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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卷 第四章 造谣生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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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内,泽岳低音无奈道:“你教我该怎么说,难道说不支持他吗?”寇仲好奇问道:“你老爹是否真的教你要听他的吩咐。”泽岳苦笑道:“他只叫我找安隆商量,皆因爹算准他不会甘心屈从于荣凤祥之下。我今次是作茧自缚,如告诉他早先的只是客气场面话,岂非笑话之极。”徐子陵道:“安隆这人,大不简单,因何你说他的武功平常?”泽岳愕然道:“人人都这么说的。” 徐子陵道:“我们对于辨识武林的高手,有自家独门的方法,这纯粹是一种气机的感应,很难拿出甚么证据来。”泽岳色变道:“若是真的,那还得了,他是否阴癸派的人?”徐子陵心中一动道:“魔门除阴癸派外,尚有很多支流,例如左游仙便是来自一个叫‘道祖真传’的教派,不过若统统把他们当作阴癸派,这权宜之设亦怕当不错。”寇仲一对虎目亮起来,低声笑道:“小子又使奸弄诈!”泽岳当然没有他们心意相通的本领,一面茫然的道:“你们在说甚么?”徐子陵淡然道:“泽兄不用理我们说甚么,今晚只须早点睡觉,养足精神以应付明天的百业大会。”寇仲接入道:“但有一事非常重要,泽兄足否真的不愿加入百业社?”泽岳苦笑道:“我始终只是个做生意的人,凡事都要看利害关系。假若连安隆都参加,响应者自是大不乏人,我们说不定会被孤立起来,那就非常糟糕。”寇仲信心十足道:“泽兄这么坦白,反能使我们清楚地掌握到目下的形势,顺口多问几句,究竟阴癸派在泽兄心目中印象如何。”泽岳沉思片刻,答道:“我们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最怕的当然是巧取豪夺的骗子强徒。阴癸派的人似乎像跟所有人都是深仇大恨的样子,毫无情义可言,动辄害人,谁都不想惹上他们。”寇仲轻松起来,欣然道:“只要明天参加百业大会的人,大半数都有泽兄的想法就成哩!”泽岳轻颤道:“两位不是要当场揭穿荣凤祥和安隆的身份吧?那可不是说笑的,尤其是……唉!”徐子陵微笑道:“泽兄放心,我们绝不会为贵帮惹来烦恼的。”泽岳半信半疑道:“两位究竟有甚么好打算?”寇仲拍拍泽岳肩头,笑道:“泽兄知得愈少愈好,更不用四处去游说同道,免致荣凤祥和安隆知晓你们不想加入百业社。”转向徐子陵道:“徐军师,请指示下一步行动。”小巷内,两人像以往在扬州当小混混的日子般,并肩挨坐墙角。 寇仲不解道:“太阳已下山哩!究竟该怎样做?”徐子陵道:“我首先要看看安隆有否看破我们。”寇仲皱眉道:“你感觉被人跟踪吗?” 徐子陵道:“刚才离开澡堂时,曾有过这感觉,但很快便消失无踪。”寇仲动容道:“你这独门本领绝不曾错,谁如此本事,跟踪你而不被你发现其形迹?”徐子陵道:“肯定是婠婠级或接近那级的高手,说不定就是婠婠本人。”寇仲重重吁出一口气道:“这可能性太大哩!我们可瞒过任何人,绝瞒不过这妖女。”徐子陵道:“就算被婠妖女识破,明早大会前她都不会动龙游帮的,我们可趁今晚大干一场,捣荣凤祥和安隆的蛋。”寇仲拍腿笑道:“这话最合我的心意,究竟如何进行,请陵少赐示。”徐子陵道:“第一招叫造谣。” 寇仲一呆道:“只那么一晚时间,难道四处找人来说吗?”徐子陵失笑道:“适才在饭馆时,你不是摆出完全明白的样儿吗?原来是假装出来的。”寇仲尴尬道:“我还以为你是要硬派荣凤祥是阴癸派的人哩!”