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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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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分布好后,牛、罗、谭三人伸手一拍大门,紧接着一垫脚纵到墙上,将身伏下,侧耳一听,门里面全没一丝动静。回看二狗又在地下闻嗅,似要往屋那边走去,知道又有发现,但是逃人踪迹既到过这家,必在此逗留无疑,忙怒目用手一招。二狗原是偏着头缓步前行,边往回看,一见主人招它,倏地拨转身飞步往回跑来,晃眼跑到离门丈许远近,身子一蹲,箭射一般纵起,越过围墙,直往门内院中落下。牛、罗、谭三人也跟踪纵落,伏身墙角一看,上房只有三间,一明两暗,左右两旁各有两问厢房,土垣茅屋,外观似陋,内里收拾得颇为整齐。中间室内家具整齐,壁有琴书,案设棋枰,纸窗竹几清洁无尘,两旁房外俱垂有华美重帘,决非甘、新道上寻常村民人家气象。所居地势又是那么偏僻辽旷,越当离题不远,只奇怪院中有不少脚印与雪里快滑行之迹,浅深不等,均未被雪盖没,室内陈设也是井然,房顶上炉烟犹袅,分明此中有人,并还不止一个,怎的不见人出,也没有一点声息?那狗也怪,落地后只在院内雪地里到处闻嗅拱掘,不时昂首摇尾,意似有得,却不往室中走进。越忖度越疑心主人是个劲敌,故意不动声色,一出手必是辣的,弄巧就许是昨晚飞剑伤人的那个凶手。正胆怯惊疑问,房上赵显、王时、盖成伟,刘礼四人已等得不大耐烦,直打手势询问。牛善还听得似有人在近侧“噗哧”笑了一声,先只当是同辈中有人笑他,当时并未在意,一想老等敌人出来也不是事,既然到此,终须会他一会。刚要张口叫阵,谭霸见他迟疑不进,已挨有半盏茶时,早沉不住气,先喊道:“我等业已登门拜访,屋里朋友们,请出来相见吧!”连喊两声不听答应。牛善意欲使狗当先闯入一试,以防中了敌人暗算,回首一看,那两条藏狗闷声不响,正一递一个,抢先贴着墙根往上直蹿,仿佛墙上藏有仇敌一般,可是身刚蹿及墙头,便似被什东西阻住,退跌下来,急得那狗龇牙瞪眼,身上的长短毛一齐倒竖。细看墙头上面并没有人,心中奇怪,当时反急于进屋查看虚实,以为那狗必定又是在墙上闻见什么气息才这般发急,否则房上还伏有四人,如来敌人,不会不被发现,便把狗招了过来,却不想那藏狗能直跃五丈,横穿十余丈许矮墙,怎会屡次蹿不上去?也是牛善等七人恶贯满盈,该有几个遭杀身之祸,以致一时荒疏。见危不查,这且不提。 那狗见主人又伸手相招,仇敌咫尺,在吃了许多暗亏,迫于主命,不能报复,气得临去还回向墙头上狞目怒视,龇了龇牙,才行跑来往室中蹿去,一会转了出来。牛善等见仍无动静,罗、谭二人首先冲人,见左右两暗问内炕火犹温,只被褥大半新行揭去,余者陈设用具都和外屋一般整齐,更无一个人影,俱自奇怪,暗忖:难道这人未卜先知,不迟不早,逃得这般巧法?想了想,只得将房上四人喊下,一同搜检了一阵。见室内并无女子衣物,看出房主未带家眷,必是新出不久,不似弃家逃走神气。虽然无故擅入人家乱翻全室,行同贼寇,于理不合,但是二狗寻踪到此决非无因。好在官私两面论力论势都可横行,无容顾忌,意欲就在室中守窝待兔,好歹也闹个水落石出。正计议间,王时忽然往院外一探头,一眼看见厢房侧面隐有一个泥柴和制的小角门,雪中碎泥块甚多,好似原有此门,当日方得开通,因门与土墙一色,粘雪甚多,乍看不出,忙奔进来悄声和众人一说,又以为敌人藏在隔壁,既然避人,足见心虚胆怯,本领也必有限,不由胆子顿壮,纷纷出屋,连人带狗正要破关直入,忽见小门开处,慢腾腾走过一个瘦矮老头。