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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一株高达三十多米的黑色秃身大树,蓦然倒了下来,扬起了满天的红微子,热浪加剧。

  凌渡宇呻吟一声,想到了那条河,要死他也要死在那里。

  他的目光转往流动的大河,河面不时飘浮饼巨大的树木,无论纹理和色彩都非常奇特,一切是那样地令人难以置信。

  口舌的乾燥又开始摧残他的神经,昏昏欲眠的感觉不断加强。

  河水流到那里去?

  假设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水若要保持流动,唯一的可能是来而复去,往而复还,所以这条大阿,应是绕了一个圈再回来。一直以来,他如沈翎都想像飞船内是超时代的巨构,内里布满不能理解的奇叹机器,绝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充满了奇异生物的可怖地方,也没有想到飞船内的空间庞大若斯,直似另一个世界。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异域。

  他可能再无车出此域的可能,地震应该把油井彻底破坏,失望和自暴自弃的情绪涌上胸臆间。

  凌渡宇大吃一惊,自从修练苦行瑜珈以来,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里,他也能保持强大的斗志,永不言败。是了!因为红微子产生的闷热,侵蚀他坚强的意志,就像洞穴内的人,丧失了与环境斗争的勇气,只懂等待老化、死亡和在高热中熔解,化成蒸气。

  圣者的元神到了那里去,他所说的“独一的彼”,是否是这里的其中一种生物。

  “蓬!蓬!”远处两棵大树倒了下来,其中一棵落到河里,顺河水流去,加入了其他漂浮水面的植物行列。

  这个世界内一切都在腐毁和死亡,他心中蓦地浮起一个明悟:这异域正在逐渐趋向灭亡。

  他站起身来,忽然一阵晕眩,迷糊间倒了下来,热浪一波又一波地肆虐施园,红微子在庞大的空城内跳跃,发出使所有生命乾枯萎竭的火热。

  凌渡宇一咬牙站了起来,他一定要回到水里去,这时他的面贴在一棵大树的树根旁,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利那间他明白了树木不断死亡的原因。

  近树根虚的并不是复盖这异域大地那深红的岩石,而是银光闪闪、近似飞船物质的奇怪东西,不像沈翎那块的坚硬,而是松软湿润,离根部稍远的地方,银光闪闪的物质已转化为红色的硬岩,这就是植物不断死去的原因,整个原本适合植物和生命的湿润土地,逐渐化为坚硬无情的红岩类物质,就像充满生命的泥土,变为死寂的硬石。

  凌渡宇千辛万苦地爬了起来,一动怍便带动四周炙热的红微子,令人昏眩的热力蓦地十倍百陪地加强。凌渡宇强抵热力,同七、八米外的河水走去。

  走不了几步,离开河水数尺的地方,“蓬”一声整个人倒了下来,躺在一棵倒下来的树旁。

  他待要再爬起来,刚好看到大树树身是中空的,容积可以纳入一个人的身体有余。

  凌渡宇灵光一现,先把脚伸入,再把身体缩了入去,只把头部露出了一小截。

  树身内有轻微的湿气,看来是刚倒下来不久,凌渡宇精神一振,体力回复了少许。

  凌渡宇运刀把身体向靠在的树壁全力撞去,圆圆的树身打了一个转,滚落河水里,顺水向红茫茫的远方流去。

  河水渗进了树心内,使凌渡宇舒服得要叫起来。

  为什么河水不给热能熬乾蒸发掉,地想不通?这并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树木在河面浮流而去,沿岸的树木挡他的目光。使他封闭在河道的世界内和压顶的红云下。向这奇异的世界无限深处进发。

  有好几次那种怪物在河面乍浮乍沉,但都没有来骚扰他,浑然不觉他的存在。

  沿岸的树木不断死亡倒下,倒倒淮河里的便加入了他“座驾树”的行列,每走远少许,河里的生物便换了另一批,奇形怪状,无所不有,形相都是狰狞可怖,透一种腐败和邪恶的味道,不同类的生物不时争斗残杀,有好几次撞上浮木,几乎把凌渡宇翻了下来。

  浸在河水里,他感到精力旺盛,失望和无奈一扫而空,即管不能出去,他也誓要在这异域内一探究竟。他闭目养神,准备应付即来的任何事故。

  “轰!”猛然一下大震,浮木停了下来,搁浅在岸边的岩石处。

  凌渡宇心想:也好,看看附近是什么环境也好,他飘浮了怕有二至四哩远,河道仍是没有尽头,若是如他早先推想,河流是个循环不休的大圆,那才冤枉。

  凌渡宇爬出浮木,沉进清凉的河水里,他不敢停留,怕惹来什么凶物的攻击,连忙爬上岩石,又把浮木用力拖上岩石的间缝处,免它流走,没有它,这里真是寸步难行。

  他爬上了河岸,这处并不是红岩地,而是沙丘般起伏的碎屑,碎屑都是那种银光闪闪的物质。视野并不清晰,银光闪闪,只见银屑铺盖整个大地,沙漠般从河岸约两边延展开去,远方再不是红茫茫一片,而是银茫茫一片。

  什么植物也没有。

  红微子全不见了,代之而起是漫天的银屑,雨雪般从天上纷纷落下,不一会他身上已沾上了一点点的银屑,这时他仍是全身赤裸,银屑有种腐败的异味,使他很不好受。

  气温虽仍是酷热,但已是绝对可以忍受,就像印度的夏天。

  在他要走回河里时,一个远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银闪闪的碎屑雨里,远方四百多码虚有一堆堆高耸的物体,看来像是房屋的模样。

  凌渡宇横竖漫无目的,大步走了过去。

  银屑雨逐渐减弱,当他离开目标五十多码时,屑雨停了下来,不过他全身铺上了厚厚一层银屑。他两手上下扫拂,银屑纷纷堕下,他抬头望向天上。

  没有了红云,没有了红微子,没有了迫人的火热,整个飞船呈弧形的内部无穷无尽地复罩这奇异的世界。

  他有一种直觉,就是造成船身那不能毁灭的物质,这载整个异域的宇宙航具,正在不断磨毁朽败。整个天地都是用那种奇怪的物质组成,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这种奇怪的物质以不同的形式,步上腐死之路。

  这是个迈向死亡的世界。

  圣者的话没有错,再迟便来不及了,可是他也可能成为无辜的陪葬品。

  飞船毁灭时的情形会是怎样?

  他不想看,因为代价太昂贵了,那将是死亡。“独一的彼”在那里?

  不经不觉间,他来到了目标面前。一座又一座铺满银屑的物体,耸立眼前。

  物体是几何形的组合,给人超时代的感觉,高达三十多尺的方形建,低至离地面只有数尺的半圆形,结合其他约三角形、梯形,就像把不同的几何形积木砌在一起,几何建有规律地成十字形分布,井然有序。难道这是一个城市?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踏前几步,伸手在最近的奇异物体上抹拭起来。

  银屑雨点般洒下,露出乌亮黝黑的墙壁,手触冰冻。

  这肯定不是地球的物质,不知是否建造此船的生物的居所。

  他不断抹下银屑,露出了方形建物的下截,却完全没有可进入的门户。

  凌渡宇闭上眼睛,把心灵的力量凝聚起来,思感向“城市”的方向延伸。

  什么也没有。他灵锐的感官接触不到任何生命,只有死亡的气息。

  这是一个废弃了的死而。什么事令这外生物的城市成为废墟?

  他在两排的建物间漫步,脚下的银屑做成厚软的丘凌,每一步也会深深陷进银屑里,举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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