徐子陵点头道:“你倒没猜锗,现在我们先去弄十多罐漆油来先过过手瘾。”寇仲愕然道:“杂货铺都关门了,何处可买到漆油?”徐子陵好整以暇逋:“我只说弄,没说过要买,买可给人根查,弄则只是漆油无端端的失踪。”寇仲双目亮起来道:“好家伙,果然是造谣的高手。”徐子陵一肘打在他胁下,跳起来道:“去吧!”两人左手一桶红漆油,右手一个大笤扫,来到城南一所宅院向街的外墙下。 此时已过三更,路上不见行人,只间中宅院中传出犬吠的声音。 由于天气不佳,乌云低压,入夜后的合肥城份外暗黑幽深。 寇仲放下桶子,在高达丈半的墙上比划道:“直写下来,每字尺许见方,刚可容纳。‘荣凤祥是阴癸派的辟尘妖道扮的’十四个字。”徐子陵差点笑痛肚皮,但又不能真的放声大笑致扰人清梦,憋得不知多么辛苦,低笑道:“那有这么累赘的,荣凤祥是阴癸派的妖道便够,谁管他的原名叫甚么,更不用画蛇添足的在最后加上,‘扮的’两个多余字。”寇仲幸好戴上面具,才不用以红脸示人,尴尬地乾咳两声,念道:“荣凤祥乃阴癸派的妖道,哈!咦!都是有点不妥,因为阴癸派只是著名出产妖女的门派,而非是出产妖道。横竖是生安白造,不如给他个职位,例如‘荣凤祥是阴癸派的秘密护法’之类。”徐子陵笑得要手搭在寇仲肩头以作支持,喘着道:“既有秘密护法,是否该有秘密派主,那和普通的护法或帮主又有何不同。”寇仲苦恼道:“原来造谣都是一门学问,你来说吧!该在这幅雪白的处子墙上写上他娘的甚么东西?”徐子陵咬着下唇沉吟道:“这个确要斟酌一下遣词用字,白老夫子只懂教之乎者也,从来没教过我们如何造谣。”一把娇柔甜美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道:“写甚么都没问题,只要在最后加上‘胸膛有太极印为记’就成。”两人差点魂飞魄散,要知以两人感官的敏锐,纵使因笑玩致心神分散,亦不该让人潜到身后仍不知晓。 骇然转身,只见一身男装,清淡如仙的师妃暄盈盈俏立,说不尽的动人美态,懦雅风流。 两人呆瞪着她,瞠目结舌,那说得出话来。 师妃暄玉容平静无波,轻移玉步,悠然来到寇仲另一边,含笑道:“亏两位想出这么一条以毒攻毒的妙计。妃暄便苦于拿他没办法。”寇仲嗅吸从她身体传来的清香,低声道:“原来仙子早知他是辟尘妖道,所以前来要不让他得逞,对吗?”师妃暄坦然道:“我虽觉得荣凤祥此人人不简单,但却不知他是辟尘扮的,直至听到你们刚才的话,始醒悟过来。”听着她有如仙籁的声音,徐子陵平静下来,随地出现,暗黑冷寂的长街立被转化作仙气氤氲的胜境,所有平时平凡不起眼的东西都变得不平凡,连眼前的围墙都充满某一种难言的意义,仿似包含无穷的可能性。 徐子陵体会着心境的变化时,寇仲一肘打在他胁下,得意地道:“看!刚才还在说我,若非我清楚说出‘扮的’两字,师仙子又怎知荣凤祥是辟尘‘扮的’呢?”谁都知道寇仲在说笑,师妃暄莞尔道:“功劳全归你好了。但有一事妃暄须作声明,就足我并非甚么仙子,你可以唤我作师小姐、师姑娘,但请勿再称我为仙子了!”寇仲打蛇随棍上道:“那可否唤你作妃暄呢?现在大家至少暂时算是夥伴嘛,自然不能太见外。”师妃暄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你们不是要在全城四处刷上句子吗?还不动手。”寇仲尴尬道:“我的字体很见不得人,不如由妃暄你来操扫,说服力将可大上千倍万倍。”师妃暄微笑道:“我只能当个小帮凶,为两位把风。”往后飘退,眨眼间没入横巷的暗黑里去。两人对望一眼,精神大振,有了“胸膛有太极为印”这注脚,荣风祥唯一能狡辩的只有究竟是“好道”还是“妖道”。况且这类邪派的标记,必有特别的用心才印上去,有识之士自然会生出疑心,狡辩亦起不到多大作用。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足否欢喜得傻了?