又想起昨日头两拨同党曾在雪中吃了一个瘦矮老头的大亏,明知大敌入门,来时还这等从容,决非易与,不由又是一惊。先下手为强,不问青红皂白,大喝一声,各举器械一拥齐上,便要下手。 这老头正是房主老驿卒,他自将适才沙、崔二仆扯乱的残物衣履扫拾整好后,吃饭时说与老伴知道,先还当他说梦话,几经赌神发咒才相了信。老夫妻商量,室中许多设备动了可惜,除贵重衣物藏起,准备天好送往大城变卖外,意欲全家由隔壁移居过来,享几天现成福。乃子在驿中未归,乃妻和媳妇要收拾厨下残食用具,原要老头子等着一同过来,他喜兴头上偏要先来,方吃了这场虚惊,几乎送却老命。其实他是老眼昏花没看见人,这七个冒失鬼却加了错爱,当是存心做作。等他闻得众人呼喝之声,刀光闪闪杀到跟前,疑心强盗打劫,吓得战兢兢一跤跌倒,口中直喊“大王爷爷饶命”。牛善等刀鞭并举已快打下,见他如此脓包,方知认错,连忙收手,喝起问话。总算那狗比他们还有一点眼力,竟未上前,否则夹颈一口,便是要了他的老命了。一会隔壁婆媳二人闻声赶来,见七人声势汹汹,也错疑强人打抢,吓得乱抖,直喊“大王爷爷饶命”。牛善喝道:“谁是大王爷爷!你们他妈乱嚷些什么!我们是办案的官人,你们只说真话,便没事了。”于是老小三口又改口称了老爷。当下牛善开始盘间,老小三口也实话实说,除不知的事,如明姑到了、魏绳祖被擒出走等情而外,从魏家租房读书习武起,直到今早不知何时出门,随后命人送信与二仆收拾细软退房,未后又来一北方口音的人来探问为止,俱都说了出来。 牛善等七人一听,虽料姓魏的必有关系,再一打听那北方人的容貌打扮,竟是头一拨燕山五鼠中的地行鼠蔡英,想必他得的信息真情要明白得多,闹了半天仍走在人家后头,白白惊惊疑疑费了许多小心,一无所获,不禁又好笑又好气,见房主老朽昏庸,村愚无知,所言谅无虚假,便也不再根问,跑了半日腹中饿渴,想给些钱叫主人弄顿饭吃,一则怜他老迈,受了一场惊恐,二则吃饱好去办事。偏生那老驿卒生来死心眼,想起魏公子的许多好处,认定七人是群瘟神,巴不得他们早走好安心,自己福薄命浅,早来得了许多衣物用具,午间差点废命,没有造化再要瘟神爷的钱财,明明魏绳祖所剩给他的米粮干肉之类不在少数,一口咬定:“没有余粮,只老少三口人有一些度命的粗粮,情愿做来献与老爷,要命也不敢收钱,害怕雷打,不过平日都是现吃现磨,现成的不多,不够七人吃的,须得多等一会,并且无菜缺盐,须求诸位老爷包涵,将就吃上一点充饥。”说罢,一迭连声催着妻媳:“快去取来,当着老爷们现做。”这七人一路行来,深知甘、新道上人民寒苦已极,吃的既是粗粮,往往终年不见盐粒,佐餐之物更是不消说终身难遇了,平日满酒块肉惯了的,一听,就饿也不想吃了。先还有一两个想吃点略填一填肚于,及至两婆媳取到一看,竟是半土盆又脏又黑、沙泥夹杂的粗养麦,还得等着现磨,不知要挨到什时候这顿美食方能下咽。谭霸首先嚷道:“够了够了!我们还是忍着点饿另找地方吃去吧,不必再费事了。”老少三口闻言,越发殷勤留劝,说:“相隔有人家的地方路远,雪又这大,走一天还不准遇见人呢,还是吃一点走的好。”牛善见他其意甚诚,反倒怜他穷老,转劝他:“雪天没处采办,些须存粮留着你们自用。”说完,又拿了一锭五两头的银子出来周济他,才行起身。老小三口还不敢要,吃谭霸喝了几句才行收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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