声龙吟,也将长剑撤到手中,飞身窜了过来,左手剑诀一领,右手剑“长虹贯日”猛点唐百州面门,同时叫道:“师弟,先用本门三元阵困住他。”

  那两名道士又是一声响应,各由身侧出剑,步下疾转,已经抢着方位,三柄剑立时结成一个剑幕,寒光闪动,四面八方全变成三个道士的影子。

  唐百州困在正中,见这三个道士裹住自己,尽管剑光霍霍,却并未向身上进招,绕身疾行游走,好像存心要自己先行出手,又像在活动步法,以备致命一击,不觉大喜,叫道:“杂毛们花样倒真不少,看看,姓唐的要出阵啦!”

  就在他喊叫的同时,为首道士陡的一声断喝,叫道:“变!”三个本来向左转动,突然向了右面,而且,三人全将长剑交到左手,右手干举,掌心向外,移步遽缓,但威势却倏然大增,劲风飕飕,彼此交错流动,连唐百州的衣角也逐渐飘动,似乎三个道士已各将内力从掌心发出,阵中除了剑影,又加上了无形的气墙,将唐百州紧紧困住,而且,三个道士全都凝神注视着阵中心,剑尖颤动不已,凌厉威猛的一击,就要顷刻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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