见到了心上人都不说甚么心事话儿。”徐子陵拿他没法,挽起搁在一旁的红漆,乾脆利落的在墙上髹上“荣凤祥乃阴癸派妖人,不信可看他胸膛的太极妖印”两行共二十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 徐子陵退回寇仲身旁时,寇仲凝神瞧着墙上的字样,讶然问道:“你多久没写过字。”徐子陵道:“离开扬州后,刀枪剑棒就拿得多,笔杆却从未碰过。”寇仲指着墙上两行字道:“起始那几个字勉强认出是你以前羞不得人的笔迹。但字体却不住变化。到最后那几个字,就像另一个人的宇体,不!该说更像你现在这个人的字体,飘逸孤傲,真有出尘之态。”徐子陵点头道:“此事确是非常奇怪,当我投入去扫画时,不知不觉便把武道施于其中,只觉笤扫在手操控下收发由心,要甚么字样就甚么字样,痛快之极。”寇仲提起漆桶,跃跃欲试道:“兄弟!下一幅轮到我哩!”两人站在另一幅墙下对着刚刷上的另两行字前,细意观赏。 寇仲低问道:“如何!” 徐子陵点头道:“果然是愈写愈不同,充满剑拔弩张、锋芒毕露的味儿,可知你说甚么找不到宝库就收心养性,罢手不干全是骗人的。”寇仲苦笑道:“又来耍我了!做兄弟需否这样呢?”徐子陵笑道:“时间无多,我们顺便练字,最后才去碰总管府的围墙,到天亮时,就算被江淮军发觉,都一时洗刷不了那么多。”两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耳内传来师妃暄的警告声,两人忙躲进横巷,屏息以待。 此时离天亮只有大半个时辰,他们已写花了各处大街当眼处近百堵墙壁,战绩辉煌。 灯火由远而近,一队十二人的守城兵卒,巡经此处,灯笼光隐隐映照到墙上的红字,但众兵却全不为意,就那么直行直过的走了。 两人像孩童般低声怪叫,以示心中得意之情,闹了半晌,寇仲道:“该差不多啦!应轮到总管府的墙壁,若能在正门两旁处像对联般各书两行字,让我两兄弟的书法互相辉映,便最是理想。”徐子陵皱眉道:“我们是否太贪心呢?现在已有足够的谣言损害荣凤祥的声誉,总管府虽关了门,但怎都有明岗暗哨,若给人发现是我们做的手脚,赶在天明前把最显眼的谣言墙涂掉,我们将要前功尽废。”寇仲心痒难熬的道:“不涂污总管府,总有意犹未尽之感,不若我们就等到天亮的一刻才下手,敌人发觉时也来不及把我们优美的书法涂掉。”徐子陵亦顽皮心起,陪他跃上附近屋顶,再逢屋过屋的往只隔一条街的总管府潜去。 他们本身已是胆大包天的人,现在又得师妃暄撑腰,更是一无所惧。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所华宅的瓦背上,从瓦脊探头外望,总管府矗立前方,乌灯黑火,不觉任何动静。 寇仲大喜道:“这一餐看来非常易吃。” 师妃暄无声无息地翩然而至,落在寇仲的另一边,轻柔地道:“你们又在打甚么主意?”寇仲笑道:“我们在等天亮,把总管府门墙都变成散播谣言的场所后,便可完满收工。”师妃暄道:“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们到天亮。”寇仲失望地道:“我们还有些事想向你请教,你却这么匆忙要走。”师妃暄无奈道:“我也希望能和两位好好详谈,但事有缓急轻重之分,迟些妃暄来找你们好吗?”目光越过寇仲,飘到徐子陵那处去,柔声道:“再见啦!”徐子陵别过脸来,带点忧郁的眼神深深瞥了师妃暄一眼,匆快地道:“邪道八大高手,除祝玉妍、辟尘、尤乌倦和左游仙外,尚有甚么人。”师妃暄微愕道:“此事说来话长,再见面时才说吧!”就那么飘然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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