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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等他去远,郝金堂寒着脸从地道内走了出来,冷哼道:“真想不到,堂堂郭长风居然会改行做媒人了。”

  郭长风笑了笑道:“这就叫做‘行行出状元’,我若不改行做媒人,现在哪来的酒食?”

  郝金堂道:“阁下先别离兴,依我看,这媒人并不好做,只怕将来有的是饥荒哩。”

  郭长风道:“何以见得?”

  郝金堂道:“像常洛这种男人,别说林百合不会中意,如果我有女儿,也不肯下嫁给他。”

  郭长风吃惊道:“为什么?我看他仪表英俊,品性善良,武功也不弱,哪一点配不上林百合?”

  郝金堂冷然一笑,道:“他面孔虽然长得挺不错,可惜却不能打伞……”

  郭长风道:“打伞便怎么样?”

  郝金堂道:“他若打一把伞,那可就应了一句俗话了……”

  郭长风忙问:“哪一句俗话?”

  郝金堂缓缓道:“秃子打伞——无法(发)无天。”

  郭长风失声道:“什么?他……他是个秃子?”

  郝金堂道:“那小子从小是个瘌痢头,后来病虽治好了,头上却寸发不生,乳名就叫‘小和尚’,他居然想娶林百合,当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郭长风摇摇头,道:“这的确是美中不足,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郝金堂道:“他戴着英雄巾,自然看不出来,你若不信,下次叫他把头巾取去,保证是个牛山濯濯的秃子。”

  郭长风想了想,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俗语说得好,骏马偏跟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男人无丑像,或许林百合并不嫌弃他。”

  郝金堂道:“她若不嫌弃,她早就点点头答应了,还用得着你来做现成媒人?”

  郭长风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既然答应了他,总要尽力试一试。”

  郝金堂道:“试试当然可以,我只担心你白费功夫,到时候婚事不成,反而成仇。”

  郭长风耸耸肩,道:“到时候再说吧!”

  提起食篮,向地道走去。

  两人都没有燃火熠子,全凭记忆方向摸索而行,一路上,郭长风又断断续续问些关于常洛的琐事,以致分散了郝金堂的注意,转折行了许久,竟然仍未回到原来藏匿林元晖和罗老夫子的那间石室。

  郝金堂停步道:“不对,咱们一定走错方向了。”

  郭长风道:“我也正觉得奇怪,记得咱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走这么久。”

  郝金堂埋怨道:“都是你一直在说话,害我糊里糊涂走错了门户,咱们藏人的那间石室‘圆楼’不远,你应该对地道门户很熟悉,谁知你会走错路呢?”

  郭长风道:“不要紧,只要没有误入死门,迟早能找回原处,咱们再往回走就是了。”

  于是两人折转回头,另觅路径,又走了盏茶时光,所经过的八角形石室,每一处看来全都一样,竟不知哪一间才是藏人的所在。

  郭长风道:“这样转圈子不是办法,我记得曾在藏匿人质的那间石室墙上,嵌了一粒石子作暗记,从现在起,咱们每经过一处石室,不妨燃火寻觅一下,只要能找到那粒石子,就找到了地方了。”

  郝金堂恍然道:“不错,我怎会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忘记了呢!”

  说着,连忙燃起火熠子。

  这办法还真有效,经过下一处石室,果然就在墙壁上发现了石子暗记。

  郭长风笑道:“可不就是这儿,害得咱们跑了许多冤枉路。”

  郝金堂也松了一口气,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非这粒小石子,不知还得在附近兜多少圈子哩。”

  郭长风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老当家,你现在相信这句话了?”

  郝金堂点头道:“老夫平生很少服过人,对你郭老弟,我的确是由衷佩服。”

  郭长风傲笑道:“佩服倒不敢当,不过,你能选择跟我合作,不愧是个明智之举。”

  郝金堂豪兴勃发,哈哈大笑。

  郭长风道:“折腾了一整夜,肚子真饿了,咱们快些把人质搬出来,大家饱餐一顿,养足精神,准备晚上再去北院等候好消息。”

  郝金堂对郭长风已经深感信赖,依言取出钥匙,启开了铁门。

  谁知门开处,里面竟空无一人。

  郝金堂惊道:“奇怪,人到哪儿去了?”

  郭长风道:“会不会是咱们离开以后,被秦天祥救走了?”

  郝金堂道:“不可能,人关在铁门内,又被制住穴道,这道门户更是一条死路,秦天祥即使由门外经过,也不可能发现里面藏着人质……”

  郭长风忙道:“或许他们自己解开了穴道,躲在里面转角处,快些点燃火熠子进去搜搜!”

  郝金堂未遑细想,匆匆晃燃火熠子,提剑进入地道。

  他跨进地道不过五六步,忽听身后“砰”的一声,铁门突然关闭。紧接着,锁孔转动,业已由外反锁……

  郝金堂情知中计,急忙转身推门,无奈却迟了一步。

  只听郭长风在门外笑道:“老当家,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怪只怪你不该把钥匙留在门上……”

  郝金堂怒声道:“原来你是故意安排陷阱来暗算老夫?”

  郭长风道:“我本来不想害你,但你几次三番要算计我,不如此,我实在设有办法安心休息。”

  郝金堂恨声道:“想不到你自命英雄,竟然也会使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郭长风道:“这是迫不得已的安全措施,同时,也为了让你知道,害人者,人亦害之。不过,我并不想将你永远关在里面,只要你本本分分在里面等到今天夜晚,如果有脱身的机会,我还是愿意带你一同离开红石堡。”

  郝金堂怒不可遏,一面奋力推撞铁门,一面用剑猛劈门框周围石壁,大有破门而出之意。

  郭长风沉声道:“你最好安静点,假如声音惊动了秦天祥,我可以离开这间石室,你却只有束手受擒。”

  这话虽然充满恫吓之意,却是实情,郝金堂无奈,只得强撩怒火,停止了破门的举动。

  然而他越想越窝囊,忍不住大声问道:“姓郭的,你什么时候把人质移走了?难道你早料定我会上当,预先就弄了手脚?”

  郭长风笑道:“老当家何其太笨?人质根本就没有移动,他们是在另一间石室中。”

  郝金堂诧异道:“可是,这门上的石子……”

  郭长风道:“这粒石子,是我新嵌上去的。像这样的飞蝗石,我身上还有一大袋子呢!”

  郝金堂不觉长叹一声,说道:“老夫一向行事谨慎,想不到也会落进你的圈套里。”

  郭长风道:“这就叫做‘吃药三年会行医’,我上你的圈套太多,也学会弄个圈套让你钻一钻。”

  微顿,又接道:“不过,老当家也别气馁,人有失算,马有失蹄。这次上了当,下次不上也就是了。”

  说着,用钥匙启开了另一道门户。

  郝金堂急急叫喊道:“郭老弟,请别走——”

  郭长风道:“还有什么吩咐?”

  郝金堂道:“你既然无意置我于死地,总该把食物分给我一份。”

  郭长风道:“好的,我会替你保留着,等到临动身前再给你,现在,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话声落时,人已离开石室。

  郝金堂废然跌坐在地上,望着那坚固的铁门和黑黝黝的地道,几乎为之气结。

  他当然可以继续撬门,但纵能破门面出,又怎样逃离红石堡?

  如今,秦天祥师徒都对他含恨入骨,倘若再跟郭长风闹翻脸,岂非成了四面楚歌?

  几经权衡,他决定暂时忍辱求生,一切仇恨,留待离开红石堡以后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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