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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唐百州不觉暗地打了一个寒颤,心想:槽!这老儿只怕不好斗。他心里有了这种预感,分外谨慎,左掌右剑,一丝儿不敢大意。

  场中刹时变得一片沉静,连四周呐喊的庄丁都噤声注视,李长寿由霍一鸣替他拔出单刀敷了金创药,也静立观战。

  这极似暴风雨将临前一段可怕的寂静,彼此越是不敢轻举妄动,也就越是各证明人心里都对对方有一份惮忌,这种沉闷的空气,足过了盏茶之久,唐百州手心里已经微微泌出汗渍。

  “金臂人魔”孙伯仁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唐百州也像不服气由似的回了他一声:“哼!”

  孙伯仁浓眉微皱,冷冷道:“你是什么人门下?”

  唐百州傲然答道:“你管不着。”

  孙伯仁又是皱了一下浓眉,道:“好一个不识进退的小辈,大约你是活得嫌不耐烦了?”

  唐百州也冷冷说道:“好一个狗眼看人低的糟老头儿,只怕是闯王勾了你的生死簿,注定要你今天死,不肯留你到明朝了。”

  孙伯仁突然嘿嘿一阵怪笑,道:“老夫活了一辈子,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种憨不畏死的小辈,你报个名来,也许老夫心里一喜,说不定就高拍贵手,放你一条生路。”

  唐百州冷笑一声道:“我也是活了这半辈子,才第一次见到你这惹人厌的糟老头儿,咱们何必多耗时光,反正强存弱死,死不了的就有生路,谁也不用卖谁的人情关节。”

  孙伯仁的脸色一沉,铁骨扇“唰”地一张,脚下未见换步,身形已如行云流水般欺近过来,扇页向唐百州一扬,却并不进招,只待唐百州本能的向左一歪头,陡然“唰”的收拢铁骨扇,快如电光石火,暴点向左胸“将台”大穴。

  唐百州见他一上手便是诡异招式,丝毫不敢大意,“玄铁剑”舞起一片锈光护身,耳边只听“嗒”的一声轻响,孙伯仁的铁骨扇已被“玄铁剑”上磁力吸住。

  孙伯仁大骇,猛的左臂贯劲,便来抢夺铁骨扇。

  唐百州但觉得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劲力从铁骨扇上传过“玄铁剑”来,震得自己握剑手腕一麻,险些使“玄铁剑”脱手,大吃一惊,慌忙也手上加了三成劲力,同时撤臂抽剑,急退了两步。

  剑扇乍分,两个人各自出了一身冷汗,孙伯仁双目炯炯,全神注定唐百州手里的“玄铁剑”,喃喃赞道:“好剑好剑!虽是难看,的确不是凡品。”言下似对“玄铁剑”生出无限爱意。

  唐百州猛可里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手上紧一紧,好像生怕孙伯仁会从手上把剑夺去一样,一面心里急急盘算制敌之法。

  蓦然间,但见孙伯仁忽将铁骨扇向腰间一插,右臂疾探,已将肩上的“金臂人手”撤到手中,横置胸前,冷笑说道:“小辈,留下锈剑,老夫就饶你一死。”

  唐百州不愿答话,晃肩上步,倏地一招“笑指天南”探剑刺了过来。

  你道他为何不用威力强大的“魔剑八式”,却出手用了这一招极其平凡的“笑指天南”?原来他心里有个主意,知道这“金臂人魔”功力非同小可,倘若出手使用“魔剑八式”,只怕一击不成,被他起了警惕,所以故意毫不出奇的举剑出招,想诱使孙伯仁还手夺剑,再给他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果然,这一招“笑指天南”方才使出一半,孙伯仁嘿嘿一声冷笑,手中“金臂人手”闪电似疾抡而出,便向“玄铁剑”上硬架,存心凭藉内力,将唐百州的锈剑震飞出手。

  唐百州见他上了当,剑锋旋风似的一转,变化为“魔剑八式”的第三招“摇头摆尾”,“当”的一声响,砍在孙伯仁的“金臂人手”上,人手上伸出的一根食指,应手折断,把指中蓄藏的喂毒细针,散了一地。

