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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青袍人道:“姑娘还是叫他起来的好,若等咱们去请他,那就不好看了。”

  月娘骇然变色,道:“听爷的口气,你们跟他并不是朋友?”

  青袍人冷笑道:“谁说不是?朋友有很多种,有的只是泛泛之交,有的是生死之交,咱们跟他,都是不分生死,不见交情。”

  话落,举手一挥,两名书懂却一眼瞥见床上有人拥被而卧,同声低喝,四掌齐扬……

  只听“噗噗”连响,纱帐一阵飘拂,十余道寒芒飞蝗般没入帐中。

  床上却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脊袍人晃身欺近珠帘门口,喝道:“郭长风,你的死期到了,躲也没有用,是英雄就站出来!”

  床脚暗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幽幽说道:“唉!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话音入耳,那两名书僮立即再度扬手,“飕飕飕”!

  又是十余道寒芒,齐向床脚射去。

  然面,漫空暗器发出,却好像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青袍人厉声道:“姓郭的,枉你自命英雄,竟然借娟院匿身,在妓女卧房中躲躲藏藏,算什么人物?”

  但闻嗤的一声轻笑,道:“壮志既酬英雄老,温柔不住住何乡?”

  这一次声音却来自床顶罗帐架上。

  两名书僮急忙又扬起手臂……

  青袍人忽然一抬手,将两人拦住,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白费气力了,这厮双手能接百种晴器,再多也没用。”

  郭长风的声音从屋角梁上传过来,笑道:“那也说不定,酒喝得太多时,准头难免会差一些。”

  青袍人哼道:“咱们不想在这种地方逼你,你若够胆,何不现身出来,当面谈谈?”

  郭长风说道:“好啊,可是我现在赤身露体,诸位总得回避一下,让我穿上衣服。”

  这次,话声又换到罗帐后面了。

  青槽人道:“咱们就在外间恭候,不怕你会逃上天去。”

  郭长风道:“月娘,快替客人倒茶,别怠慢了老朋友。”

  月娘早已吓得腿都软了,口里应着,却连茶壶也提不起来。

  青袍人和两名书僮退到客室坐下,不片刻,郭长风已经衣履整齐地走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笑,双手抱着拳,老远拱手施礼道:“失礼,失札,真没想到会害师太亲自到这种地方来,罪过,罪过!”

  青袍人冷冷疲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佛光所照皆净土,为什么出家人就不能来。”

  说着,自动取下了覆脸面纱。

  面纱内,是一脸大麻子,敢情她不仅是出家人,而且是个女人。

  郭长风道:“看来师太的伤巳经痊愈了,真是可喜可贺。”

  麻姑道:“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我就是特为报答阁下的暗算而来。”

  郭长风笑道:“我也很想再跟师太见见面,所以才特地去城中‘老福记’钱庄兑取银子,不过可世料到他们的消息传递如此迅速,更没想到师太台新自赶来。”

  麻站冷晒道:“既然如此,不必再多费口舌:咱们的账该清结一下了。”

  郭长风道:“那敢情好,但师太来此是客,这两位小兄弟又是初会,总得让我略尽主人之礼。”

  接着,向两名书僮拱拱手,道:“二位年纪轻轻,手法已经如此精纯,想必是名门高徒,敢问尊姓是……”

  两名书僮对他怒目而视,并不回答。

  郭长风诧道:“怎么啦?难道二位都是哑巴?”

  麻姑道:“算你猜对了,他们正是家师座前两名哑童,听说你是暗器名家,心里不服,特地跟我来会你。”

  郭长风道:“哦?令师也擅长暗器的么?”

  麻姑道:“家师功参造化,无所不精,岂仅区区暗器而已。”

  郭长风笑了笑,道:“但愿哪天能有机会拜见令师,面授教益。”

  麻姑哼道:“只要你能先胜我大师姐‘瞎姑’,少不得会让你见识师父的神功绝技。”

  郭长风道:“令师姐也到洛阳来了?”

  麻姑道:“不错,今晚午夜时分,咱们在北门外吕祖阁候驾,你敢来么?”

  郭长风想了一下,笑疲乏“看来这已经不是我敢与不敢的事,而是非去不可的了。”

  麻姑疲乏“你明白就好!”

  说完,站起身来,向两名哑童挥挥手,出门而去。

  三人离去,月娘才从惊骇中平静下来,不停地拍着胸口道:“我的天,吓死我了,天下居然有这么凶恶的尼姑。”

  郭长风喃喃道:“师妹已够高明,师姐必然更高明十倍,徒弟已经如此,师父就更可怕了。”

  这些话,似在对月娘说,又像在告诉自己,看他脸上虽然已无醉意,代之却是一片阴沉凝重之色。

  月娘道:“爷,你真跟她有仇么?”

  郭长风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双肩一耸,无可奈何地道:“可以说仇深如海,也可以说毫无瓜葛,她们放不过我,我也放不过她们。”

  月娘越听越糊涂,又问:“那你今夜还要不要赴她们的约会呢?”

  郭长风道:“不去行么?”

  月娘深情地道:“爷,千万别去,她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

  郭长风道:“明知吃亏也得去,我若不去,她们会找到这儿来,说不定连你也杀了。”

  月娘道:“咱们可以躲起来。我有个从良的姊妹,住在龙门,咱们可以去她那儿住几天……”

  郭长风笑道:“傻丫头,这种事是躲不开的,何况我正愁找不到她们,为什么要躲?”

  月娘怔道:“你找他们干什么?”

  郭长风道:“替朋友还点债务。”

  月娘道:“还债?”

  郭长风轻轻揽住她的腰,柔声道:“这些事说来话长,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别问的好。”

  月娘道:“可是,万一你……”

  郭长风仰面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取酒来,这几天太委屈你,我该好好敬你几杯。”

  月娘蹙眉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喝酒?”

  郭长风道:“为什么不喝?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忽又低声附耳道:“现在距午夜还早,如果酒后有兴,还来得及温存一番……”

  月娘含羞嗔道:“该死!瞧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正说着,一个丫头带着两个龟奴送酒莱来,进门一呆,道:“咦!客人已经走啦?”

  郭长风道:“客人走了主人还在,来吧!摆起来……”

  郭长风又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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