  孙伯仁吓了一大跳,心里疼得什么似的,厉声大喝,抡动已经损坏了的金臂,猛扑了过来,接头盖脸,招急如雨,卷起一股凌厉劲风,舍命抢功,不过,他也有了戒心,出招攻敌,总不和唐百州的“玄铁剑”硬碰。

  唐百州一计得逞,放了一半的心,展开剑法,第四招“踉跄踢跶”,第五招“花枝招展”连绵出手,一招八式,变化无穷,孙伯仁心有顾忌,被*得连连后退,勉强支撑过两招十六式,唐百州又使出第一招“万花乱抖”,第二招“混身哆嗦”,孙伯仁更是眼花撩乱,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唐百州的影子,四面八方全是“玄铁剑”的剑尖,好不容易应付到第七招“豆腐挑刺”中第六式时,再也封架不住,被剑尖点中左臂,划破三寸多长一条血槽。

  孙伯仁何曾遭过这种挫折,忍痛两招疾攻,迫得唐百州略缓,急忙抽身跃出圈子,向庄里便逃。

  李长寿和霍一鸣见“金臂人魔”都抵挡不住,败逃进庄,真是心胆皆裂,也紧跟着逃进庄里。

  唐百州放声大笑,道:“堂堂‘金臂人魔’,怎学你师侄那付狼狈模样,不要走,姓唐的要替飞龙禅师报仇雪恨了。”

  他一面喊,一面也追了下去,四周庄丁哪还敢阻拦,各各乱奔乱跑,但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腿,立刻逃了个一干二净。

  唐百州存心擒贼擒王,紧跟着追进庄内,这田庄黑压压全是一片房屋,“金臂人魔”等三人一进庄中,三转两转,便失了踪迹,唐百州更不犹豫,提着“玄铁剑”,扑进向里搜。

  搜索到第三进堂屋时,忽见屏风后有人影一闪,好像是李长寿隐进屋后,唐百州喝道:“李七,还不站住!”

  飞身抢进屋里,人才进屋,屏风后果然转出孙伯仁和李长寿来,孙伯仁冷笑道:“小辈,你既进了这屋子,不弃剑受缚,还想出去吗?”

  唐百州扭头四顾,见这屋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何况,孙伯仁和李长寿也同样在屋子里,心中略放,锈剑一挺,便向二人立身处扑了过来,喝道:“你这儿是铜墙铁壁,姓唐的照样来去,不怕……”

  那知一句话未完,人才扑过一半远,孙伯仁和李长寿陡然左右一分,那一扇屏风竟是活的,“呼”的迳向唐百州身上迎了过来。

  唐百州大惊,半空中猛提一口气,双臂一伸,身形又拔起敷尺,屏风堪堪从脚下扫过,仅差尺许没有扫中双脚。他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应变快,躲过这座活屏风,急忙沉气落地……

  怪了,不好,刚才好端端的地面,怎的经这屏风扫过,落脚时竟然向下一陷?唐百州闪电般探剑下刺,下面业已空空,吓得他左脚央疾点右脚背,身形第二次向上冲拔,这一次更怪,原来地面下陷的同时,屋顶天花板也跟着下压,唐百州没防他有这一着,上冲过快,一头撞在天花板上,硬硬地,纯系大理石造的,这一碰,正碰在头顶“百汇”穴上,眼前一阵银蛇乱窜,翻身直跌向地底。

  孙伯仁和李长寿拍手大笑,地面复合,将唐百州活生生关在地窖中。

  李长寿笑道:“师叔,饶他是铜头铁身,这一进了毒蛇窖,那还有他的活路,你老人家不是看中那弓柄锈剑了吗?只等他死后,咱们就可以垂手而得了。”

  孙伯仁也笑道:“你这小子样样不怎么样,就这毒蛇地窖,设计得还算差强人意,今天如不是仗着这地窖,凭他手中那柄锋利无比的锈剑,咱们真